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泰難受的同時,將長安縣的收尾工作交給馬周之後,李承乾就帶着人向鄠縣馳去。至於皇帝和大臣議出來的那個懲治豪紳惡霸的法子,他是不敢恭維了,只要利到了,人性還算個屁兒,律法那東西到那沒有打折的,誰會在乎呢?
沒辦法,他的位置尷尬,很多事即使覺得不夠盡善盡美,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口無遮攔了。別看皇帝一直都寵信他,可帝王的心思總是難以捉摸的,要不怎麼說天威難測呢!
算了,還是先顧着自己的那些丘八吧,上次在曲江池飲宴的時候,看上去他們似乎過的還不錯,但還是得親自去看看才能放心啊,可不要出現長安縣這樣的事了。
視察州縣,一般都是要以農桑爲主,可鄠縣與其他的地方不同,這裡的土地都是六率的士兵耕種的,傷殘的老兵和婦孺只負責幫他們解決吃飯和住宿的問題,這種耕作方式類似於後世的集體耕種。
當然了,另一層考慮也是有,李承乾就是讓他的士兵明白,如果他們有一天爲國捐軀了,他們的婦孺子弟也會很好的活下去,家中的香火也不會斷絕,將心比心嘛。
要想讓人家死心塌地的跟着你赴死如歸,就有責任和義務解決人家的後顧之憂,他可不想像軍中的那些老將一樣,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覺。
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的李承乾一頭扎到鄠縣城外的農場,這裡是鄠縣經濟的主要來源之一,養殖大量的豬、羊、雞等家畜。不僅是六率肉食採買的重要基地之一,而且還能挪出一部分來惠及長安城中百姓,兩全其美啊。
這不,李承乾和秦懷玉剛邁進大門就看到一幅難得的景象,一個年輕的綠袍官員,拿着個小棍對兩個滿頭白髮的老頭兒指指點點說着,而這兩個老傢伙也點頭哈腰的賠着罪,並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犯了。
“不是本官要爲難你們,你們也可憐可憐我這個主事好不好,我也是要和上面交差的。可你們這都少次了,那天你們把院子掃乾淨了,本官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在軍中混了一輩子的,這點小事都辦不明白嗎?我”
就在綠袍官員打算繼續數落這兩個老不羞的時候,李承乾仰首闊步的走了過來,指着綠袍官員說道:“你說的太對了,這人啊,就是得常修理,小樹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啾啾啊,連院子都掃不明白,還能幹什麼啊。”
話間,不管慌忙行禮的官員,李承乾撣了撣臺階上的灰,直接坐了上去,對兩位老漢招了招手:“盧迒,呂方,別怪人家主事苛刻,你們這些老東西也太不像話了,兩年氣走六位了,怎麼地還想再氣走第七位啊。”
“仗着自己老資格就不把人家放在眼裡嗎?你們有什麼可豪橫的啊,不就是在天策府當過遊擊將軍,官兒很大嗎?人家小年輕當個官兒容易嗎,非的把人家的仕途毀了嗎?.......”
咯噔,農場主事呆呆的看着在李承乾面前憨厚撓腦袋的老漢,腦門上的汗不停順着臉頰往下流。這兩個其貌不揚的老傢伙,竟然出身天策府,那不是陛下的近身衛率將領,從五品下啊,比自己這個從七品下的小官兒整整高了九級啊。你說你們不好好地在家養老,跑到這個鬼地方幹什麼呢,遛彎嗎?
“走,你們倆頭前引路,引孤去看看豬舍什麼的。......”,李承乾沒有再理會這個農場主事,只是跟這兩個天策府退役的將領,有說有笑的向深處走去。
就在這個農產主事不知所措之際,一直沒有說話的秦懷玉蹲下來,面色輕鬆的說:“不要緊張,你的耐心不錯,這個官兒還是能保住的,也不要和他們這些人計較太多,這輩子除了殺人,別的活計他們也真是拿不出手啊。
就說那兩個老頭兒吧,是六率組建的元老,他們的兒子分別陣亡於惡陽嶺和陰山,家中只剩下在蒼文書院求學的小孫子,他們啊,是閒不住的,以後該怎麼安排還怎麼安排,不要有心裡負擔。”
秦懷玉的話在表面上聽起來像是在寬慰他,可是當了這麼多年的小吏了,話裡有話的意思他還能聽明白了。這些老傢伙呢,不好伺候,一般人根本就沒這個受不了他們,你既然這麼有耐心,那就可你欺負好了,這個農場主事可以一直幹下去,不幹都不行。
至於怎麼安排差事,那你就自己領會吧,反正就是別讓他們累着,要不然,呵呵,你自己知道是什麼結果。......
看過了豬、羊的存欄賬目和場地實情後,李承乾又和盧迒、呂方等人一起給拾掇了牧草和飼料,忙活了一身臭汗後,兩個老頭拿出他們的私貨,請太子殿下到涼亭里美美的喝上一杯。
梳洗一番後,李承乾直接用手去抓了一把蠶豆,一邊吃着,一邊問:“一大把年紀了,爲什麼不在家中養老啊,朝廷恩養的俸祿和六率給的補貼,足夠你們舒舒服服的安度餘生了吧!”
“殿下,這不是錢的事,在軍營裡活了一輩子,都習慣了,您看這麼一閒下來是渾身都不得勁兒啊。再說,這裡多好啊,還有這麼多老兵可以話閒篇,您也知道,這人老了就是愛嘮叨,也愛熱鬧啊!”
盧迒的話說完,一旁的呂方在給李承乾滿了一杯後,笑着答道:“殿下,年輕的時候在軍營裡當兵,官長和老兵們對待我們還不如對待一條狗,作爲軍人,還就得必須學會服從、忍受和不公,這樣你也就成人了。
那時候不理解,在心裡也不停的恨着,總想着自己當官兒了,一定得報復回來,可後來,自己帶兵了,才知道這其中的甘苦了。”
“不嚴厲點怎麼辦啊,看看這些缺胳膊少腿的士卒們就知道了,他們有的還那麼年輕,有的還沒有結婚生子。有時候,臣和老盧經常說,要是能對他們再嚴格一些,是不是就會少死幾個,或者說多保住幾個全乎人,哎。”......
像他們這樣的老傢伙活着的已經不多了,貞觀初分到六率中,又能在一場場的殘酷的戰鬥中活下來的就更是鳳毛麟角了,所以對於他們話,不管是皇帝還是李承乾都是要聽一聽的。
不過,他們今天的這一番話,還真是給了李承乾一個啓發,殘疾人怎麼了,殘疾人就只能養養牲口,種種地了嗎?在後世,還特麼有殘疾人的運動會呢,人家跑的也不比正常人慢啊。
跑步?沒腿?假肢?恩?對啊,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後,李承乾將旁邊的恆連招呼過來,隨即吩咐道:“去傳杜構過來,讓他帶上些製作精巧物品的工匠帶過來,記住要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