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二:武聖
語出話落,但見那茫茫飛雪中不知何時多出一頂素白色的桐油傘,靜如無物,無人察覺。
傘下自然是有人的。
撐傘之人一襲漆黑墨袍,青絲垂空,額前還有幾綹白髮,面頰宛如冰魄,晶瑩剔透,遠觀簡直不似血肉之軀。
“大膽!”
幾在話語落地一瞬,雪幕深處已有人大喝一聲,聲如巨雷,殺氣騰騰。
撐傘之人踱步走出,不以爲然的笑了笑,“看來即便過去這麼多年,你們這些人還是沒有減少對我的殺心,不曾放棄剷除我的打算。”
適才那叱喝之人再度開口,“放肆,跪下說……”
李暮蟬神情隨意,然身側右手已當空一繞,眨眼功夫指尖悄然多出一顆水珠,隨後屈指一彈。
但見那水珠頃刻變得渾圓,宛如金鐵破空,“咻”的循聲而去。
“唔!”
雪幕深處的嗓音戛然而止,再無下文。
李暮蟬衝着傅紅雪溫言道:“你們先走吧。”
“小心。”
傅紅雪也不遲疑,當即帶着身旁的老叟抽身而退,消失在了茫茫雪幕裡。
而那坐於華蓋下的人始終不驚不怖,喜怒不形於色,也不急於追擊,反是好奇道:“你竟然贏了。”
但這句話明顯有些多餘,李暮蟬既能現身於此,走下翠雲峰,自然是贏了。
“果然是你。”
李暮蟬聽到這個聲音,腦海中登時想起當年在皇宮內遇見的那個小太監。
那人嘆息道:“時如白駒過隙,轉眼已歷數載春秋……是我。”
“你要割鹿刀是爲了對付我?”李暮蟬笑問。
那人也不遮掩,回答的極是乾脆利落,“不錯。如你這等人物,但凡一天不死,我便如芒在背,如鯁在喉,連睡覺都睡不安穩,自然是要對付的。”
嫁衣神功天下無敵,那割鹿刀亦如當年的淚痕劍,專破護身罡氣,而且威力更勝前者,豈能流入江湖,豈能不爲廟堂所掌握。
說話的功夫,林中已現重重殺機。
眼見對方早有佈置,李暮蟬莞爾一笑,淡淡道:“你可識得朱大?”
華蓋下的人沉默片刻,面上依稀多出一抹肅容,“你見過他?”
李暮蟬道:“他敗了。”
“哦?”那人氣息一滯,然後啞聲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但僅憑一句話,伱便想讓我不戰而退,辦不到。”
這人語氣有變,如驚如懼,嗓音也隨之拔高一截,聽着極是壓迫,然卻底氣不足。
畢竟在一衆朱氏族老中,朱大的存在十分特殊。
這人不但輩分極高,還兩度重修嫁衣神功,一身功力橫絕古今,無有敵手,就連驚豔如朱四也是其一手調教出來的,當之爲愧的第一人。
但現在,朱大敗了。
李暮蟬輕聲道:“你想重振朱氏聲威?”
那人沉聲道:“是。”
但此人忽又長嘆了一聲,朱大一死,便意味着朱氏氣數已去大半,迴天無力。
何況他眼前這人集幾大絕世神功於一身,恐是這世上最匪夷所思的存在。
“我還是想要試一試。”
李暮蟬收了傘,“想試什麼?”
這人端坐的身形驀然前傾,投來一種極不甘心的眼神,“打敗你。”
他豈能甘心將這江湖拱手相讓。
李暮蟬望着對方,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口吻,“你眼中精氣神華雖是燦爛,然內裡空虛,華而不實,想來定是輔以外丹之術以壯己身……殺你,彈指一揮而已。”
“你……”被李暮蟬如此輕視,那人雙眼怒張,而後發笑,“哼,我之強,非是在於武功。刀劍雖利不過三尺,而我一言,卻可決勝千里之外,令天翻地覆,神鬼失驚。”
李暮蟬若有所思,抖了抖手裡的傘,然後步入場中,“既是如此,可敢與我賭勝?”
那人沉吟片刻,“賭什麼?”
“呵呵,好說。”李暮蟬拂雪矮身,坐於一塊大石上,慢聲道,“傳昔年禪宗初祖達摩祖師東進傳法之時,一路行來,屢歷殺劫,曾任由旁人施毒、刀劈、劍砍、火燒、水淹,俱皆難傷其身,因此威震千古。今日我便效仿一二,不動刀兵,就坐在這裡,只要你能在十天內傷及我這肉身,無論什麼方法,無論你派遣何人,但凡見得一絲血腥,我任你差遣。”
此言一出,只似平地起驚雷。
就連那華蓋下的九五之尊也瞪大眼睛,狠嚥了一口唾沫,澀聲道:“當真?”
李暮蟬笑了笑,“我李暮蟬何時失信於人?但你若是做不到,從今往後,凡我天下盟所及之處,你朱氏一族皆需退避三舍,廟堂官府皆要繞道而行。至於你,此生再不能履足江湖……你敢賭麼?”
華蓋下的人雙手驟然攥緊,死死按着扶手,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道:“我若做到,你我要,天下盟我也要。”
李暮蟬點頭,“好。”
說罷,他橫傘於膝,雙目一閉,果真一動不動。
“放箭!”
遂聽一聲令下。
林中四方,箭雨彌天蓋地直如飛蝗過境般朝着李暮蟬射去。
這些箭矢皆非尋常,爲精鋼所鑄,專破江湖高手的護體真氣以及橫練高手的肉身,如今數百支箭矢齊放,場面尤其壯觀。
但箭雨射至李暮蟬的身前,只在三尺之外,便盡數折斷墜地。
不一會兒的功夫,李暮蟬周身五尺以內,已是插滿數不清的斷箭殘矢。
那華蓋下的人沉聲道:“火銃隊,出列。”
但見雪林中忽有二十餘人閃身走出,步伐矯健,手中各是端有一件奇異火器,貼了過來。
“近些!再近些!”
華蓋下的人不住發號施令。
直至二十餘人走到李暮蟬身前四五步之距,方纔止步,將手中火器盡數舉起。
“放!”
不由分說,只聞一陣淡淡的火藥味兒,林中遂聽啪啪幾聲炸響。
伴隨着噴涌而出的火光,就見那火器中射出數粒鐵丸,直逼李暮蟬。
李暮蟬還是沒動,許是聽到火銃二字,他睜開眼睛,好奇瞧去。也就在睜眼的剎那,那些肉眼難見的鐵丸盡數停滯在了半空,被一層憑空出現的水幕攔擋在外,再難寸進。
風雪如舊,唯餘死寂。
那華蓋下的人騰然站起,眼中盡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此物爲他暗中準備多時的大殺器,若是單獨一件或許比不過暗器靈活,但勝在威力強橫。一旦十件乃至數十件加起來,穿金破石,足可將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斃於驚雷一瞬之間。
“再近些!”
那二十餘位火銃手聞言當即變化方位,圍成一圈,火器所指盡是人身薄弱處。
“再放!”
啪!
啪!
啪!
……
只在一連串震耳異響之下,定睛瞧去,卻見那二十餘位火銃手盡皆凝立當場,而在他們面前,數十粒鐵丸仍舊浮空不墜,被一層水幕所攔擋。
“再近……”
這位新帝又驚又怒,奈何話未說盡,他的臉色登時就難看下來。
蓋因那些動也不動的火銃手,猝然身形劇震,渾身發出一陣骨裂般的爆鳴,而後連一聲慘叫也無,布帛刺啦碎散,渾身四分五裂,化作漫天血雨。
竟是被李暮蟬的護身真氣活活給震死了。
好生霸道。
這時,這位新帝方纔明白過來,原來立足此人身前也是需要資格的。
但他乃九五之尊,豈會顧及這些,當即鐵青着臉沉聲道:“來人,即刻送信給少林神僧白雲禪師和峨眉‘玄真觀’觀主胡道人,邀他們前來一會;還有速去請苗疆‘毒仙谷’谷主,以及‘天禽門’掌門,連同‘江南霹靂堂’的霹靂二老。”
這位新帝一連發出數道命令,最後又補充道:“傳令天下,但凡誰能傷及此人,即刻高官進爵,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只是這最後一條,他並沒有報太大希望。
憑李暮蟬今時的無敵之威,加上天下盟席捲中原之勢,莫說動手,就是打個照面指不定都得打個哆嗦。
話一出口,立見數道人影自林中飛掠而出,前去通風傳信。
這一傳可當真驚天地泣鬼神,非同小可。
金陵城內,武林羣雄猶自回味着之前的那場驚世大戰,可直到這個消息傳入城中,立時沸騰。
這其中,尤以“天禽門”掌門最爲惹眼。
此人天資奇高,自創絕技“鳳雙飛”,出道以來歷大小四十七戰,無一敗績,打遍關隴無敵手。加上爲人重義,故而結交了不少江湖豪傑,又於數年前創立了“天禽門”,廣收門徒弟子,可謂是當今武林後起一輩中的翹楚。
聽聞李暮蟬竟然又和那新帝立下賭注,天禽門掌門一擲酒杯,已是大步流星的趕往城外。
其他人見狀自是免不了要湊個熱鬧,趕忙緊追而去。
待到一行人馬不停蹄的趕到雪林中,眼前又是另一番場景。
他們卻是不敢太過接近,只敢遠遠眺望,就見一片雪地裡有人坐於石上,靜如神像,動也不動。
可那雪地裡卻早已遍佈諸般殘兵斷器,不但有箭矢、暗器,還有長刀、斷槍,以及各種五花八門的兵器,灑落一地。
不光有兵器,還有屍體。
當先一人是名灰袍老者,形貌枯槁,面如惡鬼,臉色青中透白,十指烏黑如墨,分明是練就了十分駭人的毒功。
這人如今已跪倒在雪地上,雙眼瞪圓,在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倒了下去。 “啊,那好像是毒仙谷谷主。”
“錯不了,適才他先咱們出城,沒想跑得快,死的更快。”
“這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用毒行家,與當年的五毒童子師出同門。”
……
至於剩下的幾個,全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高手。
“列陣,揚刀。”
也就在這些人趕來的同時,林中忽有人發號施令。
立見百名精兵悍卒手持長刀,快步走出。
只在衆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這些人竟圍着那坐於石上的身影一陣狂劈亂砍,然幾刀落下,非但寸功未建,手中百鍊鋼刀竟是俱皆碎斷,一個個虎口崩裂,驚懼而退。
一波暫退,另一波人馬當即迎上,又是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攻勢。
然而,任憑這些人手段盡出,無論刀、槍、劍、戟、棍、棒、錘,哪怕暗器、毒藥,但凡能想得出來的,全然奈何不了對方。
“這人莫不是真要成仙成佛了?”
目睹這一幕,那些觀者無不是打了個寒噤。
天禽門掌門凝望片刻,忽越衆走出,看了眼林深處的那位九五之尊,遂滿臉肅容的走向李暮蟬。
他一面抱拳,一面出言道:“好叫李盟主知道,霍某欠林中那人一份人情,曾立下重誓,必以命相報,今日……得罪了。”
對於李暮蟬,這位天禽門掌門儘管心中多有不服,但更多的已是敬重。
全因翠雲峰一戰,除謝龍騰以外,其他幾大絕頂劍手只敗不亡,僅憑如此作爲,這人便絕非什麼心胸狹窄之輩。
李暮蟬卻好似入定了一般,不動不言,也不睜眼。
天禽門掌門見狀反手滿臉凝重,止於十步之外。
“嘶,這人難道上來就要施展鳳雙飛?”
遠處觀望的幾人咋舌不已。
江湖上公認的第一寥寥無幾,如李暮蟬便是名副其實的掌法第一。而這位天禽門掌門所創“鳳雙飛”,當屬拳中翹楚,江湖上但凡見過的人無不奉其爲拳中之尊,大有奪魁之勢。
天禽門掌門止步的同時,單足點地如金雞獨立,又似綵鳳飛天,雙臂平展,左手攥鳳眼拳,右手五指一攏,形如鷹嘴,雙手輕一變化,已是化出漫天殘影。
這人氣勢一提,眼中兇光大放,像極了一隻即將俯衝搏兔的兇禽,雙臂變化越來越快,起初尚能得見拳影,然此刻只見其舉手投足間漫天俱是翻飛的拳頭。
見李暮蟬不爲所動,天禽門掌門深吸一口氣,猝然屈臂內收,如將漫天拳勁盡數融於一拳。
“得罪了……看拳!”
一聲大喝,遂見這人單足點地,登時似貼地急飛之勁矢,身形過處,積雪飛卷如浪,拳上所成勁風仿似一聲悶雷,眨眼一瞬,已到李暮蟬身前三尺,雙腳轟隆一穩,傾力推拳而出。
別看這人相貌陰柔,不想拳勢霸道剛猛,大有拳撼千山之勢。
只這推拳一送,其腳下丈許內的積雪無不激盪而起,漫天衝飛。
電光石火間,但見此人表情先是凝重,而後驚疑,跟着化作駭然。
這驚天動地的一拳,竟似泥牛入海,春風化雪,不聞半點動靜。
恍惚一瞬,天禽門掌門只覺自己似在面對浩瀚汪洋、無邊大海,拳勁落下,不過是化作其中的一片小小浪花,轉眼無蹤。
“不出十年,你這一拳,足能躋身當世絕頂。”
李暮蟬紋絲未動,但卻有話語傳入對方的耳中。
即便是冶兒,比起此人,將來說不得也要遜色不少。
差的不是武功,而是心性。
冶兒雖經他易經改脈,天資拔高,但有他在身後,武道一途勢必順風順水,無有波瀾,自然也就磨礪不出一顆純粹向上的登頂之心。
而且那孩子性情純良,無意爭權奪勢,輕易也絕不殺人,氣勢上難免弱於旁人。
但這既是弱點,同樣還是優點。
也正因爲如此,李尋歡方纔捨得傳下小李飛刀。
天禽門掌門身形劇震,驀然回神,蓋因他那一拳之下竟有一股與適才所發拳勁極是相似的力道逆流而回。
“噗!”
衣衫炸裂,天禽門掌門緩緩收拳,跟着臉色殷紅如血,轉身就走。
奈何走了沒幾步,這人就像喝醉酒一樣,步伐變得輕飄,撲地而倒。
“掌門!”
天禽門的一衆弟子急忙將人擡了回去。
見此情形,那華蓋之下的九五之尊已是沉不住氣了,“霹靂二老還沒來麼?他們不就在金陵城內,怎會這麼磨蹭?”
“回稟公子,霹靂二老說是要退隱江湖,就不來趟這渾水了。”有人低聲迴應道。
旁人也是聽的失笑。
要知道天下盟是以江南爲根基而崛起的,居然讓江南霹靂堂去對付李暮蟬,但凡那兩個老貨敢動手,都不用天下盟開口,不等明早天亮,江南霹靂堂就得沒人了。
新帝沉默許久,然後用一種聽不出喜怒的語氣說道:“不要讓他喘息,命人不分晝夜刀劈劍砍,我就不信他當真成了神佛金仙……等等,既然他說火燒水淹,那我就火燒水淹。”
想到這裡,新帝眼神晦澀一亮,沉聲道:“即刻命人就近伐木。”
“譁!”
看着這些人的動作,旁觀衆人忍不住譁然。
“這是要火燒啊。”
雪地上還有人在不住劈砍,一個個累的氣盡力竭,粗喘如牛。
隨着時辰一點點過去,天色漸暗,不多時已化爲黑夜。
一干遠遠旁觀的江湖人早已瞧得麻木,就那麼看着廟堂勢力連換了十幾波人馬,劈砍到最後已是耗盡刀兵,幾無利器,連同不少名劍古劍也都折損於此。
“這他孃的還是人麼?”
只這段時間,就見李暮蟬的身旁已堆積起一捆捆乾柴斷木,形如一個巨大的木塔,將其圍在其中,直至徹底封死在裡面。
便在衆目睽睽之下,還有人不知從何處取來數桶火龍油,淋在了木頭上。
隨着火把的落下,一簇火苗登時燃起,然後節節攀升,沖天而上,化作一團大火。
火勢迅速暴漲,幾乎染紅大半天空。
“添柴!”
新帝目光灼灼的瞧着。
如此,一夜無話。
直至天明,火勢仍然不減分毫,那些精兵悍卒全都毫不停歇的搬運着木頭,不住拋往火焰中。
“人還在,還活着!”
可隨着一聲驚恐發顫的嗓音響起,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新帝嘶啞道:“給我加柴,加柴!”
此時,這人已沒了之前的從容鎮定,眼中逐漸浮現出一抹驚懼,語氣也變得氣急敗壞起來。
大火不絕。
然後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足足燒了五天五夜,原本茂密的雪林現在變得開闊不少,熊熊火焰沖天而起,濃煙滾滾,將大地燒的一片焦黑。
但是,熊熊烈火中,那人端坐如舊,不動分毫。
“他還活着。”士卒顫抖着道。
新帝滿目血絲,死死盯着那火焰中的人,嘶聲道:“胡道人和白雲禪師還沒來麼?”
有人忙迴應道:“公子,胡道人趕來半途,聽聞這人刀劈劍砍不傷,火燒不死,已是轉去西方雲遊去了,白雲禪師與之同行,沒個三年五載,只怕難以回還。”
新帝聞言愣住,而後苦澀一笑,“還有水淹……要不要一試啊?”
“皇上,還是就此作罷吧。”開口的是楊慎,他看着李暮蟬眼中同樣滿含駭色,亦有驚歎,“此人妙參天理,已是近乎神聖,人間無敵,普天之下恐怕已無人能奈何的了他……莫要強求。”
新帝嘴脣翕動,張口欲言,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
良久,望着那火焰中的李暮蟬,他頹喪無比的坐下,澀聲道:“你贏了。”
寥寥三字,只似耗盡新帝的全身氣力。
驀然,漫天火勢匯聚如流,悉數涌向一個方向。
那是一隻手,一隻擡起於半空的右手,李暮蟬的右手。
如能納盡所有,熊熊烈火,竟然盡歸掌中,被輕輕攥滅。
李暮蟬睜開了眼睛,起身,自一片焦灰中走了出來,不染纖塵。
就連他手中的傘,亦是絲毫不損。
見此一幕,那些精兵悍卒,連同一衆聞訊而來的江湖人,無不滿目震撼。
這一刻,他們眼前的那道身影似是變得無比高大,且散發出一股前所未有,驚神奪魄,足以比肩神佛的魔力。
“希望你能言而有信!”
李暮蟬留下一句話,轉身步入林中。
身後,忽見有人拜倒,跪伏,顫聲道:“武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