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從沒做過這樣的事情……就算是幫別人燒去記憶也是極少數的事情,更別說一直燒,就和玩一樣……如果不是羅軒臉上的痛苦出現片刻的緩解,神父絕不會認爲自己的手段奏效了。
羅軒的腦中被一直灌入他所不能接受的內容……他的身軀緊緊的繃在那裡,他只要一回想剛剛所發生的一切就會有種腦袋被劈開的感覺……但他卻止不住的回想,或者說……是那個回憶主動再次回到羅軒的腦中。
所以任憑神父怎麼燒去……那段記憶總能找到辦法回到羅軒的腦中,所以在一次又一次的嘗試之後……羅軒在自己擁有片刻清醒意識的瞬間後退了一步,並且移開了頭。
“我可以……”
羅軒還沒把這句話說完……那無不龐大的黑雲般的巨大肉塊又一次出現在腦中,與此同時……那不可知不可呼的名諱也一併出現在羅軒的腦中。
“莎布……尼古拉斯!”
“你到底是誰!”
羅軒在自己的腦中呼喊……他的大腦又一次像是被點燃一般的疼痛起來,而這一次神父卻沒有再次伸出援手……他看出來了,羅軒想要自己戰勝那段回憶。
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神父不覺得羅軒會贏過他自己……因爲就這短短几秒鐘內,羅軒已經跪在了地上,像是瘋子一樣搖着頭,地上落滿了斑駁的液體,口水眼淚居多……但突然出現了血色,神父皺起眉毛仔細看纔看清楚……是羅軒流鼻血了。
羅軒在心中的呼喊必然是沒有回答的……頭上那輪血月逐漸消散,逐漸失去原來的亮麗血色時,羅軒才感覺到情況好一點點了,他的頭好像沒有那麼疼了。
但也絕不輕鬆……但心中那種止不住想要徹底瘋狂的感覺沒了,他不會再淪陷於那種類似的慾望一般的感覺之中了,剛剛只要他接受那種感覺……他就可以徹底解脫了。
當頭頂的血月徹底消失在空中的時候……羅軒腦中的那副畫面和名字都一起隨之逝去,但這一次換羅軒抓住那些記憶了,他前一秒還在那裡發瘋……後一秒卻安靜下來了。
羅軒從未如此清晰的感覺到……原來自己在這些力量面前如此的渺小,因爲他腦中的記憶和名字在此刻已經完全消失了,只留下一種說不明白的感覺給他。
那些記憶彷彿想要折磨羅軒就來折磨……而後,想走也就走了,羅軒之前攔不住現在也留不下,當他愣愣的坐在地上,看着渾身泥濘並且一身污穢時,神父就在不遠處站着……而羅軒卻是,想不起一絲剛剛的回憶。
他只記得自己很痛苦……很不甘心,除此外,再沒更多的記憶了,而神父現在就像看着怪物一樣的看着羅軒,他已經穿上血跡斑斑的白袍,戴上裂紋眼眶,透過裂紋的是一雙不解的眼神。
其實連羅軒也對此一切不解……但起碼能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黑山羊死了,那些觸手已經逃到這個森林的不知某處了,神父看到樓下恢復正常之後……沒有在意他身上的污穢,而是把兩枚戒指遞給了他。
羅軒沒急着接過戒指……而是以一種頗爲詭異的眼神看着神父,他本想問問自己剛剛是怎麼了,但當他想起自己在神父的身上察覺到那股獨屬於玩家的氣息時,他發現自己再沒辦法相信神父了。
“神父……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
神父的眼神一黯,“是的,我不屬於這裡……但是我回不去了。”
但羅軒好奇的是……神父爲什麼會將自己的氣息隱藏的如此之後,尤其是現在……那股玩家的氣息又消失了,但他在片刻的思索之後想到了戒指……代行者之戒,也許是戒指的原因。
“是戒指的原因吧?”
“是的……這個戒指給我帶來了許多便利,但他沒辦法帶我離開這裡。”
說到這裡……羅軒也不得不面對自己一直以來都在面對的問題,要怎麼從這裡出去,回到外面……回到原來的世界,但他在此刻卻是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之前他還想獲取更多的力量……之前的羅軒不滿足於鼠神這位小神,不滿足狂信徒的身份,但現在……他拋棄了之前的想法,他也不想救助系統了,羅軒想要真正的救自己出去。
他在此刻……一身污穢泥濘的這一刻,他想要出去,而且他有了計劃,一個不確定是否有效但絕對值得一試的結果。
但是在這之前……羅軒還有許多話想問神父,比如……他的過去。
羅軒沒有以神父的事情開頭,而是以霧尼爲開頭,“霧尼和我說過……他記不起蕾梅黛絲消失的那個晚上,我現在發覺我已經越來越沒辦法相信你了……你剛剛是嘗試着燒去我的記憶麼?”
“是……我不認爲當時還有什麼其他辦法能夠救下你。”
“你看上去不像是第一次了……”
“但只成功過一次還是在許多年前……算上你這一次,一共兩次。”
“我沒有別的選擇了……換做你,也會爲我做這樣的事情吧?”
羅軒沒繼續開口,他沒辦法回答神父這個問題……但神父卻突然像是相通了什麼東西,你看出羅軒的意思了……如果換作羅軒,恐怕他不會這樣子驚險的救自己。
神父第一次很惆悵的覺得……可能一直都是自己想那些人活下來,也許那些人早放棄了,甚至……他們可能早絕望了。
“這真是一個讓人絕望的世界啊……”神父痛苦的嘆了一口氣,“我看不到出路,我想……死了就死了吧,活着實在是太艱難了,一切都好艱難……”
“我在以前有一個二十多人的團……其中多半是死在這個世界的兇險了,少半是死在我手裡,我燒壞了他們的腦子,最後只剩下兩個人了,一個人記得一切……另外一個人忘記了一切,如果沒有你……我絕對不想回憶起以前的一切,事實上我確實是快遺忘了。”
神父的眼神又一次顯露出疲態,比上一次更加疲憊,他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