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許鴻的職位之後,丁力又將其他職位給衆人分了下去,雖說在場的衆人根本達不到資格,但畢竟就連丁力這個南海軍的統帥都算是半個生瓜蛋子,也就不在乎太多了,反正南海軍是交給他帶着衆人折騰了,丁力也就做好了從頭做起的準備。
四個滿員的建制團,分別由小李子、狗子和王德王環兩兄弟擔任校尉,下面旅率以及隊正乃至更小的夥長則由幾人看形勢選拔或者由下面的兄弟推舉。讓四個新上任的校尉有所不服氣的是,丁力竟然將王翎留在身邊,而對方更是擔任了南海軍三個副將之一。而黑子則是擔任了丁力的親兵衛隊隊長,更是兼領了南海軍七個散將之一的頭銜。
晚宴結束後,似乎是由於突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先天以及後天的警覺感讓丁力毫無睏意,而黑子這個剛剛上任的親兵衛隊隊長也沒有像其他幾人那般立即離去,而是跟着丁力在帳內繼續喝了一會酒,然後隨着起身的丁力出了營帳。
夜色下,周圍的一切讓丁力都感到很陌生,一座座立在夜色下的營帳,排布在營帳周圍那一道道還未開始完全投入使用的溝渠,一些營帳周圍的篝火已經瀕臨熄滅,入眼的是一團團的猩紅,猶如暗夜之中的一張張血盆大口。
遠處的轅門已經關閉,但兩側依舊有一隊士卒在進行值夜,轅門兩旁架子上的篝火映照下,那隊值夜的南海軍士卒互相間在低聲說着些什麼,但臉上洋溢的興奮和喜悅卻是清晰可見。
眼前的軍營生活丁力並不是第一次,可像現在自己看在眼中這樣的軍營生活,漆黑之中跳躍閃爍着如同希望般的火焰與光明,讓人在情不自禁之間會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特別對丁力來說,似乎周圍的一切讓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或者說丁力似乎原本就是融入這其中的一份子。
“怎麼?心裡憋着話,難道就打算一直不說了?”沉默許久的丁力緩緩的將目光從周圍收回,瞥了一眼佇立身旁的黑子,語氣很平淡,但隨即的補充卻帶上那麼一絲詢問,但又像是在反問:“是不是覺得我對王翎的安排並不合適?”
“沒,沒有!”黑子愣了愣,沒想到丁力已經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下意識的搖着頭應着話,突然間又停止了搖頭,轉頭看着丁力說道:“力哥,其實我確實不明白,你和他們的關係我雖然不是特別清楚,但是我卻知道,力哥這麼安排王翎的職位,狗子他們幾個心中肯定有所不服!”
“不服?”丁力輕笑着斜了黑子一眼,頓了片刻才搖着頭嗤笑一聲,隨後拍着黑子的肩膀冷笑着追問對方:“黑子,戰場是什麼地方?狗子他們幾個是跟你學了一段時間本事,可你認爲,就憑他們幾個,是那種會不斷上進的人?或者說,你覺得他們還能勝任比校尉更高的職位麼?散將,副將,哪一個適合他們?”
黑子沉默了,丁力說的沒錯,狗子他們的性子雖然跟以前大不相同,但二十年的生活早已將他們的性格深深的烙成了印跡,即便是可以改變,那也不是朝夕之間就能徹底改變的。如實說,丁力給狗子四個人分配了校尉的職位已經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而且南海軍的組成相對也比較特殊,大多是從當初的南海幫中選出的精壯,在這些人之中,狗子四人相對來說也有一定的威望。
一人負責一個滿建制兩百人的團,丁力已經非常照顧他們四個了,而且丁力這麼做也冒着一定的風險,畢竟在摸透四人底子的情況下還敢這麼任用,丁力無疑也是全方面考慮了不少。
“王翎不同,起碼與他們四個不同!”見黑子久久沒有開口,沉吟片刻的丁力再次開口,仰頭望着夜空的點點繁星,輕嘆一聲向黑子解釋:“眼下的王翎並不一定適合副將這個職位,但我覺得王翎很快就會適應,而且還能幹好!他是經歷過風浪和血腥的人,而且他身上還揹負着血海深仇!不論什麼時候,我相信以王翎如今的心態,他會更好的顧全大局!而且眼下這個機會對他報仇來說無疑是非常重要的,他需要這個機會,所以他會牢牢的把握!”
“力哥,一個將仇恨埋在心底的人,難道你就不怕有時候他會方寸大亂?”黑子不肯認同的搖了搖頭,低聲嘟囔着反駁丁力的分析。
“不會,而且是一定不會!”丁力笑了笑,一臉自信的搖着頭,餘光瞥到黑子還想開口反駁,丁力擡起手臂制止了對方,緊接着輕聲補充道:“一個能將仇恨壓在心底的人,難道他的忍耐力還用懷疑?相信我吧,不出三個月,王翎一定會有改變的!”
夜色下黑子那雙閃亮的眼眸眨了眨,最終沒有再開口說些什麼,只是沉默着垂下頭回想着丁力剛纔的話,雖然黑子依舊不是太贊同,但身邊丁力卻散發着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氣息,那是一種異樣的自信,讓人無法質疑從他口中說出的話。
南海軍自從搬離廣州府到羊角鎮紮營安定之後的確較之在城內的時候氣氛輕鬆了許多,畢竟城中那魚龍混雜的勢力無法將手伸到這十多裡外的羊角鎮,更何況這裡可是南海軍的軍營,若是膽敢在軍營肆意妄爲,就算把他給剁成肉泥恐怕都沒地兒喊冤去。
不過其中勢力最大的城防軍卻不甘如此,竟然在南海軍的人進城購買各種用需時進行刁難,最簡單的就是搜查,最多的情況能從中午直接搜到下午城門關閉。但做這一切的時候卻又全部按照審查流程來的,對於城防軍這些老兵痞來說簡直太輕鬆了,任是誰來了都挑不出什麼毛病,畢竟城防軍的工作對於整個廣州府來說都是極爲重要的。
經過幾次類似的麻煩之後,得到彙報的丁力也就索性放棄了讓下面的兄弟進城採購用需,直接從羊角鎮採購,雖說價格上略微多了一些,但總好比讓手下的兄弟去受城防軍那夥人的氣,萬一哪天雙方再撞出什麼火花那問題就更大了。
半個月的時間,南海軍的發展可謂是神速,原本就是數千近萬人中層層篩選出的八百精壯,南海軍的旗號又讓這些人興奮無比,平素的訓練頗爲賣力,爲此丁力還刻意囑咐伙房將衆人的伙食加了兩成葷肉,說是犒勞衆人努力的。對於一支軍隊來說,平時的伙食是極其重要的,畢竟訓練的強度非常大,如果連肚子都填不飽,哪來的精力訓練成一支勁旅。
在這期間,王翎和狗子四人之間的關係發展並沒有黑子想象的那般惡劣,不過互相間走動的卻是越來越少,就連整天忙着研究山川河流地勢圖的丁力都能夠嗅出軍營內那股愈發濃厚的火藥味,而丁力也漸漸的開始留意起這件事,畢竟丁力不想事態發展惡劣。
不過有一件事倒是讓丁力很欣慰,雖說丁力並沒有親眼見到,但丁力卻從剛收的親兵小張寒口中得知,在給王翎傳達命令的時候,張寒幾乎每次都看到王翎在讀書,哪怕是夜晚,王翎的營帳也是到了很晚纔會熄燈,有時甚至是羊角鎮百姓圈養的公雞打鳴後,王翎的營帳內已經明亮如晝。
許鴻自從接任司庫參軍之後,整個人幾乎都粘在了營中西北角的糧倉中,而且許鴻也很發奮,原本作爲讀書人的他自然瞭解許多古人的做法。屯田,對於眼下的南海軍來說是很有必要的,而且如今南海軍還有數千近萬的後備民兵,如果不加以合理利用,簡直就是對資源天大的浪費。
當許鴻將屯田的想法提出之後,立馬得到丁力的大力響應,隨即便將狗子等四人找來,初步定下大致計劃之後,便讓狗子四人回廣州府從民團中挑選優秀的年輕人。而丁力的親兵隊長黑子則是帶着一隊親兵陪同許鴻在周圍勘察地形,尋找有利於屯田的地方,同時丁力還特意囑咐了黑子,需要另外找出兩塊適合紮營的地方,既然調派民兵來屯田,自然是要在南海軍附近駐紮,而且一定是長期的,所以幾座營寨互相之間的位置方向就變的極其重要了。
安排完這一切之後,丁力在營內巡視了一圈,眼看着快到中午了,隨着腹中提出抗議的同時,丁力突然想起了還留在廣州府的柳笙,一拍腦門這才發現已經半個多月沒有回城了,不禁暗自嘆了口氣,可營內已經開始飄起了午飯的肉香味,聽着肚子再次發出的抗議,丁力伸手摸了摸,還是決定不能委屈自己的肚子,帶着親兵小張寒便循着肉香去找源頭了。
不過在吃飯的時候丁力腦中一直還在想着廣州府,而且還不僅僅是狗子他們去辦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丁力想要回廣州府一趟。腦中靈光一閃,丁力也想就此來試試王翎的能力,想到就做,或許是由於內心突然升起的那股對柳笙的想念,甚至只是往肚子裡填了一些食物不至於太飢餓,便拉着張寒朝自己的營帳跑去,也不顧對方纔剛剛吃了幾口。
“將軍,什,什麼事兒啊?”張寒的年齡還小,說話的聲音還透着一股稚嫩,但與丁力相處半個多月,即便是向丁力提問,臉上也沒有絲毫的怯意。
“回廣州,立馬回去!住幾天再回來!”丁力頭也不回的衝到自己營帳前,在即將進入時突然轉頭朝張寒囑咐:“你去找王翎副將,告訴他我們要回廣州府,具體幾天不知道,營寨這邊交給他了!全權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