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扶胥港的路上,李山跟丁力透露了不少消息,雖說這次的貨物在中途出現問題甚至有不小的死傷,但大部分的補償卻由張氏商會和當地駐軍來負責。而且李山還透露,如同苗翠花先前所說那般,這一趟鏢的確賺的不少,就算髮放死去鏢師的安家費撫卹費之後,分到每人手中也愣是足夠普通一個月的費用了。
丁力也只是首次接觸這樣的事情,詫異之餘倒也能夠理解幾分,別看鏢師們賺的多,可這樣的事情卻不是每天都有,更何況還隨時可能丟了性命,這種把腦袋別在腰上的事情,畢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做的。
朝陽初升,晨曦撒在扶胥港,整個碼頭被籠罩在一層薄薄的淡金色之中,南海海面上更是蒸騰着濃濃的水霧,而這扶胥港早已是人滿爲患,各個商家都帶着人在這裡裝船卸貨,不過互相之間卻保持着良好的秩序。
直到張氏商會這支車隊由碼頭那偌大的柵門進入之後,四周的秩序似乎在瞬間改變,所有人都在有意無意的給這支車隊儘量的讓出足夠寬的通道,特別是靠近海岸時那些在碼頭做苦力的壯年眼中流露出的敬畏神色,不僅是讓隨行在車隊中的張氏商會的人很是受用,更讓最新歸順丁力的秦墨感到震驚,就連再次看向丁力的眼神中也再次多出幾分複雜。
“力哥?!力哥!”
突然從不遠處傳起一聲厚實的喊聲,丁力轉頭看去,發現竟然是阿古達,而一臉興奮的阿古達身邊,就是滿臉意味深長笑意的張武,前者在看清確實是丁力之後,立馬拔腿衝了上來,而張武則是慢悠悠的跟在後面,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丁力,似乎兩人這是第一次見面。
“阿古達!好久不見啊,你怎麼也在碼頭?”丁力快步迎了上去,在阿古達結實的臂膀上重重的拍了兩下,笑着問道。
“過來幫忙,二哥和武哥讓我過來的!”阿古達憨厚的笑了笑,應了一聲之後卻突然往前探了探身子,一臉神秘的低聲笑着補充:“力哥,最近咱們南海幫在這扶胥港可是名聲大震!不過二哥說了,正因爲這樣才更要小心行事!這不,小南海那邊暫時都交給魯達赤了,二哥就把我調過來了!畢竟現在扶胥港人太多了,萬一有個事情,咱們兄弟人多,也不用太擔心出什麼大亂子!”
“嗯,上次的傷,怎麼樣了?”丁力理解的點了點頭,笑着打量着對方,對於丁力來說,還是非常喜歡豪爽又憨厚老實的阿古達。
“沒事,小傷而已,二哥府上的珍貴藥材多的是,幾天就好了!”阿古達當即擡手拍了拍結實的胸脯,一身豪氣的昂頭笑答。
說話間,張武就到了眼前,朝着丁力微微拱手,語氣卻有些異樣,就連臉上的笑容也頗含深意:“力哥,別來無恙啊!”
“多日不見,武兄別來無恙!”丁力笑着拱手還了一禮,他心中可能夠想出張武是在爲之前自己不辭而別的事情故意這樣,也不與對方計較,轉而就要將話題轉開,卻被對面張武的一聲冷哼給打斷了。
“哼!不敢不敢!豈敢承受這樣的稱呼!”張武的確是還在爲之前的事情心存不滿,原本應該是一場好好的慶功宴,卻被丁力的突然離去給攪合的徹底亂了,這還不算,隨後的日子裡,不光是張語柔沒給過張武一個好臉色,就連張明志都整天沉着一張臉,也就直到幾天前祥叔抵達之後,情況纔有所好轉。
“武兄說笑,說笑了!”丁力自知上次做的有些欠缺考慮,趕忙笑着打個哈哈避開話題,隨後往前跨了一步,壓低了聲音提醒對方:“武兄,上次兄弟要有什麼做的欠缺,隨後親自擺酒向武兄道歉!可眼下這麼多人,武兄不能抓着那麼一件小事就不肯放過兄弟了吧?”
“哼!小事?也就力哥你天不怕地不怕才說是小事!”張武又是冷哼一聲,只是後半句已經變成了低聲的嘟囔,同時充滿抱怨的晃着腦袋白了丁力兩眼,但丁力既然已經主動服軟,張武也的確不好再多做糾纏,隨即便側身讓開,又不滿的哼哼幾聲,最終卻還是轉頭疑惑的看着丁力問道:“力哥,你怎麼突然來了扶胥?要不是儘早路過軍營時遇到範英,我還以爲力哥還沉醉在廣州城的溫柔鄉呢!”
“別提了!還溫柔鄉呢,回去一趟差點沒折騰散了這把骨頭!”聞聽張武不懷好意的打趣,丁力順勢露出一臉苦相,無奈的搖着頭嘆道:“早知道我就不那麼早回去了,那麼大的爛攤子,交給武兄你回去收拾纔好!現在可好,出力不討好,還在武兄你這落得一個沉醉溫柔鄉的惡名!”
“好了好了,不拿你開玩笑了!”見狀,張武也不好再繼續打趣,丁力在廣州城發生的事情他也從祥叔口中得知了不少,自從丁力上次回去廣州城後的一段時間也的確不好過。隨後張武長嘆一口氣,轉頭掃了一眼已經開始忙碌的車隊,伸手拉了丁力一把,湊上前去一臉神秘的說道:“力哥,你自己是怎麼跟祥叔搭上話的?還有福叔那邊!而且我聽祥叔的意思,好像對你還很感興趣!”
“這有什麼奇怪的,南海幫不就是張氏商會扶持的麼?我給張氏商會做事,祥叔的反應很奇怪麼?”丁力瞥了一眼張武,很是理所當然的迴應着對方,但心中卻也感到很疑惑,自從上次祥叔派黑子試探自己後又帶着自己去茗香茶樓引薦福叔,丁力也覺得祥叔對自己的態度很是奇怪,但丁力又不明白其中的緣故,只能憑藉直覺肯定祥叔對自己並沒有惡意,包括安排在自己身邊的黑子,丁力甚至感受不到黑子有任何監視自己的動機。
聽了丁力的解釋,張武不屑一顧的撇了撇嘴,隨即又低聲嘟囔了幾句,然後才又追問丁力:“力哥,你這次來扶胥,是爲了曹氏商會的貨?”
“那當然!不然大老遠的跑來幹什麼?你和二哥都在這邊,難不成還缺我一個!”丁力白了張武一眼,皺着眉頭反問對方:“武兄,怎麼一段時間沒見,怎麼感覺你腦子反應慢了?”
“哎!別提了!”聞言,張武的一張臉當即變成了苦瓜,朝着丁力揮着手,一臉幽怨的嘆道:“自從你上次連夜離開,直到前兩天祥叔到了,這中間二哥就沒理會過任何事情,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偶爾還會喝的酩酊大醉!就連柔姐也很少露面,這麼長時間,我就跟他們姐弟倆在一起吃過兩頓飯,席間說的話還不到十句,前後不過一刻鐘的時間!這不,因此二哥連商會的事情都丟開了,所有事情都是我在處理,加上廣州港被查封,這扶胥港每天忙的火熱朝天,我一天休息超不過三個時辰!”
說着,張武轉身指着自己臃腫的眼眶繼續向丁力抱怨:“看着沒?昨晚四更回去,沒過五更就又出來了!除了來的路上能在馬車裡休息一會,一天睡覺的時間就那麼倆小時了!”
“哎!也是怪爲難你的!”丁力同情的看了對方一眼,笑着朝不遠處在人羣中指揮忙碌的阿古達努了努嘴,笑着追問:“我看阿古達兄弟也挺能忙活的,難不成在這裡還幫不到你?這一會功夫,都是阿古達兄弟在忙了,你就在這跟我說話了!”
“力哥啊,你是站着說話不腰疼!”聞言,張武不滿的用肩膀撞了丁力一下,很是苦惱的抓了抓頭頂略顯蓬亂的頭髮,隨後臉上卻也露出些許欣慰:“唉!這是剛學出來,前陣子,阿古達兄弟來了這邊就是站崗看哨的!啥也不懂,連這扶胥港的碼頭都不熟悉,四處走動走動都能丟了他自己!”
“哈哈哈!你可真夠損的!”聽着張武誇張的抱怨,丁力笑着拍了拍對方肩膀,內心倒也能體會一些張武的難處,畢竟如今張氏商會在扶胥港的生意也是驟然增加,除此之外還要時刻提防着同樣在這裡靠岸卸貨的曹氏商會,偌大的一個團體,以張武的能力做起來的確有些吃力。
“誒!力哥,跟你說件事!”張武滿心煩惱的看了看眼前忙碌的人羣,心煩意亂的晃了晃腦袋,很快便將思緒轉到了別的地方,突然又用肩膀撞了一下正滿是興致打量着周圍的丁力,隨即一把拽起丁力的胳膊,不由分說的將丁力拖到一個還算安靜的角落,一臉神秘的盯着丁力,若有深意的笑着開了口:“這段時間,柔姐身邊的兩個丫鬟,可經常裝的不經意的在府內打聽你的情況,還有一次正好被我撞見了呢!”
聞言,丁力內心猛的咯噔一下,在瞬間看向張武的眼中也多了些許慌亂,隨即輕咽一口口水,故作鎮定的白了張武一眼,輕描淡寫的應道:“那有怎麼樣?我還以爲是什麼大事情呢!”
“力哥,你以爲你和二哥能瞞的住我?實話告訴你吧,就你們三個之間那點事情,我只是不說而已,可我卻看的清清楚楚!”張武伸手推了一把丁力,很是不滿丁力強裝出來的表現,隨即臉上的笑容突然一掃而光,面色嚴肅目光如炬的盯着丁力,緊接着說出的話無疑是扔出一顆重磅炸彈,而且是砸在了丁力那顆很是脆弱的心靈上:“柔姐喜歡你,你也喜歡她!”
幾乎是在瞬間,這顆重磅炸彈轟然爆炸,‘轟’的一聲巨響,炸的丁力有些頭暈目眩,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但頭頂的陽光卻又似乎格外燦爛,照耀的丁力根本無法睜眼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