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舊金山拿頓山別墅門前,張子強和一行唐人街大佬們來接金榮正,今天是他和夫人白景麗回國的日子。
白景麗抱着熟睡中的金皓已經哭成了淚人,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媽媽。
金榮正看了一眼,也有些於心不忍,跟張子強囑咐道,“張叔,金皓就拜託你了。”
“少爺放心,我會安排最得力的兄弟暗中保護小少爺的。”
不遠處,一輛凱迪拉克旁邊站着兩個帶墨鏡的白人,他們看似在抽菸閒聊,眼睛卻不時飄到張子強和金榮正這邊。
“張叔,意大利人安排的寄住家庭情況都沒問題吧?”
“沒問題,是按照少爺要求找的,父親是美國人,母親是新加坡華裔,有一個正在哺乳期的孩子。”
“一定不要讓他們知道金皓的身份。”
“少爺放心。”
金榮正點點頭,走到白景麗身邊,摟着白景麗的肩膀,“放心吧,過幾年孩子大一點了,我們就把孩子接回中國。”
“真的嗎?幾年?”白景麗帶着哭腔,眼神裡盛滿哀求。
“五年,最多五年!”
“五年!你不要騙我,我都不知道我離開他還能不能活下去!”白景麗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劈里啪啦掉在金皓的襁褓上,她深深的親吻着金皓的額頭。任何母親與自己未滿百日的孩子分離,場面都讓人心碎。
女人在肆無忌憚的哭泣,金榮正卻表現的異常堅毅,甚至有點冷血,他的眼神中對復仇的渴望遠勝於他的父親金濤,他知道姑姑金梅是被意大利人害死的,但想要復仇,他必須要先脫離意大利人的監控,就算犧牲掉剛出生的兒子,他也在所不惜,甚至這個提議,也是他吩咐張子強透露給意大利人的,‘留下我的兒子,放我回國。’
“告訴意大利人不要讓金皓和他的寄宿家庭察覺到他們的存在,別去打擾他們的生活。”
“有我在,少爺放心。”
金榮正的保鏢打開車門,金榮正正要上車,白景麗卻死活不肯放開手裡的金皓,拉扯間金皓被弄醒,大聲啼哭起來,和白景麗交相呼應,活脫脫一場骨肉分離的苦情戲碼。這讓張子強陷入了爲難,金榮正兩步走上前去,一下拉住白景麗的手,“別胡鬧了!忘記我跟你說過的話了嗎?”
白景麗被金榮正一拉,止住哭泣,滿臉哀求,“老公,我可以不回國,讓我留在舊金山陪着他可以嗎?”
“胡鬧!”金榮正沒想到白景麗這麼不識大體,臉上已經露出怒色,白景麗只好收聲,知道再無辦法,只好鬆手。
意大利人早已在機場等候,表面上金榮正與來送行的意大利人互致問候,內地裡卻各懷心思,當金榮正夫妻和隨行的幾個助手登上飛機,張子強就把金皓交到了意大利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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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夏,今年一年王妙可算是熬着過的,再見到江源的面她招呼都不敢打,只敢遠遠看一眼,江源情況好上一些,但也長了記性,經歷了這一遭,嚇的他也不敢跟王妙可那麼近乎了,這事兒要是放在前兩年,她倆怕是要被逼死。
江源跟二丫訂婚的第二年,王妙可嫁給了縣委宣傳部的一個科員,算得上是王妙可的領導,結婚後王妙可就被調到了縣裡,結果一年不到,倆人就鬧離婚,認識王妙可的人都傳,王妙可是嫌她男人那方面不行,滿足不了她。
這一傳可把她傳成了風流人物,離婚後王妙可重新被調回鄉里做宣傳幹事,算是受盡了白眼和一些男同志的騷擾,這會兒給她安慰的江源成了她的依靠,本來倆人以前就曖昧,一來二去江源把持不住,就在王妙可的住所做了些不正當的事兒。開始江源偷偷摸摸的,外面也沒啥傳言,但哪有不透風的牆,一來二去江源深夜進出王妙可家就被人發現了,被舉報了。
鄉知青辦找王妙可問話,王妙可想着跟江源結婚呢,腦子一熱就招了,她尋思江源能跟她一起抗下這事兒呢。但事兒一出,王妙可‘破鞋’的名算是坐實了,也沒人去追究江源,都揪着女方不放,在大傢伙看來,只有‘破鞋’才招‘野漢子’,即便不是江源,她也會招別人。
這會兒農墾總局下屬農墾兵團試行轉制,管的不怎麼嚴了,以至於江源見勢頭不好躲起來了也沒人管,後來露面也只是受到鄉公社知青辦的口頭批評,就像沒事人一樣。王妙可卻慘的多,被輿論一炒,被公社女職工‘炮轟’,停了職,以至於不得不在貴賓樓當起了服務員。
江源一跑,王妙可夢也醒了,雖然不敢再去招惹江源,但心底裡卻惦記着呢,因爲江源向來嘴皮子利索,跟她好那會兒發了許多宏願,其中就有一條,等自己考上大學,跟她結婚,然後帶她一起返城。以她現在的境遇,江源帶她返城是最好的一條路了,所以她也一直關注着江源的消息。
那天一桌酒席擺在貴賓樓,其中一個知青是今天剛領的通知書,其他人擺宴給他慶祝,她就想起了江源,告了假就去鄉公所看,結果大紅榜上第一個就是江源的名字,她像等到了盼頭,也不顧忌影響了,就問管理員,“江源的通知書啥時候拿走的?”
畢竟做了做麼些年的宣傳幹事,鄉公所的人跟她也熟,就幫她看了一眼,“今天取走的,剛拿走兩個小時不到。”
江源跟她在一塊兒那會兒什麼都說,王妙可也知道江源最好的朋友就是戴發,這會兒肯定在戴發家。至於趙二丫,江源跟自己說過很多次了,只要考上大學,就跟趙二丫撇清關係,現在是礙於還要在大隊待着才忍辱負重的。
一瞬間,王妙可覺得跟江源之間沒了障礙了,高興的快哭了,出鄉公所就往戴發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