鱉三雖然是隻老王八,但它更像一隻老狐狸,它的話看似是爲他好,實則是拐着彎兒跟他耍小心眼。
鱉三雖有太玄修爲,但其所修法術已經無所用處,八岐大蛇的內丹雖然能夠威懾海中大部分異類,但肯定有不畏懼八岐大蛇的兇猛海獸,這傢伙是想讓他陪同它一起回中土,路上也多一重保障。
猜透了鱉三的心思,雲羿暗罵了它幾聲,卻並不怪它,鱉三心眼雖多,但至少本性並不壞,這傢伙是被徐福帶着出海的,徐福半道上被海風捲入海中身死,它卻鬼使神差地到了倭國,之所以玩弄這些小心眼兒,也純粹是因爲想回中土。
沐浴過後,雲羿坐榻操行晚課,他入道兩年有餘,幾乎沒怎麼過過幾天太平日子,操持早晚功課的次數也不多,自從幫助不呼國拒敵以來,更是將早晚功課嚴重怠慢。
修持早晚功課雖不能助長靈氣修爲,卻能領悟道家經文的神髓,有利於平和內心,壓制體內旺盛的火性,雖然此法並非長久之計。
到得此時,雲羿也不想再增長靈氣修爲了,三火內煉可讓他的靈氣進展一日千里,但其弊端也不可小覷,太素境界內火便如此旺盛,強行剋制甚是不易,若是晉升巔峰太玄引動心火,屆時三火齊聚,恐怕就真的成了決堤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次日清晨,雲羿命衆將士打掃戰場,自去城中破除了圍困蛇羣的陣法。
蛇羣昨夜受大火焚燒,已然橫屍遍地,煙塵還不曾散盡,陣法一撤,撲鼻的腥臭氣息蔓延了整個東城,燻人欲嘔。
清理了雙方戰死士兵的屍體,雙方傷亡的結果也就出來了,敵軍戰死三千,平安軍死傷五千,比敵軍要多,雖然戰勝,卻是慘勝。
雲羿心中雖感沉重,卻也沒有太過傷懷,這樣的傷亡比他預想的好上許多,而且八岐大蛇也沒能活着離開,很好了。
不過雲羿心中還是有些不忿,外敵固可恨,但吃裡扒外的內奸更加讓人憎惡,吉田安還在平安城的監牢裡,他原本打算在決戰之前殺了吉田安祭旗,但敵軍來得太快,沒來得及,正好此時殺了他告慰那些犧牲的將士的英魂。
大軍休整三日,三日之後雲羿整頓大軍,率軍北上收復失地。
八岐大蛇一死,邪馬臺國已經沒什麼厲害角色了,先前那巨鷹只是八岐大蛇自別處請來的,不會爲邪馬臺國賣命,邪馬臺軍多次戰敗,已成驚弓之鳥,也未留戀之前所攻佔的城池,星夜逃回了邪馬臺國。
雲羿一路北上,不費一兵一卒就收復了不呼國失地,到天守城後雲羿又將平安軍拆分爲兩支,由櫻子率領之前的末盧國將士,自西路取道向西攻打西北地區。而他則率領原來的不呼軍由東路進發,攻打東北地區。
櫻子對此大感意外,因爲雲羿此舉等於將兵權交還給了她,經過平安城一戰,末盧軍還有七千人,而不呼軍只剩下了兩千多人。
目送櫻子率軍去得遠了,飛鳥緣柔聲道:“謝謝你。”
雲羿神色平靜如常,沒有答話,分兵之舉雖然不利於不呼軍作戰,但就長遠形勢來看對不呼國是有利的。
邪馬臺國疆域廣闊,在黑澤山西北末端有一大片疆域,那裡土地肥沃,適宜耕作,人口也很密集,但那裡恰恰與末盧國接壤,無論櫻子能否拿下那裡,邪馬臺國都不會撒手不管,定會派重兵馳援。
末盧軍與邪馬臺軍交戰,最好的結果就是櫻子攻佔邪馬臺國西南邊陲,不好不壞的就是兩敗俱傷,誰也落不着好。
最壞的結果就是末盧國戰敗,但邪馬臺國也會損耗不少兵力,可以減輕不呼軍攻打西南地區的不呼軍的壓力。
此外,即便攻佔了邪馬臺國,以不呼國目前的實力,也不能長久統治,因此雲羿和飛鳥緣都沒想將邪馬臺國滅掉,雲羿的目的是加強末盧國與邪馬臺國之間的仇恨,不呼國才能得以喘息,養精蓄銳。
飛鳥緣的道謝聲很真誠,但這無法掩蓋她的哭腔,雲羿已經開始給不呼國留退路,表明他也快離開了。
“傳令全軍,北上行軍,準備攻打天倉城。”雲羿沒有去看飛鳥緣的雙眼。
飛鳥緣略感詫異,努力平復了情緒,問道:“你準備真打?”
“沒有,”雲羿搖了搖頭,“但我們不能按兵不動,不然櫻子就會猜到我們並無北上之念,她自然不會傻到替我們承接邪馬臺國的怒火。”
“既然只是裝裝樣子,爲何要選天倉城?”飛鳥緣更感疑惑。
二人之前多次看過地圖,她知道天倉城是邪馬臺國的南大門,地勢險要,爲邪馬臺國最南邊的諸多城池的樞紐地帶,攻下了天倉城就等於掐斷了邪馬臺國的咽喉,既然斷絕邪馬臺國南方諸多城池的聯繫,逐個擊破,還可進取邪馬臺國腹地,直搗黃龍。
但邪馬臺國對天倉城一直看得很緊,常年駐紮着大量軍馬,以兩千人馬攻打天倉城已經不是冒險了,而是帶將士們去送命。
“要讓櫻子看到我們的決心,她纔敢動手,咱們的兵馬雖然不多,但我有辦法攻下天倉城。此外,櫻子若是在西北地區佔據優勢,能夠極大的與咱們分擔壓力,咱們就能固守天倉城。”雲羿說道。
“你的意思是,只要拿下了天倉城,咱們就不再往北打了?”飛鳥緣問道。
“嗯,”雲羿點了點頭,“咱們人馬不多,戰線已經拉得夠長了,只要打下天倉城,就固守天倉城。櫻子知道咱們兵員不夠,能夠固守已是不易,沒有再往北打的能力。”
“咱們要在天倉城待多久?”飛鳥緣再問。
“不會太久。櫻子雖有七千兵馬,但這是在別人的地盤上開戰,邪馬臺國可以隨時調集更多援兵,但她可是孤立無援,很容易落敗,她一旦處於劣勢,就只能派人來向咱們求救。”雲羿輕笑道。
“然後咱們就可以藉着援救她的機會撤出天倉城,幫她打下西北地區,之後咱們再撤兵,讓他們互相牽制,咱們藉機休養生息。”飛鳥緣恍然大悟。
“然也。”雲羿重重點頭。
“你就不能留下來嗎?”飛鳥緣話鋒一轉,雖然雲羿已經給不呼國留足了退路,但她並不爲此感到高興,因爲雲羿留下的後路越是寬敞,表明他離開的決心越強。
“我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兒,對中土並不十分眷戀,但我心中還有很多疑惑,要回去才能知道答案。”雲羿言罷自懷中取出畫符什物,畫寫定位符一道,遞與飛鳥緣。
飛鳥緣默然接過了定位符,當初夜襲長谷川軍營的時候,雲羿也曾給過她一道定位符,雖然那道符是以麻布寫就,但與這道符上面的符文是一樣的,她很清楚定位符的作用,也知道雲羿留下定位符的用意。
櫻子進軍西北時也帶走了大量的糧草,不過天守城的邸閣中糧草很是充足,不呼軍並無斷糧之虞,雲羿整頓軍馬,率軍北上。
行軍三日,到得天倉城外二十里處,雲羿乘鶴升空,眺望着遠方的天倉城。
天倉城之所以是邪馬臺國的南大門,可不僅僅是因爲天倉城位於邪馬臺國最南端,最主要還是因爲天倉城左右兩面各有一條東西走向的連綿山脈,山勢高聳陡峭,很是險峻。
兩座山雖然毗鄰,但互不相干,其間當有三十餘里,耶馬臺國利用這一特徵在兩山之間建城,將原本不相干的山勢連接起來,形成了一道堅固的屏障。
天倉城的地理位置優越,東西兩面皆依附山體不開城門,只有南北開有城門。
天守城以北就是沃野良田,而且靠近邪馬臺國的都城,平原廣袤,道路暢通無阻,無論是行軍還是運糧,都能夠在第一時間抵達戰場,不會延誤戰機。
天倉城內的守軍着實不少,除了自平安城一戰後逃往此處的敵軍以外,這裡原有的軍隊就不下萬人。
以兩千人攻打上萬人駐守的城池,雲羿完全沒有把握,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到如今只能打,而且是隻能贏不能輸。
兩千不呼軍是目前所能調動的所有兵力了,不呼國還有三萬士兵用以鎮守四方邊疆,也就是說這兩千人一旦打光,就再也沒有兵可用了。
細想過後,雲羿命仙鶴落地,吩咐飛鳥緣率軍後撤二十里。飛鳥緣不明其意,但還是下達了後撤的命令。
目送飛鳥緣率軍撤得遠了,雲羿乘鶴飛往天倉城,打是一定要打的,但不能讓不呼軍參與進來,不然他們會全部折損在這裡,拿下天倉城後需要有人鎮守,這些人一個都不能死。
所謂蛇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天倉城的守城將軍,逼他撤出天倉城。
仙鶴尚未飛進天倉城,城中的守軍便看到了乘鶴而來的雲羿,高呼着警備起來,城中弓兵快速集結,拉弦開弓,對準半空中的仙鶴萬箭齊發,弓弦錚鳴之聲未散,如雨點般密佈的箭矢就席捲了半邊天空。
雲羿沉聲命仙鶴振翼升高,避開熙熙攘攘的箭矢,加速往城內飛去。
密集的箭矢升空之勢枯竭之後便向下墜落,未等箭矢落地,城牆上的弓兵已然再度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