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成想,那兩人像豬一樣,耷拉着耳朵一碗接一碗地喝,眼看着就要沒了,白露連忙出面:“你們給縣主留一碗!”
許銜背對着白露,被嚇了一大跳,雞湯直接打翻,弄髒了白露的裙子。
白露:“……”
她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對許銜擺擺手,以示自己不計較,但她向來愛潔,當即就回了房換一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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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本想穿丫鬟統一的裙衫,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商少言全給她扔了,她失笑,只得換上商少言前幾日叫繡娘給她做的雪白的流仙裙。
換好衣服之後,許銜就滿含歉意地湊了上來:“白娘子,方纔是我的不是。”
白露抽了抽嘴角:“我姓虞。”
許銜拍了拍腦門:“哦哦,對不起。”
白露:“……”
她懶得理會許銜,直接便往宅子外走,許銜連忙跟在她身後。
卻沒成想,她遠遠便見了一個披頭散髮、憔悴不堪的郎君正跪在宅子門口,哭得很悽慘。
白露見狀皺緊了眉頭,許銜正是歉然不已的時候,急切地想討好白露,當即清了清嗓子,走向那名形容狼狽的郎君:“你是何人?本官……”
那人卻在聽見“本官”二字後哭得更悽慘了。
許銜:“……”
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白露見狀只好走過來,熟練地說:“咱們不收賣身的,郎君還是換別處問問吧。”
郎君一聽這話,當即擡起頭,白露登時一驚,見了鬼似的:“七公子?你怎麼在這兒?”
這人不是喬修玉又是誰?
卻說喬修玉不眠不休,總算在剛纔進了城門,一路打聽着問到了商少言的住處,沒想到門口竟已掛上了白幡!
喬修玉顫抖着跪在地上,蒼白着臉呢喃:“還是來晚了麼……”
他咬緊牙,沒忍住落淚了。
喬修玉見府內有人出來,正想問幾句,卻見他家安安身邊最得力的侍女已經穿上了白衣,差點沒暈厥過去!
而那自稱“本官”的,想必是來此處弔唁的吧。
喬修玉悲痛欲絕。
白露見喬修玉不說話,又問了一句:“七公子?”
喬修玉仰着臉,有些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眼帶悲傷,一開口,聲音竟已不復往日清越,格外沙啞:“縣主的棺槨停在哪裡?”
白露:“……?”
許銜:“……?”
棺什麼?
什麼槨?
白露和許銜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裡發現了不解。
許銜卻在下一刻明白了什麼似的拍了拍腦門,覺得這位郎君當真是說不清楚官話,道:“這位郎君是問縣主的成果在哪裡對吧?”
看白娘子的意思,似乎是縣主的友人,應該是來問玻璃的事兒。
許銜一邊這麼想着,一邊笑着:“需要我帶你去看看麼?只是那地兒煙熏火燎的,恐怕這位郎君不大習慣呢。”
白露也恍然大悟,原來七殿下是爲了玻璃來的。
但她還是有些不解,七殿下在哭什麼呢?
殊不知,喬修玉已經震怒了——煙熏火燎???
喬修玉險些暈過去,這些人竟然要將他的安安火化!
而這人,竟然還在笑!
喬修玉愣在原地,許銜見狀也不催促,仍然眉飛色舞地描述:“若不是當初縣主親自監管了這火候,咱們還真不能行呢!”
喬修玉更加崩潰了——原來,安安竟然早已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看來,這火化也是她自己選的了。
他雙目中隱隱透出一抹悲涼:“你帶路吧。”
許銜笑了笑:“倒也不遠,只需要順着這條路走到底就行了。在下若是無事,定然要帶您過去的……只是還有許多公事要處理,不如郎君先在縣主府上休息片刻?”
喬修玉落寞地搖搖頭:“不了,我自己去便好。”
說罷,他踉踉蹌蹌地離開了。
許銜有些摸不着頭腦:“這人好奇怪……白娘子,這人是縣主的好友麼?”
白露:“……我姓虞。”
許銜點點頭:“虞娘子,這人是縣主的好友麼?”
白露無奈道:“算是吧。他是北周人,同縣主乃是莫逆之交,不過腦子一直不大好使,不用管他。”
許銜瞭然:“怪不得呢,看着像是有點那個大病。白娘子,你說……”
白露忍無可忍,踹了許銜一腳:“老孃姓虞!你要我說他孃的多少遍!”
……
喬修玉一路跌跌撞撞,總算到了玻璃廠,雖然在他看來,這是火葬場。
本來他是進不去的,但商少言前幾日給玻璃廠的人打了招呼,若是喬修玉要來只管放行——她那會兒想得挺美,還想給喬修玉一個驚喜來着。
她做了一個藏寶圖,等喬修玉來了就可以一路找到玻璃廠,然後在窯內找到自己親手給他做的玻璃風鈴。
總之,喬修玉暢通無阻的進去了,卻見裡頭果真煙熏火燎,不少壯漢正在添柴火,他看了一圈,逮住一名壯漢,問道:“縣主的……在哪裡?”
也是喬修玉運氣好,這名壯漢正是被商少言吩咐過的,他笑了笑,指着不遠處最大的一座火窯:“你就是喬郎君吧?在那裡。”
喬修玉目露悲哀,似乎不大敢上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走過去,卻見那火窯是冷冰冰的,沒有開火,他跪下來,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捧柴火灰,而後在裡面發現了玻璃風鈴。
……
另一邊,白露越想越不對,在宅子門口看了好幾圈,突然意識到了——這天殺的喬琢,該不會以爲縣主去世了吧!
瞧瞧,宅子門口這白紗!
再瞧瞧,自己身上這白衣!
她不禁想起那日縣主給自己看的紙條——“喬琢認爲你快死了,正在來蜀州的路上”。
白露:“……”
好的,剛剛喬琢說的是“棺槨”沒錯。
順着這麼想下去,白露簡直快窒息了——方纔許銜那挨千刀的說“煙熏火燎”,喬琢可能以爲是縣主要被火化了。
她深呼吸一口氣,勉強壓住心頭的怒氣,對許銜交代一番後急匆匆進了宅子,把商少言叫起來:“縣主,七公子方纔到了。”
不待商少言面露喜色,白露便悽慘一笑:“他以爲你被火化了,現下可能正在玻璃廠哭吧。”
而後,白露用最快的速度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商少言:“……”
她當即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三兩下換好了衣服,帶上白露出門。
許銜在門口等着,剛剛白露對他說了那位喬郎君的腦回路,他有些不理解,見商少言出來了,連忙迎上去,憂心忡忡:“縣主,您好歹放了風鈴作爲禮物,他總該會明白過來吧?”
商少言面無表情:“他不認爲是我燒出來的舍利子,我就謝天謝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