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記手刀打暈了侍女,雲羿將她抱起放到了牀上,隨後坐到桌前默然運氣,平息內心漸漸升起的慾念。
之前在宮外的戰鬥以及在酒宴上的言辭,他已經給末盧國國王留下了自大狂妄的印象,而那剛剛離開的侍衛離去後一定會將所聽到的告訴那國王,國王勢必會認爲他不僅狂妄自大,而且還貪霪好色。
這種誤解是他眼下最需要的,因爲一旦他表現得太過剛正,對方反而會對出兵一事有所猶豫,只要對方心存誤解,就會認爲他只是個人能力強,心機並不深沉,兩國合兵之後,對方就有機會掌握兵權。
次日清晨,國王派人來請雲羿,雲羿帶上了那名侍女去見國王,他會說些簡單的倭語,告誡那侍女不要將昨夜之事的實情說出,不然就殺了她,如果她乖乖聽話,就帶她離開末盧國,去末盧國過好日子。
一番的威逼利誘,那侍女不敢不允。
到得地頭,卻見得飛鳥緣也在場,一臉不滿地看着他。
那國王此番叫二人前來是早飯的,同時商議出兵一事,其實這事兒也沒什麼可商議的,對方的真實意圖是在兵權上,不過卻沒有明說,而是指派了一個叫櫻子的女子以監軍的身份出行。
吃過早飯,那國王要留二人在遠江多住幾日,雲羿還沒開口,飛鳥緣便以前線軍務繁重爲由推辭。
一萬大軍調集很快,糧草也都準備好了,當天下午整軍出發,臨行之際雲羿又向國王提出了一個令飛鳥緣大感氣憤的請求,他請國王將那昨夜侍寢的婢女一併送他。
一個侍女算不得什麼,國王自然笑着應允。
飛鳥緣一路上跟他沒有說話,生氣是其一,其二是那個叫櫻子的女子就在二人身旁。
走得遠了,飛鳥緣終於憋不住了,冷聲說道:“我真是看錯你了。”
“昨夜我沒對那侍女做什麼。”雲羿邊走邊道。
“那你爲什麼要她?”飛鳥緣板着面孔問道。
“騙那國王而已。”雲羿說完扭頭看了眼櫻子,此女二十歲出頭的樣子,模樣還算俊俏。
不過他看櫻子不是因爲她模樣俊俏,而是他能感覺到對方身上輕微的靈氣波動,有靈氣修爲在身,而且靈氣修爲不淺,離太始之境僅有半步之遙。
櫻子發覺雲羿在看她,側目橫了雲羿一眼,眼神中帶有明顯的輕蔑之意。
雲羿見狀嘿嘿一笑,笑容很是猥瑣。櫻子眉頭微皺,臉上露出了濃濃的厭惡。雲羿又嘿嘿笑了兩聲,隨即別過頭不去看她。
那國王既然派櫻子監軍,想必已經暗中告訴過她,他是一個狂妄自大、貪霪好色之徒,而他此舉也旨在加深櫻子對他的誤解,從而輕視他。
兩國聯盟北伐邪馬臺國,表面上他是聯軍統帥,但櫻子的監軍身份無疑是爲了牢牢把控末盧國的軍隊。
不呼軍眼下只有四千來人,北伐的主力還是末盧軍,但只要櫻子在一日,他就一日沒法指揮得動末盧軍,這會影響他在軍中的聲望。而且櫻子也可以依仗着末盧軍與他分庭抗禮,甚至會喧賓奪主。
只要對方對他心生鄙夷,戒心也會隨之消減,這對他是有利的。
由於要帶領大軍橫穿黑澤山脈,耗費時日必然不短,主帥離營是行軍大忌,爲了避免節外生枝,雲羿便叫飛鳥緣騎乘仙鶴先行回返。
雲羿此舉旨在讓飛鳥緣回去穩定軍心,眼下敵軍雖然退回了邪馬臺國,但他是不呼軍的主心骨,他不在不呼軍難免心中不安,讓飛鳥緣先行回營穩定軍心並非多此一舉。
智者的高瞻遠矚往往會被庸人當成杞人憂天,雲羿不認爲自己是智者,但也不會自詡庸人,因爲他的確比一般人看得長遠。
飛鳥緣走後,櫻子對他的鄙夷更是不加掩飾,在她看來雲羿是故意支開飛鳥緣,其動機自然是爲了滿足他那不可告人的齷齪念頭。
雲羿自然不知道櫻子心裡在想什麼,但他的確表現出了令人憎惡的流氓模樣,雖然未對櫻子動手動腳,但看向櫻子的眼神很是飄忽。
受了櫻子幾道冷眼之後,雲羿收回了視線,凡事得拿捏好尺度,他只是爲了加深櫻子對他的誤解,並不想惹得對方動怒,在這些兵馬糧草抵達平安城之前,他不想和櫻子發生任何衝突。
連行三日,大軍終於到得末盧國東方邊境,正是黑澤山脈所在。
黑澤山脈並非完整無缺,在其中段有一處狹窄的峽谷,可以直通不呼國境內,但這條峽谷附近經常有道行高深的異類出沒,因此這條捷徑反而成爲了一處兇險之地。
峽谷極窄,最寬處不過五丈,最窄處只有一丈,到得此間,大軍由十隊改爲兩列,一千騎兵在前開道,六千步兵押運糧草隨後,最後是剩下的三千步兵。
雲羿指揮不動末盧軍,這種行軍陣列是櫻子制定的。
櫻子之所以命騎兵在前開道,是因爲她自身修爲不算太高,假如此處隱藏有道行高深的異類,她可能會感知不到,而異類的感官天生比人類要強,甚至有時候能夠預知吉凶,即便她感知不到道行高深的異類,但戰馬有感會有反常的舉動,可以起到預警作用。
櫻子以騎兵探路的舉動看似縝密,但云羿嗤之以鼻,異類不僅感官強於人類,趨吉避凶的本能也強於人類,異類受驚時第一反應是往回跑。倘若這峽谷中真有道行極深的異類蟄伏,戰馬感知到後必然受驚掉頭,屆時肯定會踩死很多軍士。
想及此處,雲羿猶豫要不要將自己的想法告訴櫻子,不告訴她就可能會無端的損兵折將,告訴她就可能引她起疑,因爲他之前在櫻子面前表現出來的都是貪霪好色的一面。
躊躇片刻,雲羿還是決定告訴她,因爲貪霪好色不代表沒有心機,偶爾表現出睿智的一面應該不會令她起疑。
但當他告訴櫻子自己的看法後,櫻子並有理會,反而橫眉瞪了他一眼。雲羿訕笑着縮回了腦袋,櫻子見狀面露鄙夷。
實則櫻子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櫻子看他不起,不會聽用他的意見,而且大軍此時已經進入峽谷,掉頭出去重整隊形很是麻煩。
此外,通過這幾日對櫻子的觀察,雲羿發現櫻子的雖然對他很是厭惡反感,但其眼神只兇不狠,說明她少有臨陣經驗,初生牛犢不怕虎,沒遇到過強敵沒吃過虧。
雲羿並不清楚峽谷的具體長度,但他確定不會很短,因爲黑澤山脈東西兩面相距數裡,而且峽谷也並非也並非一條直線,其中曲折迴環,崎嶇多變。
這種繁雜的地形令雲羿有些擔心,峽谷本來就夠窄的了,再多出這麼多的圈圈繞繞,如果真的中途遇到道行高深的妖物,這一萬末盧軍恐怕要折損不少。
擔心什麼就來什麼,前行不久,在前開道的一千騎兵所騎戰馬紛紛開始嘶鳴,往後倒退。那些騎兵何曾見過如此怪異的景象,情急之下慌忙猛夾雙腿催馬前行,但此舉卻起到了相反的作用,戰馬越發慌亂起來。
見此情形,櫻子高聲下令,後軍改前軍,調頭撤出峽谷。
雲羿見狀眉頭微皺,戰馬行爲異常表明此間確有成精異類盤踞,但他並沒有感知到絲毫妖氣,這就說明那妖物的道行很深,而且變化了人形。
宛如長龍一般的軍隊在狹窄的峽谷中掉頭很難,雖然是後軍改前軍,但傳令並不容易,而且押運糧倉的糧車和騎兵並不容易掉頭。
還沒等後方的步兵撤出去,上前戰馬就發出了恐怖的嘶鳴聲,聲音經兩邊崖壁迴盪,幾無停息。
正在此時,雲羿發現百步外的崖壁上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道人影,定睛細看,竟是一個十五六歲光景的赤足少女。
崖壁上有一塊凸起的岩石,那少女此時就坐在岩石上晃盪着兩隻潔白的腳丫,手上提着一隻肥碩的田鼠,低頭打量着下方衆人,嘴裡發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少女的聲音雖然清脆,但渾身處處卻透着莫名的詭異。她手上的那隻田鼠還沒死透,發出細微的吱叫聲,四隻爪子不停地亂蹬。
感覺到田鼠不老實,少女止住笑聲提起田鼠舉過額頭,隨即仰頭張嘴,將田鼠往下一丟,竟然囫圇吞進了腹中。
雲羿見狀幾欲作嘔,強忍着心中難過取出畫符什物,提筆畫寫雷符兩道,轉而拔劍出鞘,徑往陣前走去。
他雖然無法感知對方身上氣息,卻已然猜到了那少女本體爲何,此物吞嚥田鼠的動作很是熟練,且又是整隻吞下,與蛇類進食很是相似,想必是一條成精的長蟲。
千匹戰馬不聽使喚,不停地後退,使原本就很狹窄的峽谷更加擁擠,雲羿往陣前擠得很不容易。
他此時覺得有些僥倖,得虧那妖物沒有現出原形,戰馬所能感受到的妖氣有限,雖慌不亂,倘若它現出原形,那這些戰馬一準兒惶恐掉頭,踩踏死人自然無法避免。
就在雲羿往陣前擠的時候,櫻子也往陣前去了,不過她並不像雲羿那般往前擠,而是自人與人之間的窄小空隙中借力,踏地凌空,頻頻前撲。
雲羿見狀暗罵她胸大無腦,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很是幸運,櫻子不會主動配合他,但她的舉動卻在無意中幫到了他,有櫻子吸引那妖物的注意力,他就可以伺機偷襲那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