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弄璋之喜
阿史那咄苾的舞姿有些怪異,還是張寶相那一槊的後遺症。
而此時的阿史那咄苾彷彿已經忘了所有的恥辱、所有的煩惱,只是在盡情地歌舞。
臺下,不少認出阿史那咄苾的人在嗡嗡的議論,大唐之人驕傲無比,腰桿挺得特別直;番邦的人則是一臉的驚懼,唯恐突厥的下場降臨到本國身上。
天柱王再沒有一絲張狂的模樣。
親眼目睹這位昔日叱吒草原的大汗淪落到這下場,天柱王心頭承受了驚濤駭浪般的衝擊。
是的,儘管早就知道頡利可汗被俘,可親眼看到,衝擊依舊那麼大。
魔王發出戰爭的威脅,再加上在這裡的衝擊,天柱王知道,自己必須爲之前的張狂付出代價,否則就是吐谷渾付出代價!
一曲舞畢,阿史那咄苾對臺下抱拳行禮,自臺後下去。
主持節目的是一名散官,大笑着上臺:“今日還有重要喜訊宣佈,原突厥大將阿史那思摩、執思失力、契苾何力率部歸額大唐!”
掌聲雷動,“萬勝”之聲不絕於耳。
靜靜的等待衆人宣泄了情緒之後,散官虛按了一下手掌:“還有一個重大消息,晦星姑娘將最後一次演唱《滿江紅》。爲甚是最後一次?因爲!大唐的渭水恥,雪了!”
“萬勝!”
歡呼聲中,英姿颯爽的晦星上臺,手掌一揮,奮力擊鼓,臺下頓時安靜起來。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曲終,人潮如瘋了似的,又哭又笑。
是啊!
多年憋屈一朝盡散,從此胸中無塊磊!
大唐人,從此昂起高高的頭顱!
就連徐鴦都熱淚盈眶,在一旁尖叫不已。
轉頭看到王惡平靜的面容,徐鴦竟是怒了:“你爲甚無動於衷?”
王惡無需回答。
因爲,晦星已經在臺上大聲道:“感謝藍田伯作的《滿江紅》詞曲!”
徐鴦的臉刷的一下紅了。
難怪他不激動,因爲,這本就是出自他的手啊!
如此出色的男人,可惜,額生君未生,君生額已老——老牛正好吃嫩草?
哎呀,想甚哩,應該是恨不相逢未嫁時!
回府之後,王惡直奔小王莊——因爲陳詩語在那兒,還延請了幾個產婆、郎中,隨時候命,反正家裡有的是錢。
王惡的點卯是三日一次,遇到陳詩語生產可以自動准假,只需派下人來說一聲便是。
鴻臚寺裡一片羨慕的目光。
唐儉爲人古板,對點卯之事極爲看重,連右少卿都不敢耍馬虎眼,憑甚他左少卿就是不一樣的待遇?
唐儉的回答更氣人:“你若像他一樣讓番邦畏懼,老夫一樣準你假!”
陳詩語喜歡顯擺,喜歡作妖,肚裡那娃兒一樣不是省油的燈,弄得陳詩語一會兒哼着要生了,一會兒又屁事沒得,折騰!
王惡只能百依百順,不時緊張的關注陳詩語的反應,卻被阿孃嫌棄的一掌拍開:“滾犢子!生娃兒是婆姨的事,有你甚事?礙手礙腳的。”
王惡走到一邊,心頭更緊張了。
陳詩語坐着說笑了一陣,突然又叫肚子痛,幾個產婆扶着她入產房,不多時便傳來陳詩語淒厲的叫聲:“夫君!痛死額了!以後再也不生了!”
“依你!都依你!”王惡在產房外,踮着腳尖伸頭,奈何甚麼都望不到。
“產婆,記得用酒與棉花!”王惡扯着脖子叫喚。
“郎君放心,這些事前都演練過的。”一名產婆應道。“用力,用力,頭出來了!”
“哇”的一聲啼哭,與陳詩語悽慘的叫聲交相輝映。
“恭喜郎君,母子平安!”產婆笑盈盈地從產房出來。
“錢旺,每人賞五十貫!”
產婆們幾乎樂瘋了,平日接生,能得賞個一貫兩貫是常事,十貫就是了不得的大賞了,五十貫,發利市了!
產房裡,用布帕包着頭的陳詩語一臉的疲憊:“夫君,額算是不負王家了。”
已經裹上襁褓的娃兒像王惡,只是面容皺巴巴的,活像個小老頭,眼睛尚未睜開,嘴巴在輕輕的咂着。
剛生下來的娃兒就是這樣,待一兩日後自然就舒展開,變得好看了。
“辛苦你了。”王惡輕輕握住陳詩語的手。
這個年代的女人生娃,就像是闖了一次鬼門關,有那麼一個女人傻乎乎的願意爲你生娃,還有甚理由不好好待她呢?
然而,接下來王惡只能幹看着,很無力。
王逸仙端着米飯肉羹進來,陳詩語只嚐了一口就癟嘴:“額想吃辣的。”
王逸仙直截了當地回答:“甭想!在娃兒斷奶之前,只能吃清淡的,不然會辣到娃兒!”
“額好慘哇!”陳詩語假哭。
“要不,請奶孃?”王惡猶豫着問。
“不行!”婆媳倆異口同聲地拒絕,同時殺氣騰騰的向王惡扔眼鏢。
陳詩語一臉的鄙夷:“你不知道喝誰的奶跟誰親嗎?”
王惡恍然大悟,難怪後世那麼多人喜歡說愛老母牛呢。
沒轍,老實哄着吧,陳詩語這一臉明顯寫着“不哄額就好不了”,王惡別無選擇。
取名字時,王惡單挑了一個延字,王延,老王家的香火延續者。
小傢伙不鬧騰,就是餓了、便溺了纔會哼唧兩聲,倒是胡貞娘抱着王仁進來,王仁咿咿呀呀的對王延說了幾句,王延很神奇的開眼了,對着王仁展開了笑臉。
“這叔侄倆,還真是有緣。”陳詩語讚歎道。
一日時間,哺乳、便溺王延都不開眼,即便王惡夫婦與他說話也頂多哼哼一聲,卻是王仁讓他開了眼。
春風得意的王惡上衙,入門一片賀喜聲。
“弄璋之喜,必須請客。”就連最古板的唐儉都是一臉笑意。
添丁進口,放哪家都是大事,隨喜一番,絕對犯不了錯誤,呼啦啦一下,鴻臚寺近百號人跟着王惡下衙了。
其他地方王惡也不熟,就選在了曉月樓。
人數多,選哪個包間都不夠安排,只能在大廳擺開十桌,好酒好菜只管上,反正東家與王惡熟,不愁沒人付賬。
晦星匆匆趕來,對王惡福了一福,歡天喜地的說:“卻是許久未見藍田伯大駕了。”
王惡淡淡一笑:“忙。額們只是來用膳,你且自去做事。”
徐鴦倒是知道了晦星與王惡的交情,唐儉卻不知道啊,見狀調笑道:“少卿這是年少風流啊!”
晦星迴頭看了王惡一眼,面色嬌羞。
“不過是贈人玫瑰,手有餘香罷了。”王惡不以爲意。
事實上,他對晦星不過是勉強算朋友而已,說其他的,未免扯得太遠。
倒是一樣香脆可口的菜餚引起王惡的注意。
這時代居然有黃瓜?王惡一直以爲黃瓜是新大陸的產物來着。
“咦,你們這些沒眼力的,沒看到少卿喜歡吃崑崙瓜嗎?再上一盤!”徐鴦叫道。
崑崙瓜,那就是西域的產物了啊!
看這水分充足的崑崙瓜,絕對不是千里迢迢運送過來的,應該在長安附近就有種植。
王惡叫來老鴇子:“崑崙瓜,一年內,隔三差五的送五十斤去小王莊藍田伯府,錢今日便付你。”
“藍田伯對娘子果然情深義重!知道哺乳的婆姨不能食口味重的食物,特意買了這崑崙瓜給她,還一買就是一年!”徐鴦眼裡滿滿的羨慕。
王惡不以爲意的笑了,這不過是有錢的後遺症而已。
一個衣着華貴、油頭粉面、耳鬢插一枝花的青年大搖大擺的走過來:“耶耶要聽曲兒,你們讓出位置!”
盤常臉上浮現一絲怒色,然而看清那青年的面容,只能低頭。
“長孫無忌的娃,最沒出息的長孫溫。”唐儉不屑的與王惡竊竊私語。“他兄長長孫渙便是右少卿,老夫不好得與他計較……”
王惡一酒杯砸到長孫溫身上:“滾犢子!”
長孫溫勃然大怒:“耶耶……”
王惡起身,一巴掌扇到長孫溫臉上,身上涌出一絲凶煞之氣:“你給誰做耶耶?”
“耶耶……”
“啪……”
“耶耶……”
“啪……”
有限循環了十幾次,面容浮腫的長孫溫終於學乖了、閉嘴了。
“不管你是誰,老實的滾犢子,明白嗎?”王惡獰笑着逼了過去,身上的血腥之氣似乎又涌現出來了。
長孫溫倉皇的逃到曉月樓外,想想覺得沒面子,回頭喝道:“有種的,報出你的名號!”
王惡揚眉:“鴻臚寺,王惡!”
長孫溫哈哈大笑,笑容卻扯得面頰生痛。
“你死定了!耶耶的兄長是鴻臚寺少卿,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王惡的笑容越發的燦爛,向前踏出一步,長孫溫唬得摔倒,身後的奴僕急忙扶起他。
“誒,這些後生,本事沒半點,學個婆姨般塗脂抹粉,頭上還插花,忒地噁心人。”唐儉絮絮叨叨的。
老年人,對後輩一些出格的行爲總是看不慣,理解。
倒是長孫渙,居然混到了鴻臚寺少卿,長孫家勢大呀。
上衙,入公廨,掌固柳田立刻泡上一盅熱茶,茶葉是王惡自己帶來的炒茶。
衛生打理得很好,柳田很殷勤。
不錯。
王惡品了一口茶水,柳田悄然退了出去,不一會又來稟告:“左少卿,右少卿長孫渙求見。”
左在右上,所以,王惡的職權是在長孫渙之上的,類似後世常務副與副的區別,長孫渙用求見二字,問題不大。
這是來給他兄弟找場子麼?
王惡含笑道:“請右少卿進來一敘。”
長孫渙細眼薄脣,神采飛揚,面容雖與長孫溫相似,卻多了幾分堅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