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天天的寒冷,還沒臘月就下起了大雪。看着窗外飄散着的鵝毛般的大雪,珍兒覺得心裡一片寧靜,就連耳朵也覺得特別靈敏,連雪花落在樹枝上的簌簌聲她都聽的一清二楚。
葉蘇木踏着大雪,懷裡揣着一小筲箕烙餅,迎着北風推開了珍兒家的木門。
珍兒跟葉白芷彼時正跟着孫氏坐在牀邊學繡花,屋裡燒着銀霜炭,暖和的讓珍兒昏昏欲睡,聽到屋外傳來方海跟葉蘇木的對話,她一下子驚醒了,打了個哈欠,伸着懶腰出了門。
葉蘇木看珍兒睡眼朦朧的樣子就知道她剛剛乾了什麼,把笑意隱了下去,拍了拍身上的雪花,道:“珍兒,你去叫二嬸跟白芷、白芨妹子出來,家裡飯燒好了,我娘讓我喊她們回家吃飯去。”
珍兒點了點頭,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掀起簾子進了屋,推了推睡的比她還死的葉白芨,對認真繡着花的孫氏傳達了葉蘇木的話。
這屋子這麼小,孫氏她們在屋裡把外面的話聽的一清二楚,孫氏頭也不擡的道:“白芷,你把東西收收,我把這幾針繡好。白芨,也也別睡了,趕緊醒醒,要不等會兒出去了要着涼的。”
葉白芨還是睜不開睡眼,翻了個身繼續睡着,葉白芷一邊把繡線、她繡的荷包往繡筐裡撿,一邊伸長了腳踢了踢賴在牀上不動的葉白芨,高聲道:“葉白芨,你要再不起來我就讓旺財來咬你。”
葉白芨被這恐嚇嚇的一個激靈,身子一顫就坐了起來。一臉氣憤的瞪着葉白芷。被葉白芷一個眼風掃了過去就老實了。下牀穿了鞋子。
孫氏繡好了,把大幅的繡品摺好放到繡筐裡,葉白芷拿繡筐放到牀頭的箱籠上,拍了拍身上的褶皺,就出了房門。
珍兒拿了斗笠給葉白芷她們遮了下,目送她們出了門,一直到葉白芷在醫廬門口對她揮了揮手,她才轉身回了屋子。
晚飯是方海做的。其實也不需要做什麼,晚上他們燒鍋子吃。
那天跟葉春水兩人把鍋子的圖拿到鐵匠那裡,他三言兩語一說鐵匠就懂了,後來還根據經驗改進了一下,珍兒看着雖說沒她見過的那麼精緻,看着也太粗糙,不過用起來還是很實在的。她做了好幾只,幾家相熟的都送了。不過可惜,他們都捨不得用,熬鍋子的那個湯太精貴了。除了珍兒跟夏嬤嬤捨得,就連毛氏他們都捨不得。更遑論大壯、二妞他們家了。不過珍兒聽話葉春水也做了兩隻,一隻自家用一家送了他的授業恩師,據說兩家的評價都很高,這讓珍兒還是高興了一下。
而葉家這一回,經過這事折騰,雖說不是家破人亡,可也是傷筋動骨、元氣大傷的了。毛氏本來還準備在事情告一段落了就把珍兒大點用的銀子給她,誰知道一算賬才發現家裡就剩了還不到十兩銀子。即使珍兒不說,她也知道這些銀子比起珍兒付出的簡直是少太多了。可是她這個人原則很強,即使知道銀子不夠,她也依然把銀子還給珍兒了,順帶的還打了欠條。
銀子珍兒收下了,欠條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要的。對於葉家給她的,她那些銀子根本就不能還萬分之一。
蔣氏他們回來第二天,毛氏的孃家那邊也來了一大串的人來探看、慰問葉老爺子。
葉白薇一臉高興的爲珍兒跟葉白芷介紹着她大舅、兒舅、四舅,以及幾個舅母,還有一大堆表哥、表嫂、表弟的,一屋子的人看的珍兒頭暈目眩的,可是看到每個人對葉白薇兄妹倆的關懷,她又覺得心裡既羨慕又發酸。
當然比珍兒更羨慕更發酸的是葉白芷、葉白芨姐妹倆。珍兒也是聽她講才知道孫氏是葉石斜買回來的,孫氏之前是大戶人家繡樓裡的繡娘,因爲主家犯了事,所以他們這樣簽了死契的下人就被髮賣了。孫氏被賣到青樓的時候,她拼命反抗,當時是準備撞死在青樓門前的柱子上的,結果還沒撞就被尋花問柳的葉石斜看中了,葉石斜想買了她,那老鴇看孫氏長的也不是什麼絕色就開了價,結果葉石斜就花五十兩爲自個買了個媳婦回來。
葉石斜本人沒有銀子,而且當時他們幾兄弟也還沒有分家,他每次在外面花天酒地也只敢小打小鬧,像這樣的五十兩的天價花費還真沒有過。他已經做好了耍混把銀子要到手,結果葉老爺子他們見了孫氏以後,都覺得她看着不錯,也就把這五十兩銀子給了,就當是出了聘禮了,只要以後葉石斜能修身養性,不在那麼渾渾噩噩的就好了。誰知道孫氏一輩子也就硬氣那麼一回,成親後葉石斜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後來分家的時候,這件事也被蔣氏撈出來說了,硬是分家的時候把從葉石斜分的那份裡掏出了三十兩銀子出來。說是,既然是聘禮,那三個媳婦就應該是一樣的。葉老爺子不管庶務,毛氏他們又不好發表意見,孫氏又是個軟綿的,這銀子還真被蔣氏給掏出來了。
這麼些年,孫氏挺不起來腰桿,一個是她沒生兒子,後半輩子沒個依靠;二是葉石斜不成器,沒法跟踏實的葉石韋,心思靈活的葉石燕比;三個就是她沒有孃家。
葉白芷不止一次的羨慕葉白薇、葉白芍她們有外公、舅舅疼愛。
“來,白芷、白芨、珍兒,到舅娘這裡來。”葉白薇的大舅娘笑着對珍兒她們招手。
珍兒看了眼毛氏,見她輕輕頷了頷首,笑着走到毛於氏身邊。毛於氏四十多歲的年紀,可能是常笑,眼睛周圍的笑紋非常明顯,一張圓圓的臉,看着就讓人覺得親近。
“舅娘。”葉白芷、葉白芨、珍兒異口同聲的叫道。毛於氏攬住她們三個,高聲笑着應着。拉着珍兒她們說了不少話。大多都是她們平時在家幹啥。幾個人都懂事之類的,都是些很平常的話題,珍兒她們拘謹的答了兩句就放鬆下來,說起話來也隨意不少。
葉白薇大舅他們也沒留下來吃飯,說了話,也就走了。現在天黑的早,再加上路上有點兒遠,不好走。他們走的時候。毛氏裝了半袋子碧粳米,一筐子蔬菜,還捉了兩隻母雞讓拿回去給她老孃補身子。
珍兒家的野味要麼做成燻肉了,要麼就是醃了,她跑到大壯家拎了一隻野兔一隻狍子,算是她跟葉白芷他們送的東西,也給裝進筐子裡了。
毛於氏他們怎麼也不會要一個小姑娘的東西,就是葉白芷他們家也只剩他們娘仨了,以後日子還不知道怎麼艱難呢。葉白芷要招婿的話早就傳到他們那兒了。
幾個人推推搡搡了半天,還是葉老爺子高興的直讓毛氏的大哥他們收下。他們才勉爲其難的收下了。
等毛於氏他們走後,毛氏板着臉訓斥珍兒說她太客套。送禮也送的太貴了。不過珍兒從她充滿笑意的眼睛裡知道她其實還是很高興的,誰不想在孃家面前證明婆家敬重她呀。這婆家對孃家越好,送的東西越貴重,出嫁的閨女才越有面子。珍兒雖說跟葉家不是至親,可那也是掛着名兒的,當初他們決定收留珍兒姐弟的時候,她孃家還有些不贊同,那麼小的兩個小孩子能幹啥?他們怎麼養活自個?還不是依靠葉家。誰不知道葉家除了他們葉老大家,另外兩個都是不管家裡事兒的。現在珍兒送了這麼貴重的回禮,不光證明她的決定是對的,更重要的是那些東西他們挑回去,人家不會問是誰給的,只會當是葉家送的。那是她的面子。
毛氏的大哥一行人挑着種種的兩筐東西回家,果真引起了村裡人的矚目,還有好奇心重的跑到他們家去看都有些什麼東西。那碧粳米、狍子、肥肥的兔子一拿出來,圍觀的人發出嘖嘖的稱奇聲,這不年不節的,回這麼大的禮只能說閨女心懷孝敬,在婆家過的好。
看到毛氏能拿出這樣的回禮,村裡都在猜測,看來這葉家二房三房的禍事並沒有影響到葉家大房。毛氏大哥他們的態度也傳遞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他們可是毛氏的後盾,不管什麼事兒,她後面還有三個兄弟呢。
毛氏的兄弟來了這一趟,珍兒微妙的感覺到,毛氏不管走到哪兒腰板都挺的老直了,就連村裡看他們的憐憫的眼神都沒有了。
與之相對的,就是蔣氏娘幾個了。之前不止一次的聽葉白芍他們吹噓他們舅舅有多麼的了不起,可是他們出事的時候珍兒沒聽到蔣氏的幾個兄弟有任何幫她打點的舉動,甚至在出事以後還對外揚言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蔣氏出了嫁就是葉家的人,他們什麼都不管。現在蔣氏他們回來了,他們那邊也沒有人過來問過一句。而毛氏這邊,出事的還不是他們一房,葉白薇的舅舅們就一趟趟的跑了好多遍,幫忙找人託關係,還給了毛氏十兩銀子讓她週轉,雖說毛氏沒要,可是人家的態度在那兒。
通過這件事,珍兒感到孃家的重要性。
珍兒她們幾個小丫頭拿着毛於氏送給她們的見面禮,嘻嘻哈哈的在頭上比劃着,小聲穿出屋外直衝雲霄。
葉白芍氣憤的到了盆水在院子裡,在屋門口指桑罵槐的罵了幾句,一扭身又回屋了。西廂的門窗關的嚴嚴實實的,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珍兒也不知道他們一家子整天呆在裡面幹啥。就連頭兩天整天黏着珍兒的葉白果也不見出來。
自從沒人接,自個灰溜溜的回了葉家,杜雲就特別的勤奮,再也不敢仗着她剛生了孩子在家裡偷懶,就連她爹孃她也再不敢讓他們來了。每天除了照顧孩子就是搶着做活,態度比之前更好了,見誰都更客氣了,甚至還帶了點討好。葉蘇木雖說回來了,可是對杜雲除了可氣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親近,甚至還有點彆扭。毛氏要照顧葉石韋,而葉石韋要給他爹侍疾。家裡的氣氛怪怪的,再加上家裡連番出事,孫氏都沒心思繡雙面繡,而雙面繡又恰恰需要仔細留心。這一拖拉,離周夫人規定的日子越來越近,她卻不敢能不能按時完成,是以每天都去珍兒家做繡活,順便也可以指導一下幾個小的繡工。結果就出現了珍兒跟葉白芨睡覺,葉白芷繡荷包,孫氏繡雙面繡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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