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房門,一輪火紅映入眼簾,院中的青石板顯得有些破敗,牆角一圈兒的刺玫是母親親手種下的,每日打理不斷,在六月的微風中輕輕擺動。門口處兩棵百年槐樹粗壯到已經需三人合抱,依舊生機盎然,枝葉扶疏。
梳洗已畢,聶無雙走到院子正中,迎着火紅的朝陽,雙腿微分,雙臂緩緩擡起,猛然間動了起來,雙拳虎虎生風,腿如車輪,半柱香間,將一套聶家拳從頭至尾打完,一招一式打得一絲不苟,分毫不差。
一套聶家拳打完,抱臂收拳,長吸一口氣,有如鯨吞長虹,一股氣浪,吹得滿頭長髮隨風飄舞。輕輕活動一翻手腳,緩緩收功。走到牆角處,雙手扣住一塊半米高的青條石,肌肉墳起,運力於腰,將青條石抱在懷中,一步步走到院當中,輕輕放下。
從牆角到院當中,不過二十餘步,卻讓聶無雙通體透汗,這塊三百多斤重的方石,對於年僅十六歲的聶無雙來說,還是太重了。
擦去額頭的汗水,聶無雙盤坐到青條石上,迎着紅日,半閉雙眼,雙手在腹前結成一個古怪的手印,呼吸逐漸變緩。
吸如巨鯨吞日月,呼如江河水倒流。
不過一刻鐘,聶無雙身體四周,出現一層薄薄的黃霧,將他整個身體包在霧中。霧氣隨着他的吞吐越加濃重,直至完全看不見他的身影,只有一團黃霧不停的伸縮。
一個時辰之後,黃霧漸漸變薄,直到全部收入體內。聶無雙全身的骨骼發出‘嗶吧’的響聲,從青條石上下來,青條石上留下一片明顯的汗漬。這一動不動,倒象是比打一套聶家拳更加吃力。
將青條石抱回牆角,聶無雙開始打掃院落,從井中打水,將水缸添滿,再從柴房搬來柴草,開始生火做飯。
自從三年前孃親臥牀不起,這些日常活計都落到聶無雙身上,三年來早已經作得純熟無比。三刻鐘後,一盆米飯,一碟青菜、一碟臘肉就做好了。
聶家並不清貧,事實上,聶家是濱海第一大戶,戰武世家,祖上曾作過護國大將軍,以武立世,在大齊國是赫赫有名的功勳之後。
兩百年前,聶家出了位不世奇才聶天軍,九歲將聶家祖傳的碎玉功練至頂峰,由外至內創出避日訣內家心法,於二十二歲修至先天之界。二十九歲時大齊國內已經無敵手,三十二歲離家遊歷天下,從此一去不回。
聶天軍離家之時,交待子孫,從此之後聶家再不入朝,除非大齊國有覆國之難,否則不準子孫出頭。
自此之後,聶家就守在濱海縣再未走出一步。或許是聶天軍走之前,與大齊王室達成某種協議。雖然至他之後,聶家再無人入朝爲官,可無人敢對聶家輕視分毫,每年賜下的財物不計其數,兩百年來,從未間斷。
聶天軍雖走了,可避日訣卻傳了下來,聶家由外功轉修內功,這兩百年來先後出了不少的先天級高手,卻無一位能達到先祖聶天軍的程度。
碎玉功本是用於疆場撕殺的外家功夫,學習起來進境極快,天資好的聶家子弟,往往在十五歲以前,就已經修習到頂峰的十重,之後纔可以修習內家避日訣功法。
當代家主聶展羽,在聶家也算是天縱奇才,十二歲修完碎玉功,現年五十八歲,二十年前已經將避日訣修到頂峰十重,再無寸進,想要打破先天壁壘卻難如登天。
知道自己在祖傳功法上,再難有寸進,本就好色如命的聶家主,更是三年內接連娶了二十八房小妾,再加上原本的三房妻室,組成了聶家龐大的內宅,單從數量上講,已經不弱於大齊皇宮了。五、六年下來,倒是爲聶家添了子孫五十多人,讓原本有些單薄的聶家,人口繁盛起來。
聶無雙正是聶展羽的兒子,只是他的母親卻並非那龐大內室中的一員。而是某次家主喝高了之後,隨便發泄一下的產物。原本聶母只是內宅某位妾室的侍女,一次意外懷上了聶無雙,聶家家主酒醒之後,對沒什麼姿色的小侍女,自然沒興趣,連個名份都沒給,只讓人空出一個小院,安排她居住,直至產下聶無雙。
聶家不缺子嗣,即使生下來的是兒子,由於母親的身份實在太低,不僅沒有母憑子貴,連帶着聶無雙也只能在小院中居住,連個下人都沒給安排。
除了吃穿不愁外,沒人會關心他們母子。從小到大,聶無雙也只見過父親兩次面,最後一次還是在五年前,只怕聶家家主早已經忘了還有這麼個兒子。事實上,由於孩子太多,前後加起來有近七十多個子女,再加上平日裡還要修習避日訣,以期突破先天壁壘。
別說象聶無雙這樣上不得檯面的兒子,就是其他妾室產出的子女,想見他一面也極爲困難,聶展羽能夠記住的,也不過只是由三位正妻生出來的十幾個兒女。
聶無雙母子的生活,不僅比不上妾室的子女,甚至連一些比較有臉面的僕役,生活條件都要比他們強些。可不管怎麼說,畢竟是聶氏的血脈,在家傳功夫上,倒是有權力學習。
五歲啓蒙,識字習武,到了十歲時,已經學完了字,碎玉功也修至四重。在衆多的兄弟姐妹之中,這個進度只算是中等。
以聶無雙的身份,教習的親長自然懶得理他,見他已經能夠自修碎玉功,可以到家族藏書室獨自看書,便告訴聶無雙,以後無需再來,回院自修去吧。
回到院中更爲自在,聶無雙除了每天幫助母親幹些雜活外,全部用來練功,誰成想原本修習起來極爲困難的碎玉功,反倒在這種平靜的心態下,突飛猛進。
不過三年,將碎玉功修至頂峰,開始自學避日訣。好在這避日訣雖是聶家不傳之秘,對聶家直系子孫還是開放的,只要憑着聶府腰牌,就可以進入藏書室,觀看避日訣,這避日訣不同於其它書籍,只准在藏書室內觀看,即使是家主,也不可以帶出去。
也正是這一年,母親患病,雖得良醫盡心診治,卻只是保得性命,從此臥牀不起,看着母親日漸削瘦的樣子,聶無雙的心如針刺一般,不僅僅是疼痛,也在漸漸的升起一股怨恨。怨父親沒有夫妻之情,恨父親沒有父子之義。而周圍人更是讓他體會到什麼叫世態炎涼,人情冷暖。更加的體會這個家族的冷漠與無情。
即使母親病危之時,父親也從未踏足過小院。對聶無雙而言,小院就是他的全部,院外的一切與他無關,除了相依爲命的母親,他再無牽掛,他希冀母親的病情能夠起死回生,溫暖他這顆逐漸冷漠而孤獨的心。儘管內心是痛苦的,可他從未表現出絲毫,他很清楚,除了母親沒有人會關心他的感受,在這個家族中甚至連同情的目光都很難找到。那樣做,只會讓母親更加擔心、難受。無辜可憐的母親,已經揹負着這樣的命運,他不能再爲他添加任何的負擔。
每日裡除了悉心照顧母親,就是專心修習避日訣,或許是天分所至,或許是心無二用,誰曾想進境一日千里,只三年功夫,已經將避日訣修到第八重,竟比修習外家功夫碎玉功還要快上數倍。
那碎玉功本是祖先爲軍中大將時,用於戰陣撕殺之用,極爲剛烈。開篇第一句便是:寧爲玉碎,不爲瓦全。而避日訣卻一反常態,與碎玉功相去甚遠,開篇有言:偷天避日,雪藏乾坤。
修習避日訣第一重開始,全身勁力內斂,如果不施展開,任你先天高手,也無法從身形呼吸間看出功夫深淺來,是頂尖的內家心法,重守不重攻。再配上碎玉功的外家功法,一攻一守,威力倍增。
聶無雙雖住在聶府之中,平日裡卻只在小院內活動,極少走出院門。除了母親之外,也只認識兒時修習功法的長輩,四叔聶展翼,以及每三日上門送柴米的老管家聶卓。
給母親喂完食,淨了身,看着母親瘦骨嶙峋的樣子,心中難過卻無可奈何。聶家不缺錢,聶母雖只是侍女出身,可畢竟產下家主血脈,請的是濱海縣第一名醫。那名醫早有斷言,聶母之病,已入膏肓,最多有五年陽壽,如今已經過去三年。
母親現在不僅口不能言,身不能動,每每咳血不止,雖每日裡服用名醫所開的湯藥,卻從不見好。以目前的情況看來,能再活兩年已經是萬幸了。
收拾好盤碗,外面已經是日上三竿。回到院當中,整理一下勁裝,正準備繼續修習避日訣,院門一開,一羣人走了進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位五十多歲衣冠華麗的長者,後面跟着一羣家僕,聶雙無只認得跟隨老長者後面的老人,正是平日裡送柴米的老管家聶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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