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晃盪,坐在裡面的人也是昏昏欲睡,卻偏生又汗流浹背,就算是將兩邊的窗子都打開了,卻也耐不住近午沒有一絲風過的天氣,連拉車的馬匹,也是無精打采的吐着鼻息,邁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走着。『≤頂『≤『≤『≤,..夏鴻升往外面看看,就見前面路邊正擺着茶攤,一個老農在正搖着蒲扇坐在涼棚下,面前的案几上擺着幾摞碗來,旁邊放着一個銅壺來。夏鴻升看看天色,接近正午了,於是就往前探出了頭來,朝馬車旁邊看過去。騎馬的軍士立刻就夾馬靠過來了:“爵……公子有何吩咐?”
“在這裡停下休息一會兒吧,天氣太熱,咱們去涼棚下面,讓大家也都進去吧。”夏鴻升朝那個軍士道。
那個軍士立刻抱拳領命,雙腿一夾衝上前去,喊道:“公子有令,全員休整!”
前面的馬車也停了下來,衆人從馬車上下來,夏鴻升跳下馬車,同徐齊賢一起跑到前面,就見徐慧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手裡拿着一個團扇用力扇着,一邊道:“天真熱,夏家哥哥,不如你再做出來一些冰來,放進馬車裡面吧!”
夏鴻升啞然失笑,這裡沒有水,就是弄來水也沒有硝石啊!搖頭笑了笑,見徐孝德出來了,就道:“徐伯伯,咱們過去涼棚下面歇會兒腳,喝些茶水休息休息。”
着,就跟徐齊賢一起將徐孝德扶下了馬車,然後過去了涼棚裡面,那個老漢這會兒已經站起來了,正提着水壺看着他們。
“幾位貴人,老漢的水是從涼井裡打出來的,冰涼冰冷,可利口着吶!”老漢拍着自己的銅壺,向夏鴻升幾人道:“而且老漢的水跟旁人的不一樣,旁人的都是直接從井裡打上來就擺開了,老漢的可是燒開了之後又放涼的,這可是遊方郎中告訴老漢的,喝了老漢的水,肚子不會痛哩!”
夏鴻升等人仍舊穿着平日裡的裝束,那些軍士也是穿了一聲護院一樣的衣服,所以老漢只當他們是一般的大戶人家了。
“哈哈,老大爺,您這水怎麼賣?”夏鴻升笑着問道。
“這位公子,您給老漢一文錢,這水要多少有多少,管夠!”老漢一拍胸口:“要是不夠,老漢再去打來燒了便是,把水袋沉入井裡,涼的可快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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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鴻升笑着了頭,然後掏出半貫錢給了那老漢:“來,我們這麼多人,一人一文,您數數?”
“不用!不用!多了,多了!”老漢趕緊擺碗。
趁着老漢擺碗倒水,夏鴻升也過去想涼棚外面的那些軍士道:“大家也進來休息休息,喝些水吧!”
隨行的軍士雖然不多,只有二十來個人,可卻都是屈突通的親兵,有的已經是兩鬢有白霜了,有的卻還年輕,是那些已經戰死的親兵的後代,繼續代替自己的父親做屈突通的親兵,便是如此,也只剩下這二十來個人了,屈突通這次都將自己的親兵派了出來送夏鴻升一同去長安,這些親兵對於屈突通來,已經不是普通的士兵那麼簡單了,所以夏鴻升也對他們禮遇有加。
那些軍士這才進入了涼棚下面,就地坐下來,端起碗來大口喝盡,那個老漢又趕緊又上去給填滿。
碗裡的水果然清涼,一碗下去人頓時就鬆活下來了,腦袋也好像終於清明瞭一些,也總算是有開口幾句話的力氣了。
不過馬上就聽見徐齊賢在夏鴻升耳邊道:“唉,爲兄還是覺得可惜了,夏師弟,你怎麼就不多留幾天,趁此機會與月仙姑娘親近親近,依爲兄看,那月仙姑娘已然對你有些意思了……”
夏鴻升乜斜了徐齊賢一眼,不理會他。
昨天晚上的表演大成功,這種新的表演形式成功的將臺下看客的眼球都吸引了過去,而故事又更是引人入勝,果然不愧是能流傳百年的經典,一直到最後鬥花魁結束,看客們口中討論的也扔幾全都是杜十娘和李甲,甚至許多人叫囂着要剷除李甲那個禍害,爲杜十娘報仇。嚇的扮演李甲的巧兒都快要哭了,後來不得不都又換上了女裝上去謝幕。而月仙本身就又才貌雙絕,又有了這個演出的錦上添花,最終成爲花魁也就不意外了。月仙自然是感激涕零,但是夏鴻升本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高尚道德情操,本着“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的俠義之道,本着“爲女士,在所不辭”的紳士精神,什麼也沒有要月仙做,月仙更是感動的淚眼婆娑,從身上接下了香囊一枚,贈予了夏鴻升。
夏鴻升隔着揹包拍拍裡面的那個香囊,幽幽的一聲嘆息,唉!好吧,不是他就真的那麼高尚那麼思想純潔了,只是都怪這具身體太了啊!
洛陽城中的鬥花魁已經結束,想來月仙也要離開洛城了吧,而自己去往長安,恐怕以後就真的是後會無期了。又不像是後世,留個電話加個微信,可以遠程來個視頻,買一張票,朝發夕至就能見到……唉……命運無常,難道真的是有緣無分,人生最惆悵唯有錯過……
“夏家哥哥,你在想什麼出身呢?”一個好聽的聲音響起在夏鴻升的耳邊,打斷了夏鴻升的思路。
“咳咳……”夏鴻升乾咳了幾聲,收回了不經意間的矯情,朝徐慧笑了笑,還沒話呢,就聽徐齊賢道:“哈哈,你夏家哥哥睹物思人,在想一位紅顏知己呢!”
夏鴻升笑了笑:“別聽你哥瞎,本公子在思考人生,思考未來,思考生活……”
話沒完呢,徐慧就一臉鄙夷的撅起嘴來了。
“呃,好吧,其實我想起來了一首長短句來着。”夏鴻升感受着淌過去的熱風,道:“要不要聽聽?”
“念來聽聽!”徐慧和徐齊賢都頓時感到好奇了,他們就好這一口。
“綠槐高柳咽新蟬,薰風初入弦。碧紗窗下水沈煙,棋聲驚晝眠。微雨過,荷翻。榴花開欲然。玉盆纖手弄清泉,瓊珠碎卻圓。”夏鴻升開口娓娓道來:“怎樣?”
徐齊賢只是剛開始的時候愣了愣,繼而就學着夏鴻昇平常的樣子聳了聳肩膀,攤開了兩隻手來:“還能怎樣,感覺爲兄這麼多年的詩書都是白讀了。不能跟你比,你就是個妖孽!”
徐慧在一旁大有同感,用力不停的頭。
“好吧,其實這首長短句不是我寫的。”夏鴻升聳了聳肩膀:“寫它的人叫蘇軾。”
“蘇軾?”徐齊賢撓了撓頭,又看向徐慧:“你讀書多,你聽過麼?”
徐慧搖了搖頭。
夏鴻升卻有些吃驚的看看徐慧,繼而又一臉黑線的看看徐齊賢,你也好意思問!
衆人在涼棚下喝了水,吃了乾糧,又用老漢的水灌滿了水囊,然後就再次出發,繼續沿着官道往長安進發。
夏鴻升實在是在馬車裡面呆的無聊,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覺,醒來之後頓覺被顛簸的渾身痠軟,一兒也不想往馬車裡面坐了,可是又不會騎馬,最後乾脆又坐到了前面,倒是嚇了趕馬車的人一跳。
想想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夏鴻升頗有些滄海桑田的滄桑之感,自己從一千多年後穿越到了初唐,那個雄才大略的李世民方纔通過玄武門之變登基不久。漢唐!漢唐!無數的中國人都脫解不了的漢唐情結,唐太宗李世民的大名更是如雷貫耳,天可汗的榮光便是到一千多年之後,也還是令人神馳神往。而今,自己竟然能夠見到他了,能夠親眼見到那個傳中的千古大帝,那個聲名永存的天可汗!一念及此,夏鴻升的心情便又是一陣激動。
想了想,夏鴻升跳下了馬車,也不顧趕車人的呼喊,匆匆跑去了前面那輛馬車攔下,上去了馬車,方纔向徐孝德道:“徐伯伯,侄此番到了長安,恐怕要去面聖,不知道該注意什麼禮儀之類的,還請徐伯伯教導。”
徐孝德呵呵笑笑,道:“靜石賢侄有此念頭,倒也有心了。不過,依老夫看來,賢侄還是什麼都不要準備,什麼也都不用學。賢侄年紀尚,到朝堂上見了陛下,便是出些醜又有何妨?……呵呵,陛下終究是陛下,天威終究是天威啊!”
夏鴻升一愣,正要張口再問,卻見徐孝德笑眯眯的看着他,那副神情跟個老狐狸似的,哎呀,怪不得徐慧那丫頭跟個狐狸似的,原來還是遺傳啊!
看着徐孝德那副樣子,夏鴻升就沒再問,眉頭微皺間,突然心中一動,又仔細一想,便明白了徐孝德的意思。
對於一個取得了一些成就,立下了功勞的人來,一些微的失誤,不僅不會影響人們對他的好感,相反還會讓人們從心裡感覺到他很真誠,值得信任。而如果一個人表現得完美無缺,人們看不到他的缺,反而讓人覺得不太真實,會降低他在別人心目中的信任度,因爲一個人不可能沒有缺,所以這個人便會被認爲心機深沉。夏鴻升現在就是這個人,年紀輕輕立下功勞被封爵,本就惹人眼紅,這個時候就需要露出一些自己的缺陷來,降低在那些人心中自己的威脅度,也讓當權者有一種感覺,這個人自己能夠掌控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