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昶後頭一直在莫行的住宅裡養身子,商少言每日都要視察棉花田、賣蜀州運來的玻璃、製造花香皂,忙得不可開交,沒什麼空閒去看風昶,不過倒是一直差人去送藥、送吃的,做足了場面,風昶不會覺得自己被冷落。
喬修玉有些擔憂地問過商少言:“這樣會不會顯得太敷衍了?好歹是你爹孃的舊部……”
商少言勾了勾脣角,一邊寫着東西一邊道:“風昶身上有問題,且問題還不小,在我摸清楚他身上的秘密之前,我不會輕舉妄動……且先晾着他,叫他提心吊膽一段時日。”
於是風昶連續十多天都沒能見到商少言,一直到李嬤嬤、商雲嵐先後到了西北,他也沒能見到這位戰神縣主。
商少言和喬修玉一起在城門口等着商雲嵐,李嬤嬤這幾日做了不少好吃的點心,將她養得面色紅潤,渾不似剛來西北時的消瘦了。
商雲嵐身體養得健康了許多,臉上也有了肉,不復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的病弱,此刻正打馬而來,瞧着格外意氣風發。
商少言不知不覺就淚盈於睫,她踮着腳尖兒,笑着衝遠遠奔來的商雲嵐揮手:“阿兄——”
商雲嵐也朗聲笑着,乾脆利落地從馬上下來,而後將商少言抱進懷裡,拍了拍她的背。
喬修玉在一旁討好道:“阿兄,你終於來了。”
商雲嵐早就看見了商少言身邊的喬修玉,只是一直不大想理他,聞言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子:“嗯。”
喬修玉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商少言倒是很不樂意,瞪了一眼商雲嵐:“阿兄,你能不能別這麼冷漠?”
商雲嵐到底心疼商少言,向來也聽她的話,聞言只好不情不願地說:“喬琢,好久不見。”
商少言這才滿意了,她笑着看向喬修玉,衝他眨眨眼。
三人回到了府內,寒暄一陣子,便開始談論正事兒了,喬修玉本想離開,卻被商少言拉住了:“七郎,你一塊兒聽着便是。”
喬修玉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有些怯生生地看着商雲嵐:“阿兄會不會生氣呀?”
商雲嵐:“……”
好濃的綠茶味兒。
無奈商少言就吃這一套,哪怕知道喬修玉在裝,但她還是心疼極了,當即瞪了一眼商雲嵐,道:“阿兄,你把七郎嚇着了!你這麼兇作甚?”
商雲嵐只好捏着鼻子認了,他看了一眼竊喜的喬修玉,翻了個白眼:“坐吧。”
商少言拿出了自己的西北規劃書,翻開第一頁,沉吟片刻,道:“那咱們便開始吧。”
……
南陳,滇南。
陶鶯時帶着帷帽,被李琅繯牽着走在鄉間的路上。
她隔着帷帽,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環境——鄉間的路大多泥濘,滇南這邊的田地也長得奇怪,一階一階的,彷彿樓梯一般,種滿了綠油油的青菜或者茶樹。
李琅繯解釋道:“這是梯田,滇南多山地,這種形狀的田地能最大限度地利用土地資源。”
陶鶯時有些讚歎地看着她:“將軍懂得真多。”
李琅繯笑了笑,帶着陶鶯時輕輕巧巧跳過一道坎兒,輕鬆道:“這是和陽縣主告訴我的,我哪裡懂這個?”
陶鶯時聞言很好奇,不知不覺間她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鄉間的怡人風光中去了:“我聽您說了很多回和陽縣主……和陽縣主,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李琅繯卻道:“等你見到她就知道了。”
說罷,不等陶鶯時追問,便指着一座農舍道:“我們到啦。”
陶鶯時打量着這座農舍。
有些凌亂潦草的茅頂,砌得整整齊齊的牆壁,便是這座小屋的全貌了,陶鶯時有些疑惑,不知道這樣的屋子怎麼才能住人。
除此之外,屋子門前有一排粗糙的籬笆,圍出了一片小小的地,裡頭跳着幾隻雞。
陶鶯時剛想開口說什麼,便聽見屋舍裡傳來一陣水燒沸的聲音,而後便是一道蒼老但慈祥的女聲傳來:“囡囡來了?”
李琅繯捏了捏陶鶯時的手,示意她不要開口,而後走進屋子裡,將一位老太太扶出來:“……阿嬤,我同您講了多少回了,時不時要出來走動一二,別老悶在屋子裡,這樣對身體不好。”
老太太生得瘦骨伶仃,但髮絲兒卻梳得整整齊齊,蒼老而佈滿了皺紋的臉上滿是笑意,她無奈地拍了拍李琅繯的手:“我又看不見,出來給別人添了麻煩怎辦?”
陶鶯時這才發現,老太太雙眼是看不見東西的。
李琅繯笑着對老太太說:“阿嬤,今天我帶了一個朋友過來,我們一塊兒做事,能快許多呢。”
陶鶯時聞言,也走上前去扶住了老太太,聲音輕柔道:“阿嬤,我是囡囡的朋友。”
老太太很高興地拍了拍陶鶯時的手,陶鶯時只覺得她的手雖然乾枯蒼老,但十分溫暖。
老太太和藹道:“你是囡囡的朋友?喔唷,我們囡囡還有朋友嘞!”
這分明是在打趣,李琅繯笑着,竟然難得撒嬌:“阿嬤,不要這麼笑話我嘛!”
老太太笑道:“你喲,去外頭闖蕩一圈兒回來,嘴皮子利索不少!”
說罷,她轉向陶鶯時,有些感慨地說:“我家囡囡從前在外頭吃了不少苦,回了小巖村之後便在李將軍那裡做事啦……李將軍是個好人吶,對女郎格外寬和,囡囡是負責給李將軍漿洗衣服的,一個月能拿兩貫銅錢嘞。”
陶鶯時心下不解,因此不敢開口,只是柔柔地附和。
李琅繯將老太太扶到農舍門前的樹下,那裡擺着一張小椅子,老太太便坐在小椅子上,打着蒲扇,樂呵呵地“看”着姐妹倆。
她揚着嗓音道:“囡囡可不許耍滑,聽見沒?雖然阿嬤看不見,但是什麼都知道喲!”
李琅繯笑嘻嘻地應下,而後拉着陶鶯時餵雞、打掃房間、澆水……
很快,她們就做完事情了,李琅繯又纏着老太太,說改日要進城給老太太買金鐲子,哄得老太太高興不已。
李琅繯藉着擇菜的名頭拉着陶鶯時進了裡屋——兩人進了裡屋之後,陶鶯時才疑惑開口:“將軍,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