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力和李山等人根本沒有去理會張疤瘌的下場,反正對方最終肯定是要死的,將商隊的人重新收攏之後,李山很快便將人員損失統計了出來,苗氏鏢局的鏢師死了九個,張氏商會派出的護衛陣亡十三人,相比之下商隊的車伕和隨行雜役人員的情況就較好一些,僅有八個倒黴鬼死在了賊軍手中。
剩下的人也大多帶了傷,不過眼下還不是能夠徹底放鬆的時候,旁邊還有一個秦墨,山坡上的張五也在發現情況不妙之後蠢蠢欲動了。
丁力讓黑子帶着弩手們展開了一道防線,張氏護衛們也紛紛提着各自的短弓跟了過去,李山則是派人對車伕和雜役人員進行着必要的安撫,然後便看着山坡上的殘餘賊軍,氣呼呼的咒罵起來:“讓你們搶!搶啊!現在看你們還搶不搶了!也不看看是誰家的鏢就敢隨便動手!待會把你們一個個都給綁了剁了!”
聽着身邊李山的罵聲,丁力微微笑了笑,不過看向山坡上賊軍的時候,丁力竟然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甚至還長嘆了一口氣。
“阿力,你嘆什麼氣啊?”李山疑惑的打量着丁力,似乎感到丁力正在惋惜着什麼。
“沒什麼,想不通而已!”丁力搖搖頭,眯着眼看向遠處的賊軍,再次嘆了口氣才轉過頭看向李山:“李大哥,你說他們怎麼都是當過兵的人,怎麼非要幹這種山賊盜匪的勾當?”
“不想好好過日子,好吃懶做唄!不然還能怎麼!”李山理所當然的開口迴應,看向賊軍的眼中充滿了輕蔑,隨後又開口繼續分析:“阿力,就咱們今天這批貨,要真是讓他們得手了,就他們那幾百號人,起碼夠吃半年了!你說,這世上的生意還不是無本的最好做麼?”
“哎!也是!”丁力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點點頭不再繼續糾纏,轉頭向着不遠處剛剛經過簡單包紮整備的秦墨等人,略微想了想,便撥轉坐騎向着那邊走了過去。
丁力的舉動讓秦墨等人不禁提高了警惕,滿臉警戒的盯着丁力,甚至秦墨身後幾個手下已經將武器重新握緊了。
“諸位,冒昧問一句,不知日後有何打算?”在距離秦墨等人還有數步的距離,丁力停下坐騎朝着衆人微微拱手,一臉和善的笑了笑,隨即又補充道:“怎麼說,諸位都是頂天立地的七尺男兒,而且又都是當過兵上過戰場的血性男兒,怎麼就幹起這無本的買賣勾當了?”
“形勢所迫罷了!”見丁力沒有任何惡意,秦墨淡淡的應了一句,抱拳還了一禮,隨即看了一眼山坡上的賊軍,然後才略顯落寞的嘆了口氣:“我們當初也是爲了能吃飽飯纔不得已當兵吃糧,只是這身行頭穿的容易,想要脫下來就沒那麼簡單了!各地官府也是不會容留我們的!畢竟如今戰事已經蔓延至嶺南道,隨便投靠官府,很容易被當成奸細的!”
丁力微微點了點頭,秦墨說的沒錯,起義軍的那身衣服是好穿,但只要穿上就不是那麼容易脫下來的,大概去年的這個時候,起義軍的領袖天補平均大將軍王仙芝就再三向朝廷乞降想要接受招安,可也因此損失了麾下的心腹大將尚君長、蔡溫球等幾人,也正是因此才實力驟減,隨後一路下坡連戰連敗,纔會被朝廷的招討使曾元裕在年初二月的時候圍困在黃梅,最終被徹底圍剿。
連王仙芝這樣擁有兵權的人都無法安然摘掉起義軍的帽子,秦墨這些小人物自然不敢效仿前者,畢竟命是自己的,能多活一天算一天。
突然,秦墨身後一個傢伙擡起了手中的戰刀,指着官道遠處驚聲大喊:“有官軍!秦大哥!有官軍!我看到旗號了,是扶胥鎮的駐軍!”
“不好!”聞言,秦墨一個激靈,趕忙眺眼張望,頓時眉頭一皺,轉頭看了看山坡上的賊軍,心有不甘的猶豫一下,最終還是惡狠狠的沉聲咒罵一句,隨即便要調轉坐騎準備逃跑。
“且慢!”見狀,丁力突然開口制止了衆人,卻見秦墨等人在停下的同時紛紛拔出刀槍,一臉警惕的瞪着丁力,大有一副隨時動手拼命的準備。而不遠處組織了新防線的黑子看到之後,立馬帶着衆多弓弩手對準了秦墨這夥人,看樣子只要對方稍有不軌動機便會立馬將這十多人射下馬背。
“怎麼?難道是想捉了我們兄弟去向官軍領賞?”秦墨有些疑惑的看着丁力,從丁力身上他感受不到任何不善,但秦墨還是滿臉挑釁的揚起了頭,一副寧死不屈的架勢。
“就你們幾個,能換多大的賞?”丁力不屑的撇了撇嘴,輕蔑一笑,隨即卻是話鋒一轉,沉聲詢問:“就是想問諸位一句,是否想脫下身上那層皮?如果不想,諸位大可立馬離開,我和兄弟們絕不阻攔!但若是諸位想脫了那層皮,日後做一個堂堂男兒,我可以幫你們!”
“什麼?!”這下,包括秦墨在內的所有人都愣了,甚至連趕到丁力身後的李山都一臉的不可思議,但很快李山便想通了些什麼,默不作聲的在旁邊緩緩點了點頭。
“你是說,官軍能夠放過我們?”詫異之餘,秦墨思緒飛轉,皺着眉頭打量着丁力,隨即又繼續追問:“你爲什麼要幫我們?官軍又豈會聽你的?”
“那是自然!他們只能聽我的!”丁力頗爲自信的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周圍,然後才笑着解釋道:“周圍都是我們商隊的人,就算官軍來了,我說你們不是賊軍,你們自然就不是!難不成,官軍還非得說你們是?”
說着,丁力朝着山坡上的賊軍甩了甩頭,繼續補充:“真正的賊軍在上邊呢,我們的貨也在那邊,人贓俱獲,難不成官軍會是瞎子?而且,就算你們現在跑,難道你們還能跑過戰馬精良的官軍?你們就這十來個人,難不成還能與扶胥鎮的駐軍抵抗?”
“可是,你爲什麼要幫我們?”秦墨可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而且還掉在了自己嘴裡,繼續提出丁力沒有回答的疑問。
“我想幫的還不止這些,不僅幫你們把後面的官軍應付過去,而且還能讓你們日後也不用再擔心官軍!”丁力很是自信的直視着眉頭緊皺的秦墨,眼睛都不眨一下,在秦墨等人臉上的疑惑愈加濃厚時,丁力才重新開口:“我只有一個條件,你們以後跟着我,也就是給我做事!當然,吃喝方面是絕對不會虧待你們的,包括錢,也絕少不了你們的!”
“這。。”若是平時,秦墨根本不會去考慮,當初張疤瘌也曾經開出過無數條件想要拉其入夥,可張疤瘌提出的那些所有條件加起來,都不如丁力口中的一個,那就是能給他們洗白身份,以後不再會是賊軍。
“不着急,你可以先和你的兄弟們商量一下!官軍那邊你們大可放心,我去解決!”丁力也不催促對方,信心自滿的朝着秦墨等人拱了拱手,轉頭朝李山笑道:“李大哥,走吧,應付一下扶胥鎮的駐軍去!”
“黑子!盯緊了,敢下來一個,就給我往死的射!敢劫咱們的貨,一個都別放過!”離開的時候,丁力還不忘衝着黑子大聲囑咐一遍,當然,這句話是否在向秦墨等人傳遞另外的信息就不得而知了。
官道上飛馳的騎兵的確是扶胥鎮的駐軍,而且爲首的還是與丁力相識的範英範校尉。人數不多,僅僅是範英麾下的本部兵馬,但卻是兩百裝備精良的正規軍。
“力哥!李大鏢頭!怎麼是你們?”距離丁力不遠的時候,範英便制止了身後衆人,一臉驚喜的催馬上前,分別朝着丁力和李山抱拳示意,兩人也趕忙笑着拱手回禮。
“範校尉!還真是巧啊!沒想到竟然是你!”丁力也很意外,當然這下更容易解決秦墨等人的問題了,隨後不等範英發問,丁力便回身指了指剛纔的戰場,沉聲說道:“範校尉,剛纔商隊遇到一夥賊軍,現在已經被解決的差不多了,還有一衆餘孽,就在那邊的山坡上,我們的貨也在那裡!”
“總算是又找到一支賊軍!”聞言,範英竟然很是高興,隨即看着疑惑的丁力和李山,範英才苦笑着解釋起來:“最近都快忙死了,咱們扶胥鎮這邊有錢的商人太多了,流竄到這裡的賊軍也是越來越多!這不,扶胥鎮的駐軍都得輪流出城在境內巡視,而且上面也發話了,務必找出賊兵將其清剿,一定要保證這一帶的安寧,否則商隊的安全很是問題!”
“那正好了,我們遇到這夥賊軍人數可不少,得有四百人左右吧!看來範校尉很快就要晉升了!”丁力笑着打趣了範英一句,隨後衝着身旁的李山使個眼色,然後又面色嚴肅的繼續對範英說:“範校尉,賊軍已經死的差不多了,那邊大概還有幾十人,就勞煩範校尉手下的弟兄們了!至於這剿滅賊軍的功勞,反正我也沒多大用,我那一份就給兄弟們了!”
“這,這不好吧!”範英趕忙搖頭拒絕丁力的好意,但隨即就是一愣,剛剛反應過來的他突然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力哥,你剛纔說,說賊軍有四,四百多人?現在剩下幾十人了?”
“沒錯!”見範英很是震驚,丁力卻更是淡然的笑了笑,隨後一指身旁的李山,開始爲對方邀功:“一夥流竄的賊軍而已!多虧了李大哥和鏢局的兄弟們作戰英勇!”
“走!力哥,李大鏢頭!快帶我去看看!”範英迫不及待的催馬上前,心中卻是疑惑的嘀咕着,那可是四百人啊,就算是烏合之衆的賊軍,還是足以讓範英感到吃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