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雖然喜悅,但云羿並未因此得意忘形,九黎族的法術鱉三已經無法施展了,現在他得搞清楚問題是出在法術身上,還是出在施術者身上。
若是問題出在施術者身上,那就好解決了,但若是這些法術本身失效,那得了也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白歡喜一場。
以他目前的修爲,足夠施展拘神遣將,這附近沒有妖邪出沒,無法檢驗其效用是否還在,不過也不一定非得用妖物才能檢驗。
拘神遣將有五式指訣和五句咒語,分別對應倮、鱗、毛、羽、介五蟲,除了無法拘役倮蟲之長的人類,其他五蟲之內的生靈皆可拘役,並不侷限於道行高深的妖物。
檢試拘神遣將之前,雲羿先將自身火氣導入了咥血劍之中,火氣一泄,頓感五內暢通,無比舒適,自從晉升太素以來,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體會過這種常人該有的舒適了。
隨後雲羿外出上街,本想找只流浪狗檢驗拘神遣將,但街道鮮有流浪狗,流浪的野狗通常會被人捉去吃了,這種事在太平時節也常有發生,在這兵荒馬亂的時代更是屢見不鮮。
在街上晃悠了半天,始終不曾找到可用的目標,雲羿有些犯愁,連異類都沒有,如何檢驗拘神遣將是否有用?
正犯愁之際,雲羿腦中靈光一閃,有了,朝鮮縣的王郡守當初送給他們一輛馬車,那匹馬現在就養在自家後院的馬廄裡,胖子一直悉心照料着。
回到震雷別院,雲羿進到馬廄,對着那匹進食草料的馬掐訣唸咒,咒畢,氣海內的靈氣毫無動靜,那馬也不見有何絲毫異動。
雲羿見狀微微皺眉,馬屬毛蟲,他方纔所掐指訣及所念咒語都是對應毛蟲的,並沒有出錯,既然沒有出錯,怎會沒有作用?
難不成法術是真的失效了?不對,鱉三先前說過,它現在施展九黎族的法術時靈氣會堵在經脈之中,感覺憋得慌,倘若法術真的失效,靈氣是不會行出氣海的,根本不會覺得堵得慌,由此可見法術應該並未失效。
此外,他剛剛掐訣唸咒,並未體會到鱉三所說的經脈堵得慌的感覺,這就說明他做的不對,肯定是某一環節出了問題,但是指訣和真言都沒問題,問題出在何處?
苦思冥想,雲羿此時所能做的就是苦思冥想,世上沒有天衣無縫的事,很多事經不住細心推敲。
短暫的沉吟過後,雲羿恍然大悟,這些法術是從上古傳下來的,上古文字的發音和時下的發音有所不同,鱉三雖然幫他將鼎文譯成了隸書,卻沒有告訴他那些咒語的古音。
想及此處,雲羿連忙去見鱉三,鱉三見雲羿又來打攪它,臉上再度露出了不悅的神情。
“快告訴我那些法術的真言!”雲羿搶在鱉三發火之前開口。
“不是譯給你了嗎?”鱉三瞪起了眼珠子。
“我要的是古時候的讀音,快說給我聽,”雲羿掏出了紙張,“飛章謁神的就算了,其他的一個不要漏掉!”
“我爲何要教你?”鱉三不滿地道。
“快說,這關係到你還能不能施展這些法術!”雲羿加重了語氣。
鱉三聞言愣了一愣,半信半疑地道:“當真?”
“我的鱉……三爺啊,我說的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雲羿急聲道,“你倒是快說啊!”
鱉三點了點頭,先從嘯命風雷說起,雲羿本以爲古今字音差別很大,其實不然,一句咒語裡面也就幾個字音和現在有區別。
隨後鱉三再講心竅藏神、扭轉乾坤、不滅金身、拘神遣將的真言的古音,靈氣修爲與元神是成正比的,靈氣修爲越高,元神越強大,記性也不會差,鱉三雖然只講了一遍,雲羿卻已爛熟於心。
“如何才能施展這些法術?”鱉三眼巴巴地問道。
“我現在還不確定,你先等會兒,一會兒我跟你說。”雲羿撂下一句話,轉身去了馬廄。
馬還在槽邊進食,雲羿此次依法而行,再度掐訣唸咒,真言念罷,那馬依舊沒有絲毫異動,但云羿感覺成了,神授那馬停止進食,馬果然住口。
見此情形,雲羿心頭大爲歡喜,爲策萬全,又神授那馬臥倒,那馬果然又臥倒了。
雲羿喜上眉梢,雖然以他目前的靈氣修爲還不足以施展另外幾種法術,因此無法驗證是否還有效用,但拘神遣將既然有用,其他的想必也不會有問題。
如此看來,鱉三之所以不能施展法術,問題是出在它自己身上,或者說凡是非道門中人的修士,內神皆失去了原本作用,無法溝通外神,以致於法術失效。
得出這一結論,雲羿扭頭離開馬廄去見鱉三,剛出馬廄又改變了主意,還是先回房,老王八先前沒少給他擺臭臉,這事兒可不能就這樣算了,它這會兒肯定很着急,讓它先等着吧,有它登門認錯的時候。
回到房間,雲羿拿起了咥血劍,鱉三很少提及咥血劍的來歷,而他也不是很在意,但這把劍的神異之處他是親眼見過的,之前使用咥血劍的時候他一直陪着小心,現在卻被無盡的歡喜取而代之。
咥血劍已經認主,他的心意也就與睚眥相通,睚眥的情緒很不好,對他充滿了恨意,還有不服氣和爲人奴僕的不甘,除了這些還有無奈,在睚眥眼中雲羿只是個修爲低劣的四足倮蟲。
傍晚時分,鱉三滿臉堆笑地進屋,神情之中帶有幾分緊張和激動,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麼樣了?”
“呦,這不是三爺……哦不,鱉爺麼,”雲羿陰陽怪氣地道,“這是哪陣風把您老吹我這兒來了?”
鱉三聽了也不生氣,看雲羿這副神情它就知道有戲,笑道:“真成了?”
“沒成。”
“臭小子,你少跟我打馬虎眼兒,”鱉三雖是隻王八,倒也不是個只會縮頭的王八,瞪着眼珠子道,“你說不說?”
“說了也沒用……”
“快說!”鱉三出言打斷了雲羿話頭。
“簡單,我搞明白了,你之所以不能施展法術,是因爲你的內神與外神之間的聯繫被掐斷了,你只要當我徒弟,我給你授籙,天庭認可了你,法術自然見效。”雲羿斜靠着牀角說道。
鱉三聞言愣了半晌,隨後皺眉擺手:“辦不到!”
“你可要想清楚了,”雲羿將目光從鱉三身上移開,注視着屋頂道,“你想去拜別的道人爲師我也不攔着,但你一個太玄高手拜入道門,人家肯定會起疑心……”
“我活了上千年,拜你一個毛頭小子爲師,嘖嘖嘖……”鱉三晃了晃腦袋,“算了,法術用不了就用不了。”轉身欲行。
“其實我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鱉三緊張地回頭。
“讓我拿法印在你額頭上蓋一下。”
“這有什麼講究?”鱉三有些疑惑。
“加蓋了法印,天庭會以爲你是我的坐騎……”
“這還不如當徒弟呢!”鱉三氣憤地拉開了門。
“你以爲我樂意啊,你是太玄高手,掌握了那麼厲害霸道的法術,天底下有幾人能夠制約得了你?萬一你在外闖下大禍,天庭還得定我個管教不嚴之罪。”雲羿冷哼道。
鱉三剛剛走出房門,聽到這句話又折返回來。
“你又要幹嘛?”雲羿問道。
“算了,蓋一下就蓋一下,不過咱說好了,你不能拿我當坐騎使喚。”鱉三妥協了。
“你想蓋,我還不想蓋哪!”雲羿側目瞅了鱉三一眼。
“你想怎樣?”鱉三皺眉問道。
“我不限制你的自由,但咱們得約法三章,你以後不能亂來。”雲羿正色說道,無論怎麼說,他能學會拘神遣將多虧鱉三幫忙,禮尚往來,鱉三的這個忙他不能不幫。
“你且放心,我怎麼說也是九黎族傳法巫師。”鱉三歡喜點頭。
“我把醜話說在前頭,現在咥血劍在我手裡,拘神遣將我也掌握了,你如果胡亂行事,我會用這兩樣對付你。”雲羿再道。
“你威脅我?”鱉三聞言面色驟變。
“不是威脅你,除魔衛道是道人本分,只要你不爲非作歹,我不會對你怎麼樣。”雲羿搖了搖頭。
“你放心吧,我當年之所以能當上九黎族的傳法巫師,不是因爲我有多能打,而是因爲相比其他異類,我能活得更長久,不至於法術失傳,而且也不會到處惹是生非,我要是爲非作歹不幹好事,就是會再多法術也活不到今日。”鱉三頗爲無奈地道。
聽得鱉三如此說,雲羿這才放心,取出法印在鱉三額前加蓋印記,印記化爲一道紅光沒入鱉三眉心,看不出絲毫異常。
鱉三頓時大喜過望,當即掐訣唸咒施展嘯命風雷,院裡陡起一陣冷風,帶起一片雪花,當即確信無誤,這纔回房去了。
鱉三剛走不久,胖子的聲音就傳進了屋裡,雲羿聞聲大感意外,胖子早上一個人去了藥鋪,此時應該還不到回來的時候。
此外,胖子的聲音是從院外傳來的,說明他還沒進院,且其聲音中透着緊張和焦慮,好像是發生什麼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