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之前,雲羿以爲那未曾謀面的國王會慘遭毒手,躺在血泊之中。但進屋後看到的一幕卻是出乎他的意料,那國王竟然是被一條自頸下引過的麻布吊在房樑下,面色發白宛如錫紙,其腳下的一張倒地的木凳表明他是投繯自縊。
飛鳥緣隨後進來,見到國王吊在房樑下不省人事,大驚失色,不由得驚呼出聲。
雲羿聞聲收回思緒,縱身扯斷麻布,接下不呼國國王檢查傷勢,此人並無外傷在身,只有脖子上有一道紅色的勒痕,呼吸、脈搏、心跳皆在。
得虧他來得及時,若是再晚來片刻,這國王怕是凶多吉少了。
飛鳥緣含淚上前,已然泣不成聲。
雲羿扭頭看她:“還活着。”
“當真?”飛鳥緣轉悲爲喜,立刻止住了哭聲。
“當真。令堂何在?”雲羿擡頭指了指牀榻,牀上並無一人。
“先慈早亡,父王未曾續絃。”飛鳥緣解釋過後,又看了看不省人事的國王,急切催促道:“還請先生搭救父王。”
雲羿點了點頭,將那國王放上牀榻,先後點其啞門、勞宮、三陰交、涌泉、太溪、中脘、環跳、足三裡、合谷九處大穴,隨後走到桌前坐下。
“如何了?”飛鳥緣提壺爲雲羿倒茶。
“已無大礙,休息片刻就能醒來。”雲羿喝過茶水,彎腰撿起那片麻布,麻布邊上有撕扯的痕跡,應該是自牀榻兩邊的簾子上撕扯所得。
“父王因何投繯自縊?”飛鳥緣擦乾眼角淚痕,走向牀邊。
“先前來的並非那妖物本體,當是其元神,那妖物元神竊居令尊之身引他自縊。”雲羿扭頭看向飛鳥緣:“你可知邪馬臺國有何妖物?”
飛鳥緣走到牀邊,拉過被子爲國王蓋上,轉過身來說道:“先生懷疑是邪馬臺國派那妖物前來行刺父王?”
雲羿未置可否,這種可能性很大,但他不能確定,一來是沒有證據能夠證明,二來倘若那妖物真是邪馬臺國派來的,那雙方之間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他只答應幫不呼國驅逐入侵的邪馬臺國,可沒說幫不呼國攻打邪馬臺國。
見他並不答話,飛鳥緣識趣地岔開了話題:“倘若那妖物得知父王未死,恐怕還會再來。”
“女子不得參與軍政之事,你怎會關心這些?”雲羿側目看她。
飛鳥緣擔心自己父親的安危是其一,還有可能是擔心那妖物是邪馬臺國派來的,若真是如此,那妖物回去之後只說不呼國國王已死,邪馬臺國必然舉重兵來犯。
“哥哥心智不全,國家大事父王皆與我商議,只是朝中亦有堅持立哥哥爲儲君的大臣,這些人乃國之棟樑,父王也不好與他們生出隔閡,因此隱瞞了我參與國事一事。”飛鳥緣答道。
雲羿聽明白了,飛鳥緣有個二傻子哥哥,國王知道他難當大任,便不想立他爲儲,但朝中亦有不少老頑固,堅持要立她那個二傻子哥哥爲儲。
無論漢人國家還是倭人社會,女人的地位都很低下,男子主外女子事內,女子執政屬於牝雞司晨。
“令尊爲何再未續絃?”雲羿再感疑惑,這國王也就四十出頭,再討個婆娘努力一把,生個兒子應該不是問題。
飛鳥緣聞言面露尷尬,並未答話。
雲羿見她不吭聲,側目打量了國王兩眼,以爲是那國王自身出了毛病,不由得莞爾。
飛鳥緣見他一副瞭然神情,知道他誤會了,急忙開口解釋道:“舅父吉田安手握重兵,父王恐續絃會寒了他的心。”
雖然飛鳥緣說得隱晦,雲羿還是聽懂了,大漢常有外戚干政之事,這海外的不呼國也沒能例外,這國王可能是個空架子,掌握大權的應該是他的大舅哥或小舅子。
當舅舅的自然不會看着屬於自己外甥的王位落到別人手裡,肯定不會允許國王續絃,要生幾個丫頭還好說,要再生個帶把兒的那威脅可就大了。
飛鳥緣好像還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但云羿不願意再聽了,他是一個外人,知道這麼多並不合適。
孔子曰:“父爲子隱,子爲父隱,直在其中矣。”飛鳥緣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跟他說這麼多可不見得是推心置腹,興許是另有所圖。
“有沒有吃的?”雲羿一轉話鋒:“我肚子餓了。”
“方纔擔心父王安危,怠慢先生了,我這就去準備。”飛鳥緣打開房門,叫來了那幾個捱過揍走到別處的侍衛,吩咐其中一人通知廚房準備宵夜。
“讓他再帶些魚過來,活的最好,死的也成,但不要熟的。”雲羿走到門口吹了個響哨。
飛鳥緣知道他是給仙鶴要的魚,便又高聲衝那跑走的侍衛補充了一句。
沒過多久,國王做噩夢了,大聲叫嚷着自睡夢中驚醒,飛鳥緣慌忙上前扶他坐起,取出帕巾爲他擦拭額頭冷汗。
國王驚魂未定,呆坐良久方纔回神,飛鳥緣趁機與他說明情況,國王聞之,直身衝雲羿道謝:“多謝先生相救。”
雲羿對這國王會說漢話並不感到稀奇,還禮過後坐回原位,衝那國王說道:“開門見山吧,我幫你們是有條件的,先前已經對公主說過了。”
國王疑惑地看向飛鳥緣,眼神之中大有詢問之意,飛鳥緣告知其情況,國王點頭應允,自枕頭下摸出一道藍色令牌,讓飛鳥緣拿給雲羿。
雲羿接過令牌打量,這玩意兒是某種藍色的天然寶石磨成的,爲不規則的八邊形,正反兩面皆刻有獸人圖案。
“有了這個就能接管兵權?”雲羿擡頭髮問。
“不能,父王早就被架空,沒有實權,但有了這個可以借父王名義行事,接管兵權就會名正言順。”飛鳥緣說道:“今日天色不早了,我着人爲先生安排房間,宵夜會送到先生房裡。”
雲羿點頭答應,飛鳥緣叫來侍衛,讓侍衛喚來婢女帶雲羿下去休息。
出門之後,雲羿看着那身材臃腫,在前帶路的婢女腹誹不已,此人應該那位國舅爺安排來照顧國王飲食起居的,這肥婆少說得有六十歲了,牙齒掉得沒剩幾顆,走路都打顫,不讓國王照顧她就謝天謝地了。
吉田安這招真他孃的損,把門都堵死了,別說那窩囊國王會對這肥婆敬而遠之,就算國王受得了,也不能指望這年逾六旬的肥婆下崽兒。
仙鶴一直跟在雲羿後邊兒,隨那肥婆來到房間,雲羿趕緊攆她回去,這傢伙一路上顫顫巍巍,他都不敢大聲說話,生怕把她給嚇沒了。
進到房間拿起桌上的火捻點燃燈燭,雲羿坐到了牀上,片刻後就有婢女來送宵夜,還有一個侍衛拎來一麻袋活魚。
侍衛放下麻袋就走了,那婢女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她可能是被叫醒不久,眼睛有些泛紅,眼角屎也沒擦乾淨。
這婢女三更半夜被叫起來給他送宵夜,雲羿怪有些難爲情的,便拿起一塊糙米餅遞了過去,婢女歡喜接過狼吞虎嚥,雲羿見狀又給她倒了杯水。
近半年未得正經食物,看到這糙米餅他也不嫌棄,拿一塊進食,擡頭打量着那吃相難看的婢女。
不看不要緊,一看就想起了曾在長安行乞的那幾年,隨之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胖子,想到胖子下落不明,瞬時沒了胃口,放下了還剩半截的糙米餅。
那婢女眼見雲羿面色難看,瞬時惶恐不敢再吃,雲羿擺了擺手,又指了指盤子中的糙米餅,示意她想吃多少吃多少,隨即走到仙鶴身邊,將它的腦袋自麻袋中拽出來。
仙鶴有些懊惱,啄了一下他的手背,雲羿沒搭理它,提起麻袋倒出裡面的魚,讓它吃個痛快。
仙鶴還沒吃完魚,雲羿就聽到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脫衣聲,扭頭回望,只見那婢女不知何時坐到了牀邊,外衣脫掉了大半,此時正在脫內襯小衣。
“快別脫了,眼角屎都沒擦乾淨。”雲羿見狀連忙上前阻止,敢情這婢女是來侍寢的,送宵夜只是捎帶。
那婢女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疑惑擡頭,雲羿索性上前按住她的雙手。
那婢女大爲不解,愣神片刻露出一副瞭然神情,隨即直立起身。雲羿只當她要穿衣服,扭頭走到一旁迴避。
在桌前坐了片刻,聽到那侍女的低吟,雲羿狐疑回頭,卻見那婢女不知何時已經脫下了褲子。
見此情景,雲羿又臊又惱,上前封點了她幾處氣穴,雖然格外小心,抑制着心中岐念給她穿上衣物,爲策萬全他又打了個死結,隨後解開對方穴道,陰着臉指了指房門示意讓她離開。
婢女雖然疑惑卻不再堅持,滿臉疑色地出門去了。
雲羿關上房門,感覺麪皮發燙,那婢女先前並沒有表現出小女兒的羞澀嬌媚和不情願,想來已經不是第一次侍寢了。但他不一樣,剛纔那乍隱乍現的春光令他心神盪漾,漣漪久久不能平息。
倚着門站立許久,感覺到臉不似先前那麼燙了,才走到桌前坐下,本想再吃一塊糙米餅,但那婢女先前滿盤掃蕩了個乾淨,連他吃剩下的那半塊也沒放過。
看着仙鶴吃完魚,雲羿吹滅燈燭上牀睡覺,躺下之後卻又想起了剛纔的旖旎風光,雖是曇花一現,卻令他心中波瀾難平。
對方離開讓他如釋重負,隨之而來的是種莫名的失落,那婢女雖然算不上花容月貌,也沒有吹彈可破的賽雪肌膚,但終究是個年輕女子,而他正值血氣方剛,難免心神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