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神遣將共有五式指訣和五句真言,分別對應倮、鱗、毛、羽、介五蟲,雲羿元神感知擴散外放,逐一施展。
元神感知的範圍大小決定了施法所能借調天地靈氣的多寡,太素道人通常能感知方圓五十里的天地靈氣,但云羿當初在倭國服食過乾坤藤,太始之境就能感知五十里,晉升太素之後元神更是能夠覆蓋方圓百里,已經不輸於太玄道人。
城內此時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雞飛狗跳、羊咩鴨叫,這些異類的靈智並不高,操控它們並不難,拘神遣將一經施展而出,元神感知範圍之內,牛羊雞鴨、豬狗牲口同時受到了召喚,浩浩蕩蕩地向此間聚集。
除了這些家禽家畜,天上的燕雀飛鳥,城外田間的蛇蟲鼠蟻、蚯蛉蚍蜉,林間的蚊蠅瓢蝶、豺狼狐獐,全部向下邳方向聚集。
離得最近的是城中的家畜家禽,這些牲口原本豢養在各戶人家的圈裡,呂軍進城大肆劫掠,牛羊豬狗全被拖往軍營。
在受到雲羿元神感召之後,那些原本被官兵拖拖拉拉的牲口發瘋似的反抗,掙脫繮繩,撞倒官兵向雲羿所在之處狂奔,城中霎時間被混亂嘈雜的犬吠、雞鳴、豬嚎……所充斥。
片刻之後,雲羿只感到地面微震,混亂的蹄聲轟隆隆的傳來,外面的官兵陸續發出高亢的驚呼,不多時驚呼就變成了慘叫,弓兵再也顧不得往院內放箭。
此時有幾間房舍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雲羿顧不得許多,急忙呼喊胖子帶人打水救火。
胖子反應挺快,奈何水桶並不多,雲羿只能拖着受傷的左腿趕到後院,靈氣外放伸入井口掬水撲火。控物本就消耗靈氣,而水無常態,掬水耗費靈氣更甚,但除此之外,雲羿別無他法。
“你受傷了?”胖子看到了雲羿褲管上和後背的血跡。
“不礙事。”雲羿將水拍散,落向起火的房屋。
與此同時,雲羿打量了後門一眼,那裡躺着兩個十四五歲的婢女,她們二人均死在了官兵的箭下,一個被箭矢當胸射穿,一個被箭矢貫穿了眉心。
胖子順着雲羿的目光看去,咬牙說道:“這幫吃人飯不拉人屎的畜生,早晚要跟算這筆賬!”
“先救火!”雲羿見靈氣掬水作用並不大,索性直接釋放靈氣試圖將火勢碾滅,但幾經嘗試終不見奏效,火勢反而越來越大。
胖子與一干僕從雖然奔波不停,卻也是杯水車薪,別說撲滅大火,就是暫緩火勢也不能夠。
眼見於此,雲羿只能另闢蹊徑,靈氣狂催將起火的房舍與未起火的房舍隔斷,火是滅不了了,房舍能保住一間是一間。
靈氣隔斷之後,雲羿再將被大火吞沒的房舍向中間擠壓,奮力施爲之下,房舍轟隆倒塌,火星四濺。
做完這些,雲羿氣喘吁吁地走到一旁坐下,施展法術主要是借調天地靈氣來完成做法,但以靈氣控物卻是實實在在的消耗自身靈氣,僅僅這片刻時間,雲羿就消耗了近四成靈氣。
“你怎麼樣?”胖子抹着額頭上的汗水走了過來,他的六甲神兵術還處於不畏刀兵的階段,離不懼水火還有一層,方纔火勢太大,而他又太靠前,被烤得頭髮焦糊打卷,嘴脣乾裂。
“我沒事。”雲羿應聲之際,靈氣震出腿上的箭頭,鮮血登時噴涌如注,他擡手封點穴道止血。
箭頭在肉裡會有鑽心的疼痛,震出箭頭之後,雲羿感覺好受了許多,此時他即便不出去看,光聽那些官兵的慘叫就知道自己的目的達成了,外面已經亂套了。不過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他還是忍不住將大門拉開了一條縫隙,窺視外面的情況。
好傢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官兵此時已經潰不成軍,到處都是衝着官兵齜牙咧嘴、咬住褲腿不放的惡狗,性情溫順的牛羊也用犄角頂撞官兵,雞鴨撲騰地或啄或抓,就連平日裡吃飽了只會躺下哼哼的肥豬也晃盪着肥胖的身體往前愣衝,場面之混亂超乎雲羿想象。
面對數以千計的家禽家畜,步卒手裡的長矛毫無用武之地,弓兵的弓箭更是成了擺設,加上漫天黑壓壓的燕雀昆蟲,他們連眼睛都睜不開,許多官兵被牲畜衝撞倒地,被踩踏的甲冑碎裂、頭顱變形、胸腹凹陷,肢體支離破碎,已經沒了人形。
郝萌膂力不小,奮力揮舞雙戟,領着一隊近衛往外突圍,大喊着撤退,但此時又有幾人能夠聽到他的號令?況且各個路口被成羣結隊的牲畜堵死,又能退到哪兒去?
郝萌回頭發號施令之際,看到了躲在門後窺視的雲羿,恨得咬牙切齒,大喊道:“往回殺!”率近衛後撤殺回。
見此情形,雲羿暗道不妙,對方是想把牲畜羣引過來將院子踏平。
此時官兵折損大半,雲羿再未猶豫,神授牲羣各回主人家。牲羣得令,瞬間如潮水般退出,一衆惶恐的官兵生怕牲羣再發起新一輪的衝擊,快速集結陣型,握緊長矛凝神戒備。
直到各個路口的牲口全部散去,官兵也沒見牲羣再有所異動,這才放心。
與此同時,雲羿神授城外的異類原路返回,不能再讓它們來了,光城裡的這些牲畜就鬧了個天翻地覆,外面的異類要是再涌進來,場面恐怕會失控,百姓也可能會被殃及到。
“妖道淨使些妖術,你若能耐,出來與本將軍一較高下!”郝萌轉身瞪着雲羿,睚眥欲裂。
“狂犬吠日,”雲羿冷冷地迴應道,“回去告訴呂布,再行擾民之舉,小心貧道夜裡割了他的腦袋!”
“你……妖道,妖道!”郝萌嘴裡罵罵咧咧,卻沒有上前的意思,他很清楚,單打獨鬥他不是雲羿的對手。
雲羿再未理會對方,關上了大門。門外郝萌的罵聲還在持續,但聲音卻隨着衆官兵的步伐越去越遠。
待得官兵走遠,雲羿交代胖子儘快撲滅火勢,郝萌帶人是來劫掠的,但糧食女人沒搶到多少,反而折損了這麼多人手,肯定還會捲土重來。
片刻過後,雲羿開門上街,此時街上一片亂象,除了門外的那些官兵的屍體,還有些被官兵戳死的牲口,以及被踩踏成糊的雞鴨。
雲羿看着滿地的官兵屍體,心中對呂軍一陣憎惡。
兩軍交戰,雙方最後都會清理戰場上的屍體,如有一方全部陣亡,敵人也會將他們的屍體掩埋,一來是漢人講究死者爲大、入土爲安,二來也是爲了避免堆積的屍體腐爛之後形成瘟疫四處傳播。
雲羿走了一路,看了一路,眉頭皺了一路,城裡的死人當真不少。昨夜呂布破城之後殺掉了城中的守軍,他們的屍體還沒處理,而先前有少部分反抗呂軍暴行的百姓也慘遭殺害。
回到院裡,大火已經被徹底撲滅,胖子此時正在帶人清理房屋燒燬後的灰燼,超過半數的房舍被燒燬,灰燼中剩下的只有殘垣斷壁。好在原來的房舍很多,剩下的這些也足夠一大家子人住,只不過突然看上去空蕩蕩,令人有些不適應。
“那些雜碎又回來了?”胖子見雲羿皺眉,以爲郝萌又帶官兵來了。
“還沒有,”雲羿搖了搖頭,感知到仙鶴飛進城內,說道,“雲嵐快到了,你帶大家先出去躲躲。”
“讓雲嵐帶大家先出去,我留下來幫你。”胖子執拗地搖頭。
雲羿沒有吭聲,扭頭看了眼正屋外抱着孩子的藤原菊亭,她此時的樣子也很狼狽,雖然未被燒傷射傷,但頭髮焦黃,臉上寫滿了擔憂與驚懼。
胖子知道藤原菊亭素來對雲羿抱有成見,但這次的事兒與雲羿無關,便道:“我去跟她說,咱們總不能一有事兒就撒丫子跑,這次說什麼也得在下邳立足,就先從打服了呂布這個狗孃養的開始。”
雲羿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藤原菊亭沒等胖子跟她去打請示,主動上前用一口生硬的漢話說道:“你們有事先忙,我們……會跟雲嵐出去躲。”
雲嵐片刻就到,雲羿讓它分批轉移藤原菊亭母子以及家中僕從婢女出城,最後院裡只剩下了雲羿和胖子。
雲羿坐在門檻上,思量着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呂軍。
“想好咋打了沒?”胖子坐到了旁邊。
雲羿點了點頭:“借屍還魂。”
“怎麼個借屍還魂?”胖子一怔。
“用招魂訣。”
胖子還是有些發矇,撓了撓後腦勺說道:“我有些記不清了……”
雲羿側目瞪了胖子一眼,當年左慈給他們人手一部《玉宸真法》,其上記載着一門招魂訣,不過招魂術用途不廣,雲羿從來沒用過,而胖子就更不用提了,除了六甲神兵術,其他的法術他都不怎麼上心。
“我先教你指訣,再教你真言,你用心記下,”雲羿擡起雙手開始掐訣,“真言都是一樣的,但是雙手指訣不同,左手對應男子魂魄,右手對應女子魂魄。”
胖子早就不是當年的胖子了,靈氣修爲提升的同時也提高了他的記性,看着雲羿掐過兩遍,就將指訣牢牢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