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姝見他答應下來,緩緩點了點頭。
“你先在這酒肆待着,我同胖子去接了他的妻女,回來後咱們再動身。”雲羿說道。
“也好。”汪小姝點頭答應,眼下風雪正盛,而胖子沒有太素修爲,靈氣不得出體,無法爲妻女抵禦凜冽寒風。
二人議定行程,再無多言。雲羿上樓踹醒了打鼾正凶的胖子,告訴他接下來去徐州。二人同雲嵐出了酒肆,到得無人之處,雲嵐現出仙鶴原形,載了二人北上。
此時已是三月,南方氣候已經轉暖,但西北多地還時不時會飄雪。
胖子倒是小心,將妻女安置在敦煌這等不毛之地,不是荒漠就是戈壁灘。
“你在此間等我,我去接她們孃兒倆。”仙鶴降落,胖子自鶴背上跳將下來,向不遠處的一處小鎮跑去。
雲羿答應了一聲,他對胖子的脾性瞭如指掌,但不瞭解藤原菊亭的脾性,不過當初他的出現令藤原菊亭很是不滿,回到中土後一路顛簸,好不容易在譙縣安家,才過了幾個月的安穩日子又開始東躲西藏,想必藤原菊亭心中有些情緒,指不定見了胖子要有一頓埋怨之辭。
胖子應該也想到了這一點,獨自前去接她們母子,可能也是爲了哄她。
那小鎮相距仙鶴落腳之地並不遙遠,胖子身法快速,往返應該不會太慢,但等了小半個時辰也不見他出來,雲羿便知自己所料不差。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雲羿看到胖子自鎮內疾馳而出,背上揹着藤原菊亭,懷裡抱着幼小的蕭嫺婉。雖然攜帶兩人,但胖子的身法並未受到太大影響。
待胖子到得跟前,雲羿見藤原菊亭面色陰冷,便不動聲色地抱過了蕭嫺婉。胖子放下藤原菊亭,衆人陸續上了鶴背。仙鶴振翼起飛,原路返回。
這一往返費了些周折,次日天明方纔趕回酒肆。恰好汪小姝和鱉三正在進食早飯,見得衆人到了,又命店家多上了幾份。
飯罷,衆人準備啓程的時候,鱉三突然說道:“小子,我就不隨你們同去了。”
“爲何?”雲羿不明白鱉三爲何突然向他辭行。
“當年徐福東渡出海帶走的一千童男童女皆是九黎族族中後輩,不曾想遭遇了海難。老朽想四處走訪,看看能否找到其他九黎族的後人。”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只怕是徒勞無功。”雲羿皺眉說道。
“沒找過如何知道結果?老朽雖是異類,卻是九黎族傳法巫師,庇護九黎族是我職責所在。”鱉三搖頭說道。
“也罷,人各有志,”雲羿探手入懷取出畫符什物,畫寫定位符一道,遞與鱉三,“這道定位符你且收好,日後若遇到緊要之事便焚符喚我,無論天涯海角,我都會趕去助你一臂之力。”
“你還是照看好自己的小命要緊。”鱉三嘴上雖然這麼說,但並未拒絕雲羿的好意,收下了符咒。
與鱉三道別之後,雲羿等人即刻啓程,仙鶴高飛入雲,一路向東,頂風疾馳。雲羿放出靈氣,爲衆人抵擋凜冽寒風。
汪小姝並無要緊事,雲羿和胖子一家三口也不着急,因此便沒教仙鶴飛得太快。
胖子話多,跟汪小姝年扯些家長裡短的事兒。雲羿沒有說話的心思,他此時在想崑崙山中是何人幫忙破除了陣法。塵陽子等人佈下陣法,目的在於將玉宸派衆人一網打盡,但更重要的是爲了對付左慈,左慈自始至終不見露面,但這不能說明他沒來。
他之前從塵陽子口中得知,左慈早在數年前就已身擁地仙修爲,因此左慈於暗中破陣的可能性很大,畢竟崑崙山的陣法是上百道門高手聯合佈置下的,一般太玄道人即便知道了陣眼的位置,也沒有能力破除陣法。況且,除了左慈,旁人也沒有理由破除陣法。
想及此處,雲羿心頭再生疑雲,既然左慈去過崑崙山,爲何只在暗中相助,卻不現身相見?
這個疑惑是得不到開解的,因爲直到現在他都不是十分了解左慈。
雲羿記得左慈曾經提起過,他收衆人入門是得到了祖師授意,當年他只以爲玉宸祖師的用意可能僅僅是爲了中興玉宸道法,但隨着時間推移,他越發的覺得事情可能沒他當初想的那麼簡單,畢竟玉宸祖師超脫三界,不會爲了凡間的道統耿耿於懷,衆人的肩上可能擔負着大的使命。
汪小姝與胖子扯閒之餘,見雲羿獨自沉思,出言問道:“你有心事?”
“我們這次行蹤暴露全是因爲太平道叛逆唐周,我至今想不明白他是如何能知曉我的位置的。”雲羿言不盡實,左慈的事他不想多說,不是不想說,而是說出來沒用。
“既然想不通就不必去想了,經此一役,此次道門各派高手損失慘重,那個唐周想必也不敢再現身了。”汪小姝柔聲開解,說到此處注意到雲羿右手拇指上的玉韘,道:“這玉韘你還帶着。”
雲羿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取下玉韘:“這是尊先君所留遺物,如今也該物歸原主了。”
“你留着吧。”汪小姝擺手未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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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今很少用弓箭了,況且以我如今的修爲,弓弦也劃傷不得手指了。”雲羿再遞。
汪小姝遲疑了片刻,接過了那枚玉韘。玉韘爲男子之物,比她的手指粗一圈,她也沒往手指上戴,直接揣進了道袍中。
孟子云:“人少則慕父母,只好色則慕少艾。”直到將玉韘歸還汪小姝的這一刻,雲羿才確定他對汪小姝並無太深的愛慕,只是少年時接觸的女子甚少,似汪小姝這種才貌雙全者平日裡更是無緣得見,從而心生仰慕,而這幾年隨着修爲與閱歷的逐漸增長,這種仰慕已經淡化了許多。
仙鶴吞食過其他異類內丹,修爲增進許多,當日傍晚便到了徐州下邳。此次隨汪小姝前來完全是臨時做出的決定,汪小姝也沒有提前爲雲羿等人準備住處,只得叫衆人先在客棧落腳,待次日再爲衆人安排去處。
一起吃過晚飯之後,汪小姝先行離開,藤原菊亭抱着孩子回房歇息,胖子滿肚子疑問,扯住雲羿問道:“你咋把她給你的定情信物還回去了?”
“屁的定情信物,沒事兒不要瞎說。”雲羿橫了胖子一眼。
“不對,不對,”胖子眼裡閃爍着狡黠的目光,“昨兒早晨送莫陸離跟祝小慶的時候,我看她肩頭也挎着包袱,看那架勢也是準備走了,後來你倆又叨咕啥了?”
“什麼是定情信物?”雲嵐雖然學會了漢人言語,但對一些詞彙很是陌生。
“沒你的事兒,一邊兒待着去。”胖子衝雲嵐擺了擺手,繼而追問雲羿,“到底成了沒?”
“以後不要再說這個了,咱倆私底下開玩笑沒事兒,聽到人家耳朵裡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雲羿皺眉說道。
“沒成啊!”胖子一臉失望,“那你屁顛屁顛地跟人家來徐州做什麼?寄人籬下的滋味不好受。”
“不是寄人籬下。”雲羿搖了搖頭,沒有告訴胖子他答應把六丁神兵術的心法交給汪小姝的事,雖然六丁神兵術當初就是爲汪小姝準備的,但意義已經變了,說了胖子也不會相信,也省得這傢伙喝多了出去瞎說。
客棧最多的是大通鋪,但衆人要的都是單間。回到房間,雲羿並未立馬就寢歇息,此次崑崙山一戰雖然對各大道門給予了重創,但主要還是得益於陸吾和咥血劍,加上左慈暗中相助,否則此次絕無生還之理。
好了傷疤不能忘了疼,此次密謀圍剿玉宸衆人的道派甚多,他也不清楚具體有哪些門派參與其中,但丁甲派無疑是主謀,這仇不能就這麼算了,徐州離揚州不遠,以後得找個時間去丁甲派一趟,給他們長長記性。
次日衆人正在進食早飯,門外走過一隊官兵,領頭的官兵走進來打量衆人一眼,見雲羿身着道袍,上前問道:“道長可是雲水清?”
“正是。”雲羿點了點頭。
“那便是了,汪道長已爲諸位安排好了住處,特命卑職來請道長前往。”那領頭的官兵確定了雲羿身份,態度恭敬了許多。
聽得這些官兵既然是汪小姝派來的,雲羿略感驚奇,汪小姝之前只說這些年在徐州修行,多餘的隻字未提,現在看來,汪小姝在徐州似乎並不是簡單的修爲。
雲羿停止進食,端茶漱口之後起身說道:“你們先到外面等我,我片刻就到。”
那領頭的官兵答應一聲,轉身出門。衆人回房帶了包袱,隨那隊官兵離開了客棧。
“玉真子這幾年倒也過得不差。”胖子看着周身的官兵說道,他倒也不是真的缺心眼,有外人的時候並不直呼汪小姝名諱。
“你若有心要這排場,也能混到這份兒上。”雲羿不禁莞爾。
胖子嘿嘿一笑,並不答話。
衆人隨着官兵到得東城一戶院落門前,那領隊的官兵說道:“這便是汪道長爲雲道長安排的院落,生活用度月月會有人送來,僕從雜役也都安排好了。”
雲羿知道對方要走,笑道:“有勞大人爲我等引路,還請入內奉茶。”
“道長乃是方外清靜之士,卑職不敢叨擾。況且卑職尚有司職在身,也耽擱不得,謝道長美意了。”那領頭的官兵說道。
雲羿只是客套一番,也沒有真留對方喝茶的意思,當下也不勉強。目送對方離開之後,與衆人走向院落大門,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