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寸心的神色幾下變化,最後卻笑了,她眉梢一挑,看着謝凝嫵媚道:“陛下,您大約是忘了我是做什麼爲生的,這等事對尋常女子來說是恨不能死的奇恥大辱,對我而言卻不過家常便飯。或許……還能一添歡愉,何樂不爲呢?”
這話裡的煙花味甚重,充滿了自甘墮落的味道,引得謝凝也不禁皺眉。她輕輕地撫摸着言寸心圓潤柔滑的肩膀,從肩頭到蝴蝶骨再到那微微凹陷的脊骨。誠如言寸心所說,她的手並不如皇室女子般柔嫩,畢竟謝凝長到如今二十歲有餘,真正錦衣玉食的日子不過就是永定侯府那兩年而已。但是手不夠柔嫩不代表她的指尖不夠敏銳,該察覺的她可什麼都知道。
“言寸心,言寸心。”謝凝低聲嘆息道:“謝字失1身是言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言姑娘,你的暗示已經如此明顯,連鍾銘之都猜出來了,難道朕卻猜不出來麼?”
言寸心聞言不禁一怔,便在此時,她感覺到謝凝的指尖在她背上某處停了一下,接着便是一陣幾近不察的聲音。
謝凝將她背上一塊足以以假亂真的輕膜給撕了下來,露出言寸心背上真正的皮膚,以及……脊骨附近的胎記。
盤龍五爪,雙角雙目,皇族謝氏的象徵。
哦,角龍啊。謝凝的指尖撫摸着她的背,不由得笑了。“若是猜得不錯,你是越王府的人?你是朕的皇姐,還是皇侄女呢?”
皇室的血脈,即便是隆昌帝的兄弟們都已經去世了,謝凝的堂兄弟姐妹們也已經沒了,宗正寺也是有記載的,絕不可能出現皇室血脈流落青樓的情況,唯一的解釋只有越王府而已。四十年前,也就是裕安三十八年,裕安帝的皇長子,隆昌帝的大皇兄,越王謝樘被揭發謀反,整個越王府上下一個活口都不留。
何況方纔她罵言寸心不怕誅滅九族時,言寸心也說不要將自己搭進去。顯然,言寸心對自己的身份也清楚得很。
“不錯。”到了這一步,言寸心也不隱瞞了,傲然道:“我是越王謝樘的孫女,我叫謝心!”她轉頭在枕上蹭了幾下,將臉上的妝容給蹭掉了,露出一張年輕的臉來,那樣子與謝凝竟然十分相似,只是看起來比謝凝年長罷了。
“這麼說是皇侄女了。”謝凝神色溫和,彷彿話家常。“你父母是誰?怎麼逃出來的?”
“說出來陛下可能就要蒙羞了!”言寸心冷笑道,“我的母親是越王的小女兒,陛下若是去宗正寺查玉牒,便知樂平郡主謝淨在越王府覆滅之時不過十四歲!她的忠僕用自己的孩子代替了樂平郡主,拼死將樂平郡主送到了平康坊自己一個相好的手裡。等風聲過後,那青樓女子便將樂平郡主送到了江南的一處深山小村中藏着。可惜,樂平郡主命不好,山村被山賊洗劫,她也被山賊抓到賊窩裡玷1污,生下一個父不詳的女兒便死了。青樓女子聞訊趕來殺了那窩山賊,把她的女兒接到了珠語樓。”
“就這樣,好好的郡主,或許很大可能還是公主的謝淨死在了山賊的蹂1躪裡,肉身墜崖,屍骨無存。她的女兒,原本該是個縣主,現在卻成了青樓的老鴇,做着賣皮肉的生意。”言寸心雖然臉上帶着笑,但每說一個字,目光裡便透着刻骨的惡毒,她盯着謝凝問道:“如何?陛下有何感受?”
謝凝垂首想了想,問道:“你覺得是先帝搶了你祖父越王的皇位?覺得若是運氣好些,今日朕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也想做女帝?”
說到後邊,語音裡已帶了笑意。
“你笑什麼?!”言寸心登時勃然大怒,罵道:“若非當年裕安帝那老賊聽信讒言,今日我何嘗會落到如此地步?謝凝,你的一切都是偷來的!難道你能做女帝,我卻不能做麼?”
她越說越怒,內力激盪,謝凝本來就不會武,戳中她的穴道靠的是認穴與巧勁。此刻時間已過,迷1藥的藥效漸退,言寸心稍微運功便將穴道衝開,再用力一掙,綁縛她的披帛瞬間碎成無數片,她一躍而起自牀頂取出長劍,喝道:“今日我便殺了你!”
然而話音未落,腰腹上便是一陣刺痛。言寸心低頭一看,謝凝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長不逾一尺的青色短劍,劍身雪亮,透着森森冷光,如霜似雪。劍尖沒入言寸心腰腹半寸,鮮血瞬間滲出。
“永定侯夫人佩劍,青霜。”謝凝歪頭笑,收回了劍慢慢地下了牀,將地上亂成一團的衣服撿起扔給她,道:“若朕是你,方之前朕暈倒之後便直接掐斷朕的脖子,絕不廢話。即便是方纔,既然已經衝破了披帛的束縛,第一個要做的便是一爪子掏了朕的心,而不是多此一舉地伸手去拿什麼劍,這世上只有劍能殺人麼?”
言寸心臉上血色盡失,將那一身衣服都抓在身前,冷冷地問道:“那你現在又是做什麼?方纔那一劍只要再往前一寸半,神仙也救不了我。”
“朕高興,朕心慈手軟,朕顧念血脈間的骨肉之情,朕愛民如子,不行麼?”謝凝臉不紅氣喘地說了一大串,又看了一眼窗外,提醒道:“三息之內,你需穿衣離開,否則的話太尉來了,你便是有一百條命也不夠他玩的。”
言寸心緊緊地盯着她,拿捏不準她說的是真是假,最後還是不敢冒險,匆匆將傷口包紮好便將衣衫一披,抓着劍穿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中了。
謝凝看着她的身影消失,良久不動,忽然嘴角露出一個笑,玩味道:“當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她也不離開,徑自在小廳裡的竹椅上坐下,將青霜劍橫在桌上,劍尖彷彿飲血一般泛着淡淡的緋紅。她叫道:“來人。”
“屬下在!”青瓷立刻推門而入,在她面前單膝跪下。“請主人吩咐。”
“去,那那幾人叫來。”
青瓷前來傳令時,陸離恰好下了最後一子,淡淡道:“王爺,承讓。”
景淵的神色便是一嘆。
鍾銘之自從清心小築回來了之後便成了個木頭人,坐在椅子上一會兒喃喃自語一會兒發呆,青瓷連叫了他兩聲他纔回過神來。
“什麼?”鍾銘之大驚失色,“她要見我?”
“是。”青瓷給了他兩個選擇,“世子是自己走過去呢,還是屬下扛您過去呢?”
鍾銘之的臉色紅了又白,哀嘆一聲,自己走了,陸離等人跟上,一同到了清心小築。竹屋的門已經打開了,只是垂着竹簾。鍾銘之掀開簾子走進去,又是一陣臉紅,嚇得不敢擡頭,乖乖地說:“那個……”
謝凝坐在竹椅上,一手還撫着她的青霜劍,聞言轉過頭,道:“嗯?”
“嗷!陛下,我錯啦!”鍾銘之最受不了她這樣子了,根本就和他孃親生氣時一模一樣,嚇得他立刻就跪下了。“姐姐,你別生氣了!”
“你心裡還有朕這個姐姐?”謝凝冷冷道,“朕看你頑劣,未曾登基便對你一番苦口婆心的教導,滿以爲你會收斂些,多多孝順長寧候與容華姑姑,結果你做了什麼?你竟敢在除夕夜逛青樓?銘之,你實在叫朕心寒!”
“陛下,姐姐!”鍾銘之急得滿頭大汗,申辯道:“我可沒隨便逛青樓,那個言寸心根本就不是一般的青樓女子,她……她是越王謝樘之後,是皇室血脈!我來青樓是爲了驗證她的身份的!”
“這種話朕也會信?”謝凝冷哼,“無憑無據的,你張口就說那言寸心是皇室血脈?她方纔還逼得朕動了劍,此刻已經逃走了,朕看她根本就不是什麼皇族後人,根本就是個反賊!”
“還不是你要對人家姑娘動手動腳,寸心爲保清白才動手的……”鍾銘之嘀咕道,“自己爲美色所惑,還好意思說別人是反賊!”
謝凝挑眉:“你說什麼?”
鍾銘之立刻收斂神色,認真道:“陛下明鑑,我說的都是實話,寸心背上有與我一模一樣的龍紋胎記。何況半年前我見到寸心的胎記時陛下未歸,更沒有紫宸殿上驗證胎記之事,天下根本沒幾個人知道胎記之事,這絕對錯不了!”
“與你的胎記一模一樣?”謝凝沉思道,“朕是見到了言寸心背上的胎記,你將衣服脫了,朕看看是否與她的一模一樣。”
鍾銘之瞬間臉色爆紅,跳起來抓着自己的衣襟叫道:“不行!”
謝凝卻由不得他說什麼不許,喝道:“還不動手?”
話音未落,鍾銘之已奪路而逃。可惜青瓷、夏侯淳都在,兩人一左一右將鍾銘之的手抓住了,陸離屈指一彈,一點勁力便封住了鍾銘之的穴道。
“臣手無縛雞之力,便爲陛下做一點小事吧。”景淵笑着走來,二話不說將鍾銘之的上衣脫了。
“三哥……不!別!”鍾銘之急得滿頭大汗,可惜反抗不能,只能將大冬天脫得上身精1光,將他凍得渾身哆嗦卻又滿臉通紅。
“陛下。”青瓷與夏侯淳將鍾銘之轉了個身。
謝凝一看,鍾銘之背上果然有個龍形胎記,與言寸心的一模一樣。
“還真是如此了……”謝凝喃喃,揮手道:“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擺駕回宮吧。”
語罷將青霜還歸入鞘,收入袖中,起身剛準備走,卻不料有人更快地衝了出去。
是衣冠不整的長寧候小世子。
謝凝看着那逃得比兔子還快的身影,不禁笑了,對景淵道:“仲澤,你去看看,可千萬別叫他三貞九烈地尋死,也別叫他生朕的氣。”
“是。”景淵應道,行禮告退。
謝凝這才慢悠悠地從珠語樓的側門離開了,夏侯淳依舊趕着馬車,謝凝剛走上馬車,陸離便跟了上去。青瓷不禁一愣,謝凝卻揮了揮手,青瓷只好去騎馬。
“你與汝陽王是舊識。”謝凝靠在馬車的錦榻上,淡淡地說。“朕可真沒想到,太尉交遊這般廣闊。”
看看,之前在將作監塔上,她一派從容,現在卻爲了政事便與他坐在這裡,還爲了政事與他動氣。陸離心中黯然,道:“曾有一局棋的交手,兩敗俱傷。”
這個說法卻是新鮮得很,下棋只有不分勝負或者勝負已分,竟還有兩敗俱傷的說法?謝凝懶得與他追究,只是沉思道:“朕覺得有必要去江南一趟,最好是三月朝中事一旦穩定便去,否則四月春播一開始,朕擔心這一年又是一無所獲。”
陸離冷哼道:“陛下一向獨斷專行,既然主意已定,又何必告知臣?”
“喂!”謝凝哭笑不得,不禁輕輕地踢了一下他的腿,懊惱道:“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何況宰相肚裡能撐船,你與丞相同爲正一品,這點氣量都沒有麼?雖然朕不想與你再有什麼男女之情,但你我之間除了君臣之情,難道還不能有個朋友之誼麼?好歹咱們也是一條船上的人,合作不好麼?”
“合作?”陸離冷哼,“你不過是想利用我而已。”
“是嘛?太尉這樣想朕,朕好傷心呀。”謝凝笑嘻嘻地撐着臉看他。
陸離被她的眼神看得受不了,忙不自在的別過頭,沒好氣道:“說吧。”
“一,追查言寸心下落,你與朕都清楚那是個什麼東西,可別叫你的手下打草驚蛇了,朕還有用處呢。二,武舉之中,驍衛、金吾衛、監門衛的統領權你要保證別人不能插手,這三個位置必須在咱們手上。”
陸離看了她一眼,嘲諷道:“陛下分明不想臣染指三衛統轄權,又何必說那個‘咱們’呢?”
“那不是太尉說朕之前捅了太尉一刀麼?朕不是想拉攏太尉麼?”謝凝笑道,“既然太尉這樣明白事理,朕也不必明說了。”
陸離登時被她的話噎住,他那麼傷心,她竟然輕描淡寫甚至拿來開玩笑?陸離不想繼續這個能將他氣死的話題,轉而問道:“那鍾銘之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還不簡單麼?”謝凝吩咐,“去裕宜殿。”
裕宜殿裡,段昀本睡下了,不曾想忽然有人推門進來。他一驚,便見一點微光,一身男裝的謝凝與神色不佳的陸離站在面前。段昀想起牀,但穿着單衣見女帝實在不像話,猶豫之間,謝凝便走到了牀前。
“表哥,妹子有一事詳詢,表哥聽了千萬別誤會。”
段昀聽她語氣凝重,便也提起了心:“陛下,發生何事?”
“表哥先別問。”謝凝輕聲道,“請表哥轉身,將上衣除了。”
段昀一愣,瞬間便想到了胎記之事,一邊轉身將衣帶解了,一邊道:“陛下,臣背上沒有。”
語罷將上衣除去了。
陸離立刻走了過來,原來他手裡拿着一顆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柔和的珠光照在段昀的背上,映出文弱公子白皙光滑的肌膚,果然是什麼都沒有。
謝凝沉吟片刻,道:“表哥,妹子要動手了,你且忍一忍。”
段昀心中一顫,便覺得她微涼的指尖在背上來回撫摸着,段昀的心不禁砰砰跳起來,臉頰發燙,既恨不得她立刻就走,又恨不得天長地久。正思緒翻涌之間,謝凝卻將手收了回去,接着一件外袍便披在段昀肩上。
“表哥,妹子實在是失禮了。”謝凝輕聲道,“表哥,朕今晚見到鍾銘之的背了,他背上竟有龍形胎記。”
“這怎麼可能?”段昀將外袍攏起,轉身皺眉道:“若是嫁出去的皇女都能將胎記傳給她的孩子,那龍形胎記豈非遍地都是?”
“可是依朕看來,銘之似乎並不知曉這胎記是假的。”謝凝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也皺了眉。“而且方纔朕見到一個青樓女子,她背上也有龍形胎記。那女子名叫言寸心,自稱是樂平郡主之女、越王謝樘的外孫女,還要跟朕爭奪皇位呢。”
“怎會如此?”段昀吃驚,“陛下,此事絕不可能!郡主身上必定有胎記,當年謀逆案可是裕安帝親自下令的,裕安帝那樣縝密的心思,怎麼可能讓郡主逃走?不可能!”
“朕也是這樣想的。”謝凝點頭,道:“表哥,朕打算將開春的事情弄完之後便去一趟江南,這京城恐怕要暫時交給表哥你、宋先生還有孫墨釋,朕會取兩個忠心武將坐鎮監門衛與金吾衛。表哥,在朕去江南之前,你與宋先生、孫墨釋之間多多來往,最好讓宋先生多提點一下孫墨釋,朕實在不放心他。”
“是,臣明白了。”段昀聽說她要去江南也未曾阻止,只是點頭。
謝凝便站起道:“好,那就這麼決定了,表哥,你歇息吧。”
“臣恭送陛下。”段昀喃喃道,看着那女子在陸離的陪伴下緩緩離去,心中不知爲何一陣悵惘。
謝凝卻沒留意,她與陸離走在空冷寂靜的宮廷甬道上,青瓷與夏侯淳遠遠地護衛着。直到紫宸殿前寬大又漫長的臺階前,謝凝才問道:“那個胎記……你怎麼說?”
若問世上誰最清楚她背上的胎記,陸離絕對是第一,即便是謝凝,在出嫁之前都根本不知道自己背上還有個胎記被藏了起來。掩藏的假皮是陸離親手取下,圖形也是陸離親手畫下來給謝凝看的,最後也是陸離取了同樣的材質做成假皮將她的胎記隱藏起來,直到那天被太后取下。
所以這世上若論真的看過謝凝背上胎記的,只有她已故去的母親薛明岫、太后還有一個陸離。
所以現在陸離與謝凝一樣,都清楚那個言寸心是個什麼東西。
言寸心背上的胎記與鍾銘之的一模一樣,鍾銘之背上是個角龍,謝凝背上是條螭龍。
“這可真是個不錯的新年禮物。”半晌,謝凝在寒風中笑了起來,加快了步伐,背對着陸離揮手道:“太尉回去吧,記得答應朕的話。”
“等等!”陸離忽然拉住她的手,不由分說將一物塞進她手裡,道:“青霜並不保險,這個你千萬收好。”
謝凝將東西接過了,點頭道:“嗯。”
隨即抽手要回紫宸殿,陸離卻握住了不放。
“我今天去將作監塔上等着,就是想送這個東西給你的。九兒,你又長一歲了,來年也要開開心心的。”
“太尉不給朕添堵,多聽朕的吩咐,朕也就開開心心了。”謝凝話語帶笑,將手從他手裡抽走,回到了那燈火依舊輝煌的大殿裡,只留一個陸離在漆黑與寒風裡站着,半晌才離去。
“陛下!”謝凝一回到紫宸殿瓊葉與蘭橈便應了上來,着急道:“您終於回來了,可擔心死婢子了!”
謝凝微微點頭,依舊是漫不經心的,手裡還捏着陸離塞給她的東西。她的生辰其實是冬至,但掖庭宮裡沒到除夕纔會有好吃的,薛明岫便每年都在除夕夜爲女兒過生辰。後來嫁到永定侯府,陸離也是在除夕爲她慶生,兩人過的第一個除夕夜,陸離便將那個玉鐲送給她,還說要她“開開心心”。可惜,那玉鐲最後斷在他的玄甲上,再怎麼金鑲玉嵌,也補不回裂痕。
嘆了口氣,謝凝將手裡的東西取了出來,竟然還是個鐲子。鐲子做成金龍形狀,精緻非常,栩栩如生。龍尾上卷着一顆拇指大小的渾圓珍珠,鐲子上邊還鑲嵌着一紅一綠兩色紅寶石。
“咦?鐲子?好精緻呀,金龍戲珠,與陛下的身份正匹配呢!”瓊葉誇道,“陛下,誰進貢的呀?”
謝凝卻想到的卻是陸離說的話,他說青霜劍並不保險,也就是說……這東西是個武器?她略一思索,道:“你們退開。”
瓊葉與蘭橈不解地退開半丈,謝凝將鐲子戴在左手上,右手伸出,拇指與中指捏住紅綠兩色寶石之後,龍首恰好對着對面。謝凝將紅寶石按下,瞬間一聲輕響,珍珠滾到金龍頷下,龍頭擡起,一蓬細如春雨的針從龍□□出,霎時間對面的錦榻、茶几上邊多了許多兀自搖擺的細針。
“嗬!”瓊葉瞬間變色,“誰竟敢將這等危險的東西送給陛下?不想活了麼?”
蘭橈卻按住她道:“別急。”
謝凝恍若未聞,將綠寶石按下,珍珠便如褪色般褪去了表面的銀白,變成烏黑的一團鏤空球。那些細如牛毛的針瞬間又飛回鏤空球內,珍珠唰的一下將銀白合上,迴歸龍尾之處,龍首伏下,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好一件暗器。”蘭橈歡喜道,“有了此物,陛下便不必擔心有人近身刺殺了!”
謝凝卻握着龍鐲沉思着。
陸離爲何要送她龍鐲?難道他早就知道她打算離開皇宮?甚至,他早就知道她想下一趟江南?還有,今天陸離與景淵之間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夜之間,無數變故,謝凝想得頭疼,乾脆不理了,沐浴更衣睡覺,次日還有個元日大朝,不知要多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