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不知雲羿爲何對他擒而不殺,心下存疑,一直小心提防着雲羿。
胖子若有所思,道:“那唐周又不在譙縣,咱們去了也尋他不到。”
“你忘了唐周當初是怎麼找上門的?”雲羿白了胖子一眼。
胖子翻着白眼,悻悻然笑道:“我記不大清了。”
“滾你孃的。”雲羿沒好氣地罵道。
他們當初在譙縣暴露行蹤,與胖子有很大的干係,要不是這傢伙逞能去給那戶官宦人家接生,導致人家母子雙亡,那官宦人家也不至於請來唐周。
胖子想起煙雲子最後的緊張神情,好奇道:“對了,你剛纔對煙雲子做了甚麼?”
“也沒甚麼,只是往她體內渡了一絲靈氣。”
“有何用意?”胖子更加疑惑。
“我只是試試她元陰在否,道門不禁婚配,煙雲子便是結了道侶,元陰有失也在情理之中,未曾想此女放浪形骸,竟與多人有過蜂狂蝶亂的行徑。”雲羿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笑道,“你說,你倆當年若是結成道侶,你這出門是不是得戴一頂綠頭巾?”
“滾你孃的吧!”胖子沒好氣地拍開雲羿的手,“你咋知道她跟多人有染?”
“她中和我靈氣中的火性大費周折,顯然是靈氣不純,體內有駁雜陽氣。”雲羿解釋道。
胖子“哦”了一聲,耷拉着腦袋沒了下文。
雲羿瞥了他一眼,輕笑着未語。
胖子曾對煙雲子動過真情,他雖惱煙雲子當初欺騙了他,但心下對她總有一絲舊情,要不然之前他也不會殺了那麼多人,卻獨獨對煙雲子手下留情,只是封住了她的氣穴,教她不能行氣。
此刻得知煙雲子竟成路柳牆花,胖子不免心下黯然。
“別他孃的悶着個腦袋了,你現在一家三口挺好。”雲羿說道。
“也是。”胖子擡頭衝清風吹了個口哨,“小子,怕不怕死。”
清風一怔,隨後緩緩點頭。
“怕死你剛剛逞甚麼英雄,沒有半點靈氣修爲,劍都持拿不穩,還敢強出頭?”胖子笑着嚇唬他,“你可知道蠆盆?”
清風茫然搖頭。
“就是挖一個大坑,裡面放滿了毒蛇毒蠍。”胖子打量着清風道,“我這人不願對年紀幼小的孩童動刀劍,但我喜歡把像你這樣的少年剝得赤條條的丟到蠆盆裡去。”
清風本就疑惑雲羿爲何對他擒而不殺,聽到胖子這話登時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小臉煞白。
“你想啊,那些毒蛇順着你的嘴巴鑽進去,在你的腸肚裡游來游去,從眼竅、鼻孔、耳竅,亦或是從你的下竅鑽出,撕咬你的肉,那些毒蠍叮咬你每一寸肌膚,那可有趣得緊!”胖子怪笑道。
清風心下本就恐懼,聽他這麼一說只感渾身寒毛乍立,似乎真有無數的蛇蠍在他身上游來游去。
“你……你忒毒了……”清風哆嗦着說了一句,扭頭往雲端下看了一眼,閉着眼將牙一咬,歪身自鶴背上滑落。
雲羿見狀吃驚不小,急忙出手拿住他腳脖子,將他拽回了鶴背。
胖子愕然問道:“你做甚麼?”
“你太惡毒了,我就算是死也不能遂了你的心願!”清風說道。
“別嚇唬他!”雲羿瞪了胖子一眼,拍拍清風的肩膀,“放心吧,我們不會殺你,也不會難爲你。”
“那你到底要怎樣?”清風又朝雲端下望了一眼,心下後怕不已。
“你可願拜我爲師,入我玉宸派?”雲羿正色問道。
此語一出,不僅清風愣住,胖子也是一臉愕然,他本以爲雲羿是欣賞清風的氣節,未曾想他竟起了收徒授藝的心思。
“你年紀雖小,氣節卻剛,我起了愛才之心,因此想收你爲徒。你若是不願意,等到了徐州,我會給足你盤纏,放你離去。”雲羿輕聲說道。
清風回過神來,搖頭道:“我是丁甲派弟子。”
“你在丁甲派只不過是個打雜的道童,未被授籙,算不得丁甲派門人。”雲羿勸道。
清風神色一黯:“我在襁褓中就被遺棄,連自己父母是誰都不知道,是丁甲派的道人把我撿回來,用米湯和羊奶把我灌大的,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你滅了丁甲派,是丁甲派的仇人,也就是我的仇人,我不能忘恩負義。”
“不礙事,”胖子插言道,“你這便宜師父跟你一樣,也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
清風聞言一愣,扭頭看向雲羿,見雲羿緩緩點頭。
躊躇半晌,清風做出了決定:“你還是殺了我吧,我活在世上一天,就肯定會爲丁甲派那些死去的人報仇。”
“你毫無靈氣修爲,也不會拳腳武藝,如何報仇?”雲羿反問道。
清風沉默不語。
“拜我爲師,我傳你玉宸派法術,日後你若是還想報仇,殺了我也不打緊,只能說我技不如人,只要你不背叛玉宸派就行。”雲羿說道。
清風聞言更加不解:“丁甲派的人都說我經脈較常人要細許多,不是摶氣的料子。”
“我相中的是你的品行。”雲羿輕笑。
“品行是挺端正的,就是虎了吧唧的。”胖子歪頭打趣。
清風沉吟半晌,道:“要我拜你爲師也行,你以後不得再與丁甲派爲難。”
“好,”雲羿點了點頭,“只怕他們不肯答應,日後要來找我報仇。”
“那你也不能殺了他們,打跑他們就行了。”清風說道。
雲羿皺了皺眉,隨即緩緩點頭。
清風臉色漲紅,改口道:“師父。”
“等到了徐州,我爲你授籙。”雲羿笑着應了一聲,扭頭衝胖子道,“拿來,我要送我這徒弟一份大禮。”
胖子茫然道:“啥呀?”
“當初在倭國給你兩枚補氣丹藥,你還有一枚吧?”雲羿眯着眼道。
胖子揶揄道:“送出去的東西還有要回去的道理?哪天你和呂慕成親,不得找呂布把下出去的聘禮要回來?”
“胡說八道個甚麼?趕緊拿來!”雲羿伸手。
“給你,給你。”胖子自懷中摸出裝着補氣丹藥的瓷瓶。
雲羿接過瓷瓶遞與清風,道:“這枚補氣丹藥彌足珍貴,你且收好,待我傳你摶氣法門之後再行吞服,日後慢慢煉化。”
“我不能要。”清風久居丁甲派,耳濡目染,自然知曉補氣丹藥的珍貴之處,搖頭未接。
“給你你就拿着吧,他自己都沒捨得用。”胖子說道。
清風擡頭看向雲羿,雲羿笑道:“長者賜,少者賤者不敢辭,辭之不恭。”
清風受寵若驚,接過瓷瓶,道:“謝謝師父,謝謝師叔。”
胖子瞪起了眼珠子,道:“甚麼師叔?叫師伯,我比你師父還大兩個月!”
“道門中人不拘小節,叫師叔也無妨。”雲羿笑道。
“去你孃的吧。”胖子沒好氣地道。
“你敢罵我?”
“罵你咋了?黑心的雲水清!”
“孃的,信不信我回去找弟妹告你的刁狀,說你此次外出私會老情人?”
“她纔不信你的鬼話。”
“她還不知道你甚麼德性?再者,弟妹就算信我不過,還能信不過我徒弟?”雲羿拍了拍清風,“清風,你師叔是不是私會老情人了?”
清風見這倆人怎麼說也是道門翹楚,竟然如此沒個正形,愕然道:“師伯,倘若師伯母問起,清風便說是那女子纏着師伯不放,師伯絕無對不起師伯女的行徑。”
“你個小兔崽子!”胖子瞪大了眼珠子,瞅了瞅清風,“算了,道門中人不拘小節,叫我師叔也成……”
雲羿哈哈一笑,對清風道:“這是師父跟你師伯的玩笑話,莫要當真,你師伯懼內。”
清風面露了然神情,胖子咬牙看了看二人:“師徒倆都不是省油的燈。”
半日相處,清風和二人相處融洽許多,倒也不怎麼排斥二人了,只是時而想起丁甲派是被雲羿所滅,以後再也回不得丁甲派,一路上頻頻回頭舉目南跳,不免鼻子發酸,雙眼泛紅霧氣朦朧,傷神不已。
雲羿將他的神情盡收眼底,不僅未有絲毫不快,反而甚感欣慰,清風並未因爲一枚補氣丹藥就放下對他的成見,說明此子的確有情有義,並非朝秦暮楚之輩,他沒有選錯衣鉢傳人。
一路說笑,不知不覺間到了譙縣,雲嵐於城外斂翼,按落雲頭。
雲羿取出畫符什物,催放靈氣融開凍硬的硃砂,畫寫一道匿息符給雲嵐,教它隱去了自身妖氣,一行人邁步進城。
“你可還記得當初去給接生的那戶官宦人家?”雲羿問道。
“當然記得,我閉着眼睛都能摸着門。”胖子應道。
清風疑惑撓頭:“師伯還幹過穩婆的勾當?”
“哈哈,你師伯還想幹虔婆的勾當。”雲羿開懷大笑。
“少他孃的放屁!”胖子一聽這師弟二人又要拿他開涮,急忙岔開了話題,“說說,你有什麼能引出唐周的計策?”
“這個簡單,那戶人家想必與唐周交情匪淺,當初能那麼快請來唐周,必然是有唐周留給他們的定位符,你再去一趟,逼他們焚了符,喚唐周來譙縣。”
“萬一唐周留給他們的定位符用完了呢?”胖子反問。
“那就另想他策,”雲羿擺了擺手,“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