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秋,金濤回國時安排去北京打聽族人情況的人這兩年才陸續傳回了一些消息,此時的金濤已經回到莆田老家兩年多,經過侄子金榮民跟地方**的多次協商,當地鎮**終於同意,等金濤出資籌建的地稅和菸草大樓完工,兩個部門就遷出金宅,歸還給金家。
眼前菸草局和地稅局的搬遷告示已經公示在金宅大院的門口,有些兩局的員工捨不得金宅的網球場和游泳池還有些微詞,但金榮民顯然在決定層上花了功夫,搬遷已成定局。
眼見不時就能搬回老宅,金家人各個喜笑顏開。自打興建祖宅,金家人一天都沒住過,金宅也先後換了幾波歸屬。革命那會兒是學校革委會佔用,後期是地委地方辦公室,現在是菸草和稅務聯合辦公點,如今還留在金濤身邊的都是跟了十幾年的老僕人,其中有兩家是兩代人給金家辦事的,包括老婆張菊,侄子金榮民,助手喬林和管家本田在內的共有二十幾口人,無不期待搬回老宅,慶賀一番,唯獨金濤有另一番打算。
這天全家上下都去了金宅,已經開始清理搬空的菸草局辦公室,金宅內外都在忙活。唯獨把喬林留在寓所。
跟往常一樣,喬林沒覺得稀奇,以爲是交代自己出去辦事,但一進書房,喬林看到站在窗前的金濤,就察覺出氣氛不對了。
“大哥。”
“來啦,坐吧!”金濤一如往常,但語調卻透着一股擔憂。
“今天菸草局已經搬完了,地稅也差不走了,你不去老宅看看?”
“有什麼可看的,林子,你跟我有多久了?”
“從大哥接手金家生意開始,有二十七八年了。”
“時間過的真快啊,當初你和子強跟着我,我答應過你們有福同享。”
說話間他看着喬林,喬林聽苗頭不對,更覺心裡不安,“大哥,這是哪裡話!”
“我現在沒什麼產業和生意了,子強接了舊金山的生意,你又不想跟他辦事,錢我還有一些,給你一些,成個家過安生日子吧。”
喬林一心跟着金濤打算東山再起呢,聽了這話嚇得夠嗆,以前從沒這樣,這是要給遣家費啊,以爲自己辦了錯事,撲通給金濤跪下了。“大哥,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告訴我,我從來沒有不改的,你讓我成家,我聽你的,把我那幾個情兒散了,給我錢是作甚麼啊?”
金濤走過來扶起喬林,“你聽我說完,在**這段時間我都想過了,在美國留的勢到**都要受監視,看人臉色,我累了。現在我的家族只剩下這幾個人,我不想讓他們受到損害,在大陸,你我都是一張白紙,我不會重操舊業,也不會東山再起了,但是我知道你有心氣,所以我不強留你。莆田這裡我也不會住多久,我打算去北京,你現在也不用依靠金家了,要走那條路都隨你。”
喬林一聽明白了,金濤是要回歸山林了,所謂“狡狐死,走狗烹”,金濤都不當獵人了,自己對他一點用都沒有了。自己在洛杉磯時候給他辦了不少事兒,深究起來還有不少命案在身,金濤這是棄卒保車啊。
喬林越想越慪,越想越火,但又不敢言語。
“你先出去吧,回頭去找榮民。”喬林也不說話,就出了門,走到門口又回頭看金濤,金濤正望向窗外,他狠狠的瞥一眼就走了。
金濤心裡也覺得有愧,畢竟喬林跟他打拼了將近三十年,出生入死,讓他走肯定有怨氣。但的確也不能留他在身邊,他是金家目前最不安定的因素,他在美國養成的痞氣一直改不掉,留在身邊早晚會成禍害。
-----
自打上次李豔燙了腳,本來也不是什麼大傷,但戴平算是有了由頭了,見天下了班就來,每次讓戴媽媽在食堂留好小竈,下了班就給李豔送來。
一連五六天,李豔雖然心裡挺感動,但更多的是不好意思,戴平越這樣,李豔心裡反倒越抗拒,她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
這天李豔約莫戴平要到時間給自己送飯了,就收拾停當等着戴平,此時腳上的傷已經好了,畢竟只是輕微燙傷。
砰砰砰,果然戴平準時來敲門,李豔就等在門後,瞬間開了門,倒嚇了戴平一跳,戴平見她站在地上腳完全好了,滿臉笑意。
“你··以後不要來了。”李豔接過戴平手裡提的飯盒。
“可··那好吧,見到你康復我就放心了。”
“謝謝你,我就不留你坐了,我正要出去。”
戴平見李豔穿的周正,像是要出去的樣子,仔細看了李豔一眼。
“那你記得把飯吃了,我走了。”轉身走了。
“好的,再見。”李豔沒想到戴平這麼痛快就走了,心裡還有些古怪。
正要轉身回屋,卻聽到樓梯上騰騰騰的上樓聲,就又在門口等了片刻,果然是戴平又跑回來了。
李豔倚着門框看着走近的戴平,“又怎麼了?”
“哦·呼呼··我等你吃完,把飯盒拿走。”戴平喘着粗氣。
李豔雖然覺得他有些老套,但卻也挺欣賞他的直白,就也沒說什麼,讓戴平進了屋。
“坐吧。”
“哦好。”
李豔屋裡有一張小桌,挨在牀頭,李豔就讓戴發坐在牀頭那裡,自己搬了把小椅子坐在桌子的另一頭,把飯盒打開放在桌上,面對着側臉坐在牀頭的戴平。
“你吃了嗎?”
“我吃過了,你吃吧!”
李豔故意這麼問,就想探探他說沒說實話,果然戴平是撒了謊,李豔經常去員工食堂吃飯,她知道員工幾點下工。以戴平到這裡的時間來看,他是下了工就去食堂取飯,又以最快的速度來到自己家的,除非戴平是一邊騎車一邊吃,不然根本不夠時間。
“那我不客氣了。”想到這兒李豔心頭出了壞招兒,想捉弄他一下,也想厭惡他一下,不想他總這麼上趕着找自己。
“你不是要看我吃飯嗎?”
“啊?”戴平沒聽明白,沒想到李豔會這麼問。
“那你看吧。”
李豔就把吃飯的聲音弄到最大,囔囔囔,禿嚕禿嚕,然後吧唧吧唧,那吃相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她尋思戴平見到這樣的她肯定大跌眼鏡,不會再像個蒼蠅一樣了,心裡正得意。
噻的滿嘴飯,一擡頭,戴平正憋的滿臉通紅,就在自己擡頭那瞬間,他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然後連連跟李豔道歉。
“對不起啊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那噗嗤一聲笑,唾沫星子噴的滿桌都是,李豔抹了抹眼角,連她的臉上都沒能倖免。她搞不懂戴平,到底是怎麼想的?竟然還會笑!!
李豔把筷子往桌上一扔,一邊把嘴裡的飯嚥下去一邊去盛水洗臉。回身時戴平已經把飯盒收了起來,一臉的歉意,李豔越發覺得眼前這個男人自己搞不懂了,“有什麼好笑的?”
戴平聽了臉上又浮出笑意,“你··你吃飯的樣子,太有意思了。我第一次見到你這樣吃飯的女生。”
李豔聽了,不知道他是真傻還是假傻,把毛巾一搭,“那你拿了飯盒,就回去吧,我要出門了。”
“對了,李豔同志,上次你剪壞的褲子,說到底我該賠你一條,我們順路去百貨公司買一條吧。”
“不用了,再說也不順路,我不路過百貨公司。”
“哦!那你去忙吧,明天我過來找你,咱們再去買褲子。”
李豔聽了,拉住正要走的戴平,“別明天了,明天我也沒時間,就今天吧,買完···買完···”
她想說買完,你就別來找我了,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行,那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