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來,你們的手段就只是如此了。”
眼見幾人靠吞服丹藥來壯大自身,李暮蟬不禁有些失望。
仇不敗擡手接回圓月彎刀,嗓音嘶啞地冷笑道:“只要能贏你,哪管什麼手段。”
李暮蟬撇了撇嘴,忽然毫無徵兆的後撤半步,但見一道黑影似巨石般砸落眼前,險之又險的自身前擦過。
那是一隻拳頭,一隻筋骨畢露,血脈賁張的拳頭。
這一拳氣血涌動,內力灌注,竟仿若生鐵般堅不可摧,不但衝破了血浪,還悍然砸在了地面上。霎時山石粉碎,大地平塵,滿地石板接連爆碎於空中,如有萬鈞雷霆之勢,翻山掃嶽之能。
然後,那似能同皓月爭輝的刀光,在撞到那根食指的時候無聲碎散成漫天青色的流光,如散落的螢火,消散在空氣中。
還有劍光、刀影,一瞬之間,諸般殺招悉數落在李暮蟬的身上。
其他以柳三爲首的四人也都大喜,殺招盡落,豁盡全力,不求殺敵,只求拖延牽制,爲仇不敗創造機會。
李暮蟬已是現今江湖公認的掌法第一,而這個拳頭,多年以前無疑是有問鼎拳法第一的資格。
仇不敗也沒了適才自信的模樣,退至數丈開外,眼中只剩駭然。
“好!”李暮蟬眼神一亮,隨手撥開面前飛濺的碎石,驚詫道,“莫非你便是當年江湖上那個盛傳一時的拳頭?”
這天下既有劍法第一、棍法第一、刀法第一,拳法掌法自然也有第一。
但這絕不算丟人,相信普天之下,任誰親眼見到這一幕,都難免失態動容,震怖悚然。
他愣愣看着自己手中的殘刀,慘然一笑,嘴裡逆水狂涌,已是氣若游絲,死劫臨頭,“唔……我絕不相信距離頂峰還有這麼遠的距離。”
拳勁擊落。
李暮蟬瞭然般點點頭,“我就說嘛。那人乃一時豪傑,怎麼也不會淪落到替他人賣命的地步。”
這人說話間雙拳緊攥,指縫中居然隱約溢出兩團紫芒。
他眼中也沒了耐性,周身邪張驟起,殺心如火熾盛。
仇不敗確實不得不退,因爲……
柳三忽然不說話了,他雙眼圓睜,躺在地上,望着月亮,沒了生機。
但是,仇不敗忽然退了,退的十分乾脆,彷彿李暮蟬的那雙眼睛當真有令鬼神避退的魔力,又像是能將任何殺招消弭於無形,不得不退。
一刀中分,神鬼皆愁。
拳頭?
因爲他面前的這個人,竟然將當世最可怕,最難練,也最高深的數種蓋世絕學全部練成了,集於一身。
遂聽老者冷哼一聲,“小子,你認錯人了,老夫乃是齊五。”
……
柳三面如死灰,捂着胸口,掙扎着擡起頭,死死盯着李暮蟬,難以置信地顫聲道:“你……你竟然練成了……嫁衣神功?”
“狂妄!”
何爲空前絕後,這便是空前絕後。
仇不敗收刀,手中的圓月彎刀在收回的那一刻忽然佈滿裂痕,像是龜裂的瓷器,而後“砰”的散落成一地殘片。
一抹刀光,恰在此時瞅準了時機,彎刀從天而降,刀鋒遊走,已卷向李暮蟬探出的右手。
可李暮蟬竟然不曾退避,也沒有提防,更加沒有招架,而是擡頭,看向那抹刀光,彷彿他的眼眸視線能退敵一樣。
仇不敗正愁不知該如何找尋破綻,不想李暮蟬竟敢如此託大,心中狂喜,刀鋒順勢易改,直直劈向這尊無雙強人的眉心。
來人身手奇高,一切過程不過眨眼功夫。
柳三、趙大、王二、謝六這是剩下四個人的名字,他們臉上的表情此刻徹底凝固,彷彿目睹了什麼聳人聽聞,匪夷所思的事情。一股雄渾熾熱,霸道絕倫的可怕熱浪,於李暮蟬體內升騰而起,化作一層近乎實質的赤色真氣,宛如雷火般佈於體表之外。
暴動的內力真氣以李暮蟬爲源頭,化作層層漣漪,被推送向外。塵囂如浪飛卷,幾人更是衣袂狂動,髮絲激盪,獵獵作響。
其他三人也都如此,早被震斷了心脈,也都死的極爲乾脆,而且是……死不瞑目。
冷喝聲起,齊五虎吼一聲,掄拳便砸,可迎面就見一隻白皙肉掌不帶半點菸火氣的推來。
只是,就在這時,就在仇不敗即將倒下斃命之際,那月影下忽見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仿若黑霧般凌空而至,盤旋一轉,眨眼便裹起仇不敗遁向遠方。
放眼江湖,即便上推百年、千年,可曾有這樣的人物?
儘管模樣老邁,然此人身形體魄卻尤其雄壯魁梧,鬚髮如戟,雪白虯髯更像是鋼針虎鬚般根根豎起,虎目濃眉,渾身筋肉虯結,面色黑中透紅,眼裡兇意綻放如電,像極了一頭林間猛虎。
“我絕不相信,”仇不敗忽然不退了,目眥盡裂,在長嘯中揚手,擡刀,劈下,“啊!”
“哇!”
“啊!”
這一刀,他賭上一切,彷彿傾注了自己所有的生命,還有自己的靈魂,連同內力,真氣;在死劫當面的剎那,仇不敗恍惚進入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意識空靈,他要活下去,死中求活,捨命一搏,不留退路的一刀。
但見塵囂散去,那出拳之人已然露出真容,卻是個紫膛國字臉的禿頂老漢。
“啊!”
拳掌相對,不見什麼驚天動地之勢,就見李暮蟬以掌裹拳,往右一撥,這勢大力沉的一拳竟迴轉倒砸,重重落在齊五自己的胸膛上。
浮現於眼前的刀光連李暮蟬也爲之驚豔,睜大了眼睛,久違的動容道:“好刀法。”
以前沒有,以後只怕也不會再有了。
李暮蟬沒有動,但隨着他喉舌間氣息的吞吐,那股霸絕人間的雷火真氣剎那宛如火山噴發般爆動開來,而後衝震四方,席捲八表。
這一刀,李暮蟬前所未見,似已脫離了刀法刀招的範疇,竟讓他生出一種無處可避的錯覺。
四個人,全都在一瞬間倒飛了出去,口中俱是大口咳血,翻倒在地。
只因這一人。
“大紫陽手?真是改的不倫不類。”李暮蟬面露鄙夷,目光逐一掃視過服食了丹藥的五人,最後重新看向仇不敗,驀然眯眼嗤笑一聲,“呵呵,柳三齊五,一羣廢物。”
若論對手,他們無疑是挑選了當世最可怕,也最爲匪夷所思的一個存在。
李暮蟬摩挲着食指指肚,上面居然多出一道十分不起眼的小小血口,旋即嘆了口氣,“可惜了。”
但他又何須躲避啊。
齊五胸口塌陷,瞪圓了雙眼,虎吼着向後倒去。
老者神情兇厲地道:“我雖不是他,但我這拳頭卻傳自於他,而且經家師改創,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若非如此,李暮蟬又豈會孤身一人來闖朱大的本營。
這一世,這座江湖,註定了千古不同。
仇不敗突然臉色狂變,在低吼中暴退,然後就看見一根食指出現在自己面前,彷彿憑空乍現,不知來處,不見軌跡,這神鬼皆驚,天地失色的一指。
李暮蟬雙手垂在身側,大袖飄飄,衣袂飛揚,低着眼眸,輕輕地道:“我始終相信這個江湖從來沒有真正的無敵。如果真的有,那這個境界,這座頂峰,一定會是我李暮蟬先行立足,最爲接近。”
老者正是朱大的七位弟子之一,適才未服丹藥還瞧着瘦弱,不想如今形貌大改,竟變得這般龍精虎猛。
“受死!”
掌影拍落。
李暮蟬輕笑一聲,“有這麼輕易麼?他就是死,也得給我留下。”
他正要追擊,卻聽那人頭也不回的拋出一句話來,“李暮蟬,上官小仙她們已在島上,而且遭遇兇險,你還不速去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