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悄無聲息在水中滑行,馬友伏在船頭,半邊身子幾乎浸到了水中,兩手沉在水中,小心地向前觸摸着,在船的兩側,兩名水中好手一手扶着船幫,腳無聲地踩着水,隨着小船前行。
“停!”馬友一隻手擡出水面,做了一個止的手勢,船兩側的兩名士兵猛扳船舷,劃漿的兩名水手亦在同時反向後滑,小船戛然而止靜止在水中。
馬友的手從水中探出,手上握着一根嬰兒手臂般粗細的麻繩。反手從身後接過鋒利的短匕,將這根麻繩切斷,再輕輕地放回水中。 . .
“走!”他輕輕地道。
小船再一次向前滑行。
在他們身後約數百米處,五艘第一波小船已是依次行來。
一路割斷了十餘根這樣的麻繩,行程之順利讓馬友也有些驚詫,前面馬上就要進入古臺船廠的內部水域了,水面上居然沒有看到巡邏的船隻,遠遠看去,倒是碼頭之上,一排排地停着無數的蒙衝赤馬小艦,甚至還有數艘五桅大艦也靠泊在碼頭之上。
“奶奶的,怕是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有人來打他們的主意吧?不過這個防守強度也太次了一些!”馬友滿心歡喜,在望江灣水師基地,到了這個距離上的敵人,只怕早已被轟成了渣渣。 . .
“我喜歡!”馬友趴在船上,打量着遠處的碼頭。不大會兒,兩名潛水過去的水兵從水下冒出頭來。
“將軍,水下已經沒有障礙了,連水網也沒有了。”
“妙極了!”馬友輕笑道:“弟兄。看到碼頭上那兩個哨樓了嗎?對。就是那兩個還有燈光的。我們潛過去,做掉裡面的崗哨,控制這兩上哨位,這事兒就算成了一大半了。檢查裝備。”
短弩,匕首,繩索,錨鉤,水靠。一行人仔細地檢查了一遍身上的行裝,向着馬友點點頭,緊隨着他翻身下水,向着遠處游去。
這是兩座石制哨樓,共高三層,站在哨樓頂部,可以俯覽整個古臺船廠範圍,正對面的水域更是可以一覽無餘,可惜的是,哨樓頂上沒有人。當馬友等人溼淋淋地貼進哨樓的牆根之時,居然可以聽到裡面此起彼的鼾聲。
一名士兵將薄薄的刀片插進大門門縫。輕輕撥動兩下,大門吱呀一聲打開,衆人立刻閃身而入,外面寒風淋凜,雖然穿着水靠能隔水,其實馬友等人亦是冷得渾身不由自主地打着顫,這屋裡卻是燒着上好的木炭,溫暖如春,火盆旁邊,幾名士兵抱着佩刀,和衣而臥。
門一開,一股冷風立時吹進來,正對着門的那名士兵打了一個激凌,剛剛睜開眼,便見到有什麼閃亮的東西自眼前閃過,喉頭一涼,腦袋已是歪向一邊。
徵北軍這幾名士兵看起來倒是殺人的好手,一人一個,手拿把掐,扭脖子插心臟,瞬息之間便解決了一樓的幾個士兵。
手指向上戳了戳,一行人踮着腳尖,沿着樓梯爬向二樓,剛一探頭,馬友就給噓了一跳,二樓看來是士兵們平時休息的地方,屋中間擺着兩個火盆,一溜的牀板之上,竟然躺着竟二十個人。
回頭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行人,滿打滿算,不足十個。
做了一人手勢,向身後的人示意着樓上的人數,衆人一手持匕,一手持弩,慢慢地走上了二樓,站到了牀前。
短弩擡起,對準各自的目標,衆人轉頭看着馬友。
馬友微一點頭,二樓之上,哧哧的聲音旋即響起,絕大部分荊州鎮軍在睡夢中已是莫名其妙地丟了性命,偶有命長捱了一箭還能掙扎幾下的,被早已蓄勢待發的對手跳上去,匕首抹過脖子,亦是倒在了牀上。
看着一牀一地的鮮血,馬友摸了一下鼻子。
“留兩個人在這裡看守,其它人隨我去解決另一個哨樓,媽的,這種防守檔次,我還真是太高瞧他們了,一羣豬頭,活該你們死。”
“將軍,現在我情願他們是豬,絕不希望他們猴兒!”順利得手,士兵們都很興奮,壓低着聲音開着玩笑。
“走,解決了另外一座樓,咱們就可以坐下來,喝喝酒,烤烤火,再看看這冬天裡的一把火!”馬友從一個角落裡提起一個酒罈子,晃了晃,道。
看到酒,衆人都是歡呼一聲,“將軍,先賞一口吧,這大冬天的從水裡游過來,手腳都凍僵了。”有大膽的提議道。
“好,一人幹一大口!”馬友笑着打開泥封,喝了一大口,交給了下一個人。
水面之上,二十艘小船靜靜地趴在那裡,帶隊的小隊長們瞪大眼睛,在寒風之中緊緊地盯着那兩座哨樓,雖然天氣極冷,但每個人的後背之上仍是嗖嗖地冒着冷汗。
“發信號了!”興奮的聲音低低的響起,一座哨樓的頂端,一點小小的火花在空中不停地划着圈子。
“出發!”二十艘小船一涌而上,在水面之上散開,撲向碼頭。
小船靠岸,竟如無人之境,其中五艘駛向船塢,另外的十五艘則泊在了碼頭之後,士兵們每人揹着,提着幾個掏罐,跳下船隻,分成數路,分別撲向了先前各自預定的目標。
一座哨樓的頂端,馬友一邊流着鼻涕,一邊提着酒罈不停地往嘴裡倒着烈酒,笑道:“喝酒看火,冬日裡一大樂事。來,來,來,大傢伙走一個!”他提起酒壺,向身邊的士兵示意。
“咱徵北軍啥都好,就是不準喝酒。”一名士兵低笑道:“將軍,以後有這樣的活兒還帶咱們出來啊,這又能立功,還能喝酒,這樣的美事可不是經常有的。”
馬友哧的一笑,“你知道個屁啊,釀酒不要糧食麼,咱們徵北軍現在日子苦着呢,還有不少人連肚子都添不飽,豈能把寶貴的糧食拿來釀酒,不過大家也不要急,等擊敗了蒙元,日子好過了,大家想喝多少便有多少。”
“那敢情好!我都有些等不及了!”一名士兵笑道。
“將軍,起火了,起火了!”正說着,一名士兵突然跳了起來,手指着遠方,那裡,一團烈焰正騰空而起,將方圓數百米之內照得通亮一片。
馬友眼睛發亮,“是料木庫,幹得漂亮,來,咱加點料,大一點,還大一點!哈,就是這樣!”
隨着馬友的低語聲,一團又一團烈焰在那個方向上騰起,顯然是襲擊的士兵們將猛火油砸在倉庫裡後,再點燃了火頭,猛火油一點火星,那威力可不是蓋的。
古臺船廠沸騰了起來,剛剛還安靜如斯的船廠片刻之間但人聲鼎沸,報警的金鑼聲響徹天地。
“走水了,走水了,救火啊!”
站在哨樓之上,看着有荊州鎮軍擡着一架架水龍狂奔向料木廠,馬友哈哈一笑,“去你媽的,猛火油要是能用水撲滅,老子們這一趟不就白來了。”
“船塢那邊也燒起來了!”
衆人回過頭來,另一側的船塢方向亦燃起了騰騰大火。
“齊活了!”馬友一仰脖子,將酒罈裡的酒一飲而盡,“弟兄們,我們走!”
一行人匆匆下了哨樓,奔向碼頭。
“撤退,撤退!”馬友跳上自己的座船,尾隨而來的士兵則將這艘船上的猛火油提出來,用力地砸向碼頭之上的幾艘五桅大艦和一些小船之上。
船兒緩緩離岸,停在離碼頭百多步的地方。
“快點回來啊,弟兄們,差不多了!”馬友緊緊地盯着碼頭之上。
腳步聲震天船響起,數十名穿着水靠的襲擊者發狂般地奔來,在他們身後不遠處,荊州鎮軍的士兵們正氣急敗壞地追來。
跳上小船,拼命地划動船漿,這些襲擊者們開始了亡命而逃。
追兵們也紛紛躍上了小艦,解開纜繩,準備來追擊這些襲擊者。
“幹他孃的!”馬友怒吼一聲。
兩支火箭被搭上了強弓,哧哧數聲,火箭劃破夜空,落在碼頭之上的船上。騰地一聲,火焰沖天而起,整個碼頭瞬間便被淹沒在烈火之中。
火焰之中,十數艘小船狼狽地劃了出來,那是徵北軍水師,他們先行一步,僥倖地逃出了一輪大火的襲擊,而在他們身後,窮追不捨的那一批荊州鎮軍則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火光之中,他們慘叫着躍下水去想以水滅火,但整個江面,此時也似乎全在燃燒。
襲擊者瘋狂地划着船,逃向對岸,古臺船廠的最爲重要的幾個區域,眼下全都陷在滾滾濃煙和熊熊大火之間,更多的敵人此時正在衝向碼頭,他們已經確認了襲擊者所來的方向,用不了多外,他們就會追來,此時,領先一步逃到江的對岸,棄船而逃,便能順利地從敵人的手中逃脫,這一次任務也就完成了。
馬友站在船頭,看着對面的沖天大火,得意忘形,手舞足蹈。
這一趟,當真是順利的無以復加。
“多謝老天爺,多謝滿天神佛,讓風來得再猛烈些吧!”他張開雙臂,向天吶喊着。
風助火勢,古臺船廠陷入了極大的混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