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在十秒鐘後,霧尼進到浴室中……關掉了淋浴,但他的衣服還是被水打溼了,他有點不悅的瞅了瞅身上的水跡……幸好他手裡有根菸,他狠狠的吸了一口之後,臉色看上去變得愉悅了很多。
煙可是好東西呀。
“現在抽菸你可管不到我了啊……”身穿紫色西裝的他一口氣抽完了整隻煙,把菸屁股隨意的丟在地上的水灘裡。
他背靠着門,緩緩蹲下……就蹲在羅軒的身前,看着他左手中的血肉塊,指間還纏繞着血管,就和在爛泥裡撈了一把雜草一樣。
再就是羅軒右手間的那個大洞……一眼過去能看到不堪的傷口和紫黑色的肉塊,就看看都讓他顫了一下……這看上去有點疼啊,他知道自己完全沒辦法想象這會有多疼,如果他是羅軒……他不會這麼做的。
他蹲在如屍體一般的羅軒面前……就一直看着羅軒,什麼也不做,他皺着眉頭陷入了思考,他的指間平白無故冒出了一根點燃的香菸,他拿起煙猛抽……一根,兩根……沒一會,地上的水灘上飄滿了菸屁股。
怎麼這麼久啊……他的眉頭越擰越緊,煙也越抽越快,最後浴室裡的煙味居然沖淡了血腥味,但他還是毫不知情的繼續抽,最後……敲門聲響起,他緩緩起身,讓開一個身位,拉開門……
門外站着一位穿着白色大衣的男人,白色短髮,戴着圓框眼鏡……眉眼之間充滿了正氣,神情十分嚴肅,年齡看上去就和浴室裡的那位差不多,但頭上的白髮確實讓人有些費解。
“送回去了麼?”
“送到門口……她不是小孩子了,會回家的。”
身穿紫色西裝的男人有些不悅,“不是說讓你送回去麼?”
門外的男人笑了笑不說話。
“你現在就去把她送回去!”霧尼看上去很認真,臉色的神色都和往日不同了,是真的認真。
“我真沒想到你會這樣,這可不太像你啊。”說歸說,他可是沒有一點送莉莉絲回家的意思,“我來這裡不是爲了送她回家吧,要送你去送……真不知道你在怕什麼,你就不怕以後沒機會了。”
霧尼的臉色沉下去……又是一副糾結的樣子,“到時候我會和她相認的……還有……”
他搓了搓手,臉上很矛盾,彷彿在做什麼巨大的決定。
“她像我還是……比較像她。”
白衣男子的臉上彷彿是有些不悅,他推了推眼鏡,“眼睛像她……鼻子比較像你,所以她整張臉可能都毀在鼻子上了。”
霧尼聽到這臉色不免有一點驚喜的表情,但一瞬間又換回了惆悵,“先看看他吧……應該還能救吧。”
說着霧尼讓開了一個身位,讓外面的男人走進來……他看着滿地沒流乾的血跡,黑紫色的血液就像是詛咒一樣飄起不詳的氣息……地上的男人更是,臉色慘白,右手像是枯萎的樹枝一樣,掌中一個大洞……讓他看的不敢眨眼睛。
“這個人……對自己都這麼殘忍麼?這是硬生生的扯下來了?”
霧尼點點頭,“八成是……之前他還讓我朝他的手心開一槍,真的,我嚴重懷疑這個人沒有痛覺,要麼就是沒有腦子……要麼就是……”
霧尼沒繼續往下說了。
“我昨天還想着殺他……沒想到今天轉眼就要救他了。”
“有救麼?”
“能,但是我需要一個救他的理由。”白衣男子用腳尖抵了抵羅軒的臉,就像小孩子有樹枝戳一個未知事物,或者是戳垃圾……反正都一樣。
“你還沒告訴我,爲什麼要殺他。”霧尼伸腳擋住了白衣男子的腳,讓他無法再繼續用腳尖觸碰羅軒。
白衣男子退後了一步,“他對教堂不敬,對神不敬……他經過教堂的時候,時鐘都卡頓了一下……這可是從未有過的時候,我猜這個人不能讓他活下來,不然我們都會死,而且……這個人也絕對活不久了。”
霧尼想了想纔開口,“那你的意思是……神要他死?”
白衣男子搖了搖頭,臉色有些古怪,“恰恰相反,神要他活下去……”
“那你爲何?”
“神要這世間的一切甚至是時間都化爲餘燼……卻唯獨要他活下來,這就是他的死刑了。”
霧尼從來不懂這位老朋友在想什麼……所以他根本不能理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那他不更該活下來麼?爲什麼會判下死刑。”
白衣男子不再解釋,他知道……無論怎麼解釋,有些東西霧尼都是沒辦法瞭解的。
霧尼見他的老朋友許久沒開口,便再一次開口,“那我求你讓他活下來……會不會很過分?”
“當然不會……你知道的,我只對兩個人忠誠,既然是你開的口,怎麼樣我都答應了。”
霧尼聽到剛要露出開心的表情,卻又馬上想到不愉快的事情,“那你爲什麼不幫我送莉莉絲回家?她那麼漂亮,走夜路不會很危險麼?”
“如果她真的是你的女兒,那自然不用擔心……如果不是的話,那遭人傷害也都無所謂了。”
霧尼抿着嘴……不知該說什麼。
“好了……該看看他的情況如何了,一直趴在冷水裡面,可是會生病的啊。”
言語間,地上的水開始因爲高溫而沸騰……但羅軒卻沒有被燙傷哪怕一點,甚至都沒有明火出現,只需要白衣男子皺皺眉……地上的積水連帶菸屁股都一起散到到了空氣中……以水汽和灰燼的形式。
白衣男子走近羅軒,蹲在他面前……他看了看羅軒右手上的大洞,又看了看左手中的如同污穢一樣的一大團東西,現在看過去就像幾塊血肉糊在一起,它已經被羅軒捏爛了。
“有點棘手啊……這個東西,可能沒那麼好對付。”白衣男子皺起了眉毛,“這個人果然是不討喜……誰都要過來搞他麼?”
“果然還是不行麼?”霧尼有些擔心。
白衣男子不說什麼,只是推了推眼鏡,“別的地方可能還真沒什麼辦法,但是……”
“曼徹斯特可是我的地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