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71憨齊妃協理後宮
皇七子福沛自出生以來便備受關注,事無鉅細皇后都親力親爲,皇太后也頗爲照顧,有了這個孩子,她老人家是一日開心過開心,福沛的“打三”與“滿月”之禮因在生母喪期都未大肆操辦,等真妃七七喪期一過,連番幾次設宴邀請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入宮慶賀,比起菀妃的龍鳳胎更爲隆重,只因去年菀妃的龍鳳胎出世之時,已經大赦天下,此番不宜大赦,皇上卻下旨免除了一成的農稅,深受百姓愛戴。
經我提出要爲小阿哥取名之後,胤禛命內務府折了幾個字,最後選中了“宜”字,並繼七阿哥的“福”字,取名“福宜”,本來是獨一無二的心肝寶貝,轉眼就退位居二了,還要沾着福沛的光兒纔有了這個名字,這口子菀妃是敢怒而不敢言了。
皇太后在皇七子滿兩月之時在慈寧宮大辦宴席招待各宮妃嬪,更將皇七子的身份地位擡高了一個層次,龍鳳胎的時期已經過去,皇六子自從那次受驚過後,一直都沒有款過勁兒來,三天兩日大病小病的不斷,幾乎是離不了太醫的,菀妃也是着急上火,整日裡求神拜佛的,卻一點用也沒用,看着自己的親生骨肉被病痛折磨,她哪裡還有心思來對付誰呢?反倒是脾氣一日大過一日,身邊伺候的人免不了要被叱喝幾句。
眼下永壽宮愁雲慘霧,怨聲載道,眼睜睜看着別人的孩子凌駕在上,心裡自然不舒坦,宴會上也沒得個笑臉,胤禛見她鬱鬱寡歡便問道:“菀妃今兒胃口不好麼?嚐嚐這道‘緋羊首’,御廚們費勁心思,用淨白羊頭,以紅姜煮之,用嫩荷葉緊緊捲起,用石頭鎮壓,以酒淹之,酒味入骨,然後切如紙薄,清香撲鼻,美味酥脆。”說着便命蘇培盛將自己御桌上的那道菜給菀妃端了過去。
菀妃道:“謝皇上,只是皇兒至今未康復,臣妾心中擔憂!”她本是傾國傾城、國色天香之人,如今病態愁容,更是貌似貂蟬,神似西子,一身品月色繡衫羅裙,千姿百媚,楚楚動人,整個人宛如亭亭玉立的水仙花兒,胤禛看後不由一愣,好似看出了神,良久纔回神微笑道:“朕從未見過你這個樣子,皇兒還年幼,調養些日子會好的,不要太過擔憂,朕賜他‘宜’字,正是要讓他天隨人願,萬事相宜。”
敬妃道:“菀妃自兩個月前那一嚇,整個人都瘦了,爲了皇子公主也要好好的保重身子爲重啊?”胤禛聽後道:“是瘦了,蘇培盛,前幾日長白山那邊不是送來兩隻千年人蔘嗎?都給永壽宮送過去。”我一聽不由一愣,昨兒還在我枕頭邊上說要送給我的呢?怎麼一轉口便都送給了菀妃了呢?
“皇上真是疼愛菀妃,連我這個額娘都比不得了哦?”皇太后見了胤禛待菀妃那樣的好,高興得哈哈大笑,皇后也應身道:“許久沒見皇上如此高興了。菀妃,凡事都要看開些,不要整日裡愁眉苦臉的,惹得皇上也心疼,知道麼?”
“是,嬪妾明白!”難得看見菀妃一副小女子情長的摸樣,大家紛紛朝她敬酒勸慰着她不要太過操勞之類的話,我也象徵性地朝她舉杯敬酒道:“菀妃娘娘向來被天神庇佑,想必小阿哥會平安無事,萬事大吉的,切勿操勞弄壞了身子可不好!”
菀妃微微一笑道:“多謝福嬪關心,本宮爲了皇家子嗣操勞,甘之如飴,再苦再累也是應該的,不比福嬪身子嬌貴,受不得這生育、撫養的苦兒?”她竟然敢當着衆人的面嘲笑我膝下無子?不由恨得牙癢癢,卻找不到話兒反駁,只能舉杯幹了氣呼呼的坐下,免得自討無趣。
我只能朝胤禛求助,他看了我可憐兮兮的眼神,並無表示什麼只是微微的笑了笑,大有覺得菀妃言之有理的勁頭,笑得我心灰意冷,卻只能幹陪着笑,要是以前我不翻了這個桌子纔怪呢?眼下卻只能忍着。
“菀妃生養皇子公主的確是辛苦了,不該再爲後宮的諸多事兒煩心,一心一意撫養着皇兒吧!”胤禛從容不迫的說道,菀妃則是晴天霹靂,如此輕巧就冠冕堂皇地奪了菀妃協理後宮的權利,讓菀妃連話都說不出口,剛要開口便聽見胤禛道:“皇后,如今敬妃、端妃、菀妃膝下都有皇子公主要撫養,唯恐力不從心,後宮的事兒讓福嬪幫着料理吧!”
胤禛想着封我爲妃,可是偏生我的身份尷尬,後宮衆人必定心中不服,除非我能夠立下什麼功勞來,這後宮女子要立功,不外乎三條路。第一:用心侍奉皇太后代皇上盡孝。第二:生養皇子公主。第三:便是協理後宮了。
可皇太后心中我早就不是一個好媳婦,更有殺我滅口的意思,我哪裡還想着去孝順,我連請安都懶得去,何況有惠嬪在,我想要裝模作樣也沒得機會,第一條路不通;我自己的肚子多年來沒消息,別人的孩子又搶不過來,無奈啊無奈,此路照樣不通。那除了協理後宮還真沒有別的方法了,想着不由覺得胤禛心中還是想着我的,拿着兩隻千年人蔘換協理後宮的權利這筆買賣是值當的。
“皇上所言極是,福嬪從前便幫着臣妾協理後宮,如今……”皇后滿臉欣喜的說道,意識道皇太后的臉色有異樣忙收住了嘴道:“臣妾失言,臣妾的意思是臣妾要照料福沛的確是力不從心,福嬪若是能爲臣妾分憂,那再好不過了。”
皇太后挑嘴一笑頗有不悅道:“從前?不提從前還好……皇帝,協理後宮便是大權在握,若是福嬪那潑辣勁兒又上來了,這後宮還有安生日子麼?”我一聽大事不好,這皇后刀刃都在無形中啊?忙着起身跪地道:“臣妾該死!請太后息怒!”
太后也不理會我繼續說道:“惠嬪還是沈貴人的時候便學着處理後宮的事宜,這些年也算是歷練了,她膝下也沒得孩子要照顧,協理後宮再好不過了。”
“太后言之有理,請皇上收回成命,後宮之中位份在臣妾之上的比比皆是,協理後宮的事兒橫看豎看都不該臣妾來參與,別人方且不說,齊妃娘娘位居妃位,論資排輩也輪不到臣妾的嬪位啊?”太后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菀妃跟惠嬪是一夥兒的,誰協理後宮還不是一樣,把我壓得死死的,要不是皇上寵着,恨不得連俸祿都不給我。
“齊妃?”胤禛、皇太后、皇后都面露疑惑,齊妃忙起身出列道:“臣妾愚笨,侍奉皇上、皇后多年也不能爲皇上、皇后分憂,整日裡無所事事,倒是讓皇后勞累,臣妾有罪……”
“的確是沒得讓嬪位來協理後宮的先例,朕糊塗了,還是請皇額娘做主吧!”皇上見皇太后不樂意忙着將問題拋了出去,話已至此,皇太后也不能再推舉惠嬪只能道:“皇帝,既然如此說,那齊妃你就勞累好好地爲皇后分憂吧!你雖然天資不夠,不過好歹一把年紀的人了,經歷的事兒多了,總該懂些。”
“是,臣妾謹遵皇太后懿旨,定會好好的聽從皇后吩咐打理後宮事宜的。”齊妃喜不自禁地說道,侍奉皇上這些年,一直都碌碌無爲的,總算是熬出頭了,能不高興麼?皇上就這樣在輕描淡寫裡把協理後宮的事兒換了人,菀妃用親生女兒換來的權利一轉手就沒了,這回該她牙癢癢了,而我雖然不能如願,可在胤禛的心中又謀了個好名兒了。
黃昏,爲紫禁城鍍上了一層金光,翊坤宮內的花花草草們開得極其的茂盛,春夏秋冬轉眼便過去了,這些花兒又再一次的出現在眼前,就是這個院子裡,在這個百花之中,清顏焚燒着香料,煙霧瀰漫,芬芳四溢,將整個宮殿變得宛如仙境似的美輪美奐。
天氣剛開始熱起來,春夏交替的時節該是一年之中最好的天氣了,胤禛不知哪裡來的閒情逸致,命人在院內搭上了躺椅,非要在晌午陽光最和煦溫暖的時刻歪在躺椅上看書,他少有這麼清閒的時刻,怡親王剛剛處理完江南十八省縣的貪污賄賂案件,回京述職,皇上將大半的政務都讓他來主持,除了早朝與文武百官會面之外,都不在理會政務,時而去景仁宮照看福沛,或者是去永壽宮探視福宜,或者是把幾個孩子聚到一塊,享受着天倫之樂。
而我,皇后、菀妃、端妃、敬妃都把皇子公主當成眼珠子看着,我就那吃小孩的山狼,別說抱抱了,她們看都不給我看,免得被我給禍害了,偶爾看着她們抱着孩子津津樂道的摸樣,是恨不得她們都在這塵世消失不見了。
不過也算是因禍得福,膝下沒得孩子,便能有精力好好地調養身子好好地伺候皇上了,菀妃被孩子拖着,灩嬪因爲將富察氏關入別宮的事情多少有些被冷落,惠嬪呢,太后倒是總爲她創造機會,可是她自己不願意,依舊拒人於千里之外,那皇上莫非還上趕着去麼?故此皇上的恩寵便也就落到我這兒了,一月有半月是宿在翊坤宮的。
恩寵無人能及,與當初我貴爲華貴妃時能有一比,卻再不敢越雷池半步,以免重蹈覆轍。後宮之中頗多趨炎附勢之人,我如今卻不太待見,內務府的奴才們也見風使舵,什麼好的東西都是先趕着翊坤宮的來,我底下的侍女奴才們也總算是可以揚眉吐氣了,走到哪裡都無人敢犯,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我也不忘囑咐他們切勿得意忘形,要以我當初高處滑坡爲前車之鑑,規規矩矩,按步就班總是沒得錯的。
他偶爾會纏着我道:“蘭兒,朕懷念你住在承乾宮的日子。”他不明白那不過是那張牀的緣故,我自然不能告訴他真相,只能故作柔弱的道:“蘭兒明白了,皇上喜歡蘭兒病病怏怏的摸樣?”
“胡說!”他嘴中雖然否認,臉色卻能看得出他很想念那段日子,那牀催眠着我的身子,那種軟弱無骨,渾身無力,欲仙欲醉的感覺也能給他帶來前所未有的快感,他提議道:“如今承乾宮已經修葺好了,不如重新搬進去?”
“那皇上是喜歡蘭兒呢?還是喜歡承乾宮呢?若是喜歡蘭兒,何必在意在哪個宮裡?若是喜歡承乾宮,皇上自己搬過去就夠了。”偶爾我會在睡前喝些酒,讓自己沉沉欲醉的,以博得他的喜悅。
“自然是你!”他的答案總是讓我滿意,若是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堵在心裡,我甚至會覺得自己很幸福,只要他在身邊,彷彿別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在的時候,我也能適當地忘記一些事兒,只可惜他不可能日日夜夜的陪着我,後宮如此蕭條,新寵瑩貴人也只能給他一時的新鮮感,他心中甚至有了選秀的打算,只是後宮多事,政務繁忙,他有些顧及不上而已。
“娘娘,皇上已經睡了三個時辰了,要不要……”百合遞給我一牀月白紗薄毯問道,我示意她輕聲不要吵醒胤禛,輕輕地替他蓋上毯子,遙望着日落西沉的方向道:“皇上難得清閒,本宮也難得看皇上沉睡的樣子,再讓他睡夥兒,過些時日天熱了,想要如此悠然都不行了。”
看着他沉睡的樣子真好,不知他在夢中遇見了什麼?臉上從容的微笑,嘴角的弧度恰到好處,雖然他已經不再年輕力壯,不再如是十幾年前那般風度偏偏,氣宇軒昂,卻依舊能散放出一種令人入迷的氣息,給我陽光、溫暖、安定、安全,他在沉睡的時候,我也有些迷醉了,他在我面前不言不語不思考不琢磨的時候,也如同美玉一般,越看越美,越看越是喜歡。
“你要看到什麼時候?”突然身子被一種強勁有力的手攬入了懷抱,嚇得我一跳,只感覺心裡七上八下的,就如同當日等待着他來揭開我的紅蓋頭一樣,我這樣貪慕地看着他沉睡的摸樣,不料他早就醒了。
“蘭兒,你告訴朕,你想要什麼?朕給你財富,可是你已經不愛綾羅綢緞,朱釵翠玉;朕想要封你爲妃,你也不樂意;朕給你協理後宮的權利,你也不要,你怎麼什麼都不要了?你讓朕覺得你什麼都看淡看輕了,朕好像爲你做任何事情,你都不會像從前那般的喜愛了,你告訴朕,朕該如何表達對你愛?”
他將我緊緊地攬在懷中,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越來越喜歡擁我入懷了,我也不知道從什麼起越來越喜歡這份安然淡定的滋味,他身上的龍涎香越來越讓我入迷,他問我想要什麼?我該怎麼回答他呢?我要報復,報復皇后與甄嬛,讓她們得到該有的懲罰,爲我年家上上下下數十口人報仇雪恨,而在報仇之前,我必須好好的活着。
我不能急攻進切,不能操之過急,我必須步步爲營,一步一步的算計與佈局,必須耐住性子,將她們逐一的除去,爲了這個,我必須緊緊的拴住他的心,借用他的權利,至於我心中的那份真性情與真愛,我已經不敢輕易地流露了,我受夠了那種被他推入天牢與慎刑司的滋味。
“皇上想知道麼?蘭兒是什麼都看淡看清了,可惜偏生最該看破的事兒沒看破,故此只能在這個紅塵裡執迷不悟,作繭自縛。若是沒得良人在側,盛裝容顏何人看?蘭兒要的只是皇上您啊?整個世間也只有皇上您才能令蘭兒心動與不捨罷了,您問蘭兒要什麼?蘭兒告訴您,蘭兒要的便是此時此刻的情景,天在,地在,君在,妾在,足以!”
“真好!說得真好!”他的聲音那麼的柔和,少了君王的威嚴,多了夫君待妻子的柔情,這是他從未給過我的溫柔,他道:“你想要的,恰恰是朕想要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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