蔣正楷先把阿嬌送回了家,而後,他開車去了醫院。經過這些時日,隋忠義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他已經可以下牀做輕微得運動。看樣子,他的大限也就要到了。就如同他說得一樣,政府不會讓他死,政府需要拿他來做反面的教材。用他來警示大衆,販毒違法,毒梟必死!
“身體恢復不錯啊!”蔣正楷隨意得跟隋忠義打了個招呼,然後,他在隋忠義病牀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公審的日子,定下來沒?”
“還沒!快了。”隋忠義見蔣正楷來了,他返回了病牀,在病牀上靠着牀頭坐了下來,“這可得感謝政府,花這麼多錢把我治好了。”
“是啊!你是應該感謝政府。”蔣正楷笑了笑回答,這時,蔣正楷瞥到隋忠義的牀頭櫃上還放着碗筷,他又問,“怎麼?今天開飯晚?”
“不是!吃的晚。”隋忠義回答,“蔣警官,你最近總不來。我這大日子又快到了,我吃不下啊!”
“哦?是麼?”蔣正楷聽完,他瞥了一眼守衛在房間裡的兩名警察,“看樣子,還是我長得比他們帥氣些。”
“好啦!蔣警官,我想您今天不是又來找我閒聊的吧?”隋忠義坐在牀上,他緊盯着蔣正楷的面頰緩緩得說,“蔣警官,我看得出案子一定有進展了,否則你也不會來。”
“是麼?眼力不錯。”蔣正楷說完,他從口袋裡拿出了阿嬌交給他的鑰匙,然後,他把鑰匙送到了隋忠義的手上,“怎麼樣?這東西認識吧?”
“唉!認識。”隋忠義接過鑰匙仔細得看了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蔣警官,你真沒讓我失望。連這個你都找到了。”
“是啊!”蔣正楷衝隋忠義點了點頭,“那是你自己說,還是我幫你說呢?我相信你知道這鑰匙是做什麼用的?”
“知道!蔣警官,你也知道了吧?”隋忠義說完,他昂頭望着蔣正楷。
蔣正楷聽了隋忠義的話,他只是笑笑。他並不想接隋忠義的話,他希望隋忠義能夠自己往下說。或許,隋忠義還會說出一些他不知道的事來,也或許,他希望隋忠義接下來的話能夠幫他驗證什麼。可是,隋忠義見蔣正楷沒有說話,他重又低了下頭,仔細得看了看那把鑰匙。然後,他擡起頭來,把手向蔣正楷伸出,把鑰匙又送還到了蔣正楷的手中。
“怎麼?自己不想說?”蔣正楷有些詫異得望着隋忠義,他很驚訝隋忠義居然會這麼做。
“我想
我沒什麼可說的啦!”隋忠義面色很平靜得望着蔣正楷,“我想我知道的事情,你都知道。你還何必要我跟你說什麼呢?”
“是麼?”蔣正楷聽了隋忠義的話,他感覺有些好笑。牀上的這個男人,真得有一套很奇特的邏輯,既然警察都知道我的罪行了,我就不用交代了,你們看着辦,愛咋咋地吧!蔣正楷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微笑着望向隋忠義,“可是,有很多事情,我還是想你跟我交代明白的好!”
“是麼?”隋忠義目光死死得盯住蔣正楷的眼,看得出他很不願意說出下面的某些話。他的思想一定是在激烈得掙扎。最後,隋忠義收回了他的目光,他閉上了眼睛,把頭向後靠在了牆上,而後,他慢慢得開了口,“隋德權、隋忠禮、趙仁初,還有我,我們四個是親兄弟。”
蔣正楷聽了隋忠義的話,他的心裡頓時感到一驚。這時候的他,雖然已經知道隋德權與趙仁初是兄弟關係,但是,他並不知道隋忠義和隋忠禮兩個與隋德權和趙仁初之間也是兄弟關係。不過,對於蔣正楷的驚訝,隋忠義是不會知道了。因爲,他並沒有張開眼睛。
“我的大伯和伯母無後,在我哥哥隋忠仁很小的時候,他們就把他過繼給了我的大伯。可是後來家境實在困難,我的弟弟隋忠智一出生,他們就把他送了人。這個就是趙仁初了。”隋忠義躺在那裡依舊閉着眼睛緩緩得講述,“就這樣,我們兄弟四個,老大跟了我的大伯,老小跟了一戶姓趙的人家,而我們兩個就跟我們的父母生活在一起。”
“等我們長得稍微大一些的時候,我的哥哥,也就是隋德權,他最先離開了家鄉到外面去闖蕩生活。他也是爲了家裡人能夠過上好日子,最後,就幹上了這個。”說到這裡,隋忠義頓了一下,“再後來,他買賣越做越大,而我大伯他們老兩口,也都歸西了。在他們臨終前,他讓我哥哥隋德權與家人重新相認了。但是,我父親說了,做人要有良心!這相認是相認了,但是,對外我們還不是一家人。我哥哥,他永遠都是我大伯的兒子。”
“在這之後,我們在家裡待着,由大哥按月捎錢回來供着,也是無聊。最後,我和忠禮兩個也來到了這裡,也跟着隋德權一起走上了這條路。”隋忠義說到這裡,他張開了眼睛,“唉!也可能是我們兄弟四個就應該死在這條路上。趙仁初,他原本並不知道他跟我們三個有兄弟關係。他是我大哥有一年回家,見他親切可靠,從家鄉帶出來的。等我跟趙仁初見
了面,我就認出他是我們的弟弟。就這麼着,最後,我們四個都幹上了這一行。”
“嗯,很好。”蔣正楷聽完點了點頭。他不知道如何去說隋忠義,人爲了生活好一點兒,有追求並不是錯事。只是他們錯在走錯了路,或是說,選錯了行當。蔣正楷低頭看着手裡的鑰匙,他轉動了它一會兒,然後又擡頭問隋忠義,“它是做什麼用的?”
“開門!”隋忠義說完衝蔣正楷笑笑,“一把尋常的鑰匙而已。它對你沒什麼價值!它是用來開我們老家那所房子的門的。”
“是麼?”蔣正楷冷冷得望着隋忠義,“就這麼簡單?”
“對啊!要不,你以爲呢?”隋忠義同樣冷冷得回答,“人總有些難以忘記的東西,或是他珍視的東西。不要以爲我們是販毒的,我們就沒有自己珍視的東西。”
“哼!”蔣正楷聽完,輕哼了一聲,而後說,“我想你們最珍視得應該是錢吧?”說着,他又晃了晃手中的鑰匙,“我想你讓趙仁初去找阿秀,不僅僅是爲了建立以前的渠道關係,更重要的是爲了找它吧?”
“蔣警官,隨便你怎麼想!但是,你不要把別人都看得和某些人一樣狹隘。”隋忠義的臉上換上了不屑得神情,他瞥了蔣正楷一眼,而後又繼續說道,“蔣警官,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工作認真、熱愛工作,對待同事、甚至犯人都很好。但是,你跟我比,你真得是個好人嗎?”說到這裡,隋忠義微笑着把目光投向了蔣正楷,“你捫心自問,你賺得錢都做了什麼?你不過是養活了你自己,最多就是養活了你的老婆孩子。而我呢?我做了什麼?我賺得白粉錢有三分之一被我建了基金,支援了希望工程的建設!你跟我比?你說我爲了錢?對!你的錢,在政府看來,在老百姓看來,都是白的!我的錢,在任何人看來都是黑的!但是,你拿它們做什麼?我拿它們做什麼?你能說我的錢花出去的時候也是黑的嗎?我那些錢,與那些貪污受賄的錢比,誰更黑?誰更白?誰花得更有價值?”
蔣正楷一臉錯愕得看着隋忠義,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牀上這個毒梟的話。最後,他把手裡的鑰匙裝回到衣兜裡,而後,默默得起身。他知道手裡鑰匙的用途,只是這一刻,他卻不知道如何決定它的命運。
就在蔣正楷轉身離開病房的那一刻,病房內傳來了兩名看護警察的驚呼聲。蔣正楷猛得轉身,他發現隋忠義把桌上的一根筷子已經深深得插入了眼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