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快去找大夫,讓人跟爺說一聲,小姐發熱了。”齊鳳兒氣惱的摔了個杯子,聲嘶力竭的對着下面跪着的顫顫發抖的丫鬟們吼道。
聽了這聲,小丫鬟像得了特赦一般,飛快的跑了。
劉氏在旁邊坐着,看了眼乳孃懷裡抱着的襁褓,暗歎口氣。
“鳳兒啊,爺這陣子被江姨娘那個狐狸精勾走了,你得快想想法子。你可是不知道啊,你哥最近老是被爺訓斥,外面的人見爺跟你哥不親近了,也都變了臉,你都不知道你哥受了多少氣。”劉氏一臉心疼的道。
齊鳳兒斜了她一眼,問道:“我大哥呢?什麼時候到?”
“前兩天寄信已經到廣田鎮了,想來這兩天也應該到了。”想到能儘快見到大兒子,劉氏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只不過,“你讓你大哥把你爺爺奶奶接過來幹啥?他們老了,還不得死在齊家莊的,這落葉歸根的道理你又不是不懂,這大老遠的接過來,那到時候要是死了,不還得大老遠的送回去,多麻煩呀。”
齊鳳兒深深的看來她娘一眼,她小時候怎麼會覺得她娘很有本事、是個精明的呢?現在看着,都不知道這腦子是怎麼長的。
“齊珍兒那個死丫頭不是不認你們嗎,你有本事拿下她?那麼大一間鋪子,還有作坊,聽說在揚州那邊也有生意,你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到手的富貴飛走了?”齊鳳兒譏諷道:“她齊珍兒敢昧着良心不認大伯,可她敢不認爺爺、奶奶,到時候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們姐弟倆。”
劉氏高興的一拍掌。“對呀,可不是這個理兒。你大哥又在城裡當了這麼多年的學徒,到時候就讓你大哥接管鋪子,當大掌櫃。你二哥就是個二掌櫃,你二哥還在商會裡當副會長,到時候多給自家一些優惠,那生意可不是紅紅火火的。廖家算什麼呀,到時候廖家還得求着咱們過。”
劉氏越想越高興,臉都給漲紅了。嘴裡唸叨着,“不行,這事我得跟你二哥好好合計合計,到時候鋪子怎麼樣擺設,那齊珍兒一個小丫頭片子,啥東西不懂,好好的鋪子也給她糟蹋了。對,我回去找你二哥。”說着她急匆匆的就出了門。
齊鳳兒身邊的大丫鬟傻瞪着眼看着劉氏匆匆的背影,又看了看淡定的喝着雞湯的齊鳳兒,忙屏氣凝神低下頭站到一邊。
自從齊鳳兒生了孩子以後。這屋子裡伺候的人明顯感覺出來氛圍不一樣了。齊鳳兒現在成天陰沉着臉,對孩子也不上心,但孩子只要生病了,就忙讓人去叫爺過來。頭幾回爺就是再晚也過來看看,有時也會留宿,可這次數多了。爺就不耐煩了,有的時候還來看看,有的時候只讓人叫了大夫,自己卻不過來了。爲了這個,齊鳳兒的脾氣越來越差,動不動就摔東西,打丫鬟,這一個多月以來,整個院裡的氣氛低沉的連小鳥都不願停歇。
齊強又一次從鋪子裡氣急敗壞的出來,看到他空空如也的雙手。跟在後面的小廝們忍住嘴邊的譏笑,低頭跟在後面。
踢了一腳路邊擺的攤子,還沒等攤主過來理論,跟在後面的小廝就上去跟人講了齊強的身份,還威脅要是敢鬧事就抓到衙門裡大刑伺候。小攤販一看他們這樣就知道是不能惹的。只好暗道一聲晦氣,自個把東西收起來了。
在這兒沒得到好處,齊強正準確去別的地方碰碰運氣,還沒走遠,就看到家裡的小廝跑過來了,一說劉氏有大事找他回去,齊強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空手往府裡走去。
聽了劉氏的話,齊強也高興的不行,就開始期盼他大哥快帶兩個老的過來了。
他們這邊正在琢磨這些齷蹉心思,珍兒這邊一點兒不知,仍然過着自己安樂的小日子。
前兩天作坊關了以後,趙暘銘又帶了南星跟錢順下揚州去了。本來趙暘銘是屬意帶管仲去的,一來管仲之前就去過,事情都做熟了。二來管仲人比較踏實。不過現在徐萍有了身孕,管仲走不開了,他只好帶這南星去。趙順是自己想要去的,他想多學些東西。他們一走,家裡就空多了。
這會兒珍兒正帶着木筆她們幾個丫鬟在地裡幫忙鋤草。
李氏看着她們像模像樣的拿鋤頭,身上穿着粗布衣裳卻也掩蓋不了那不同於鄉下姑娘的氣質,忍不住有些羨慕又有些心酸。
“東家,你歇會兒吧,這些我來做。”李氏見珍兒額頭上出了密密麻麻的臉,臉也被曬的通紅,忙道。
珍兒直起腰掏出帕子擦了擦汗,道:“沒事,這些我也是做慣了的,不信你問她們。”
見李氏望過來,木蓮笑嘻嘻的道:“嫂子,咱們雖說是下人,可東家說了咱們就是現在有錢了,也不能忘本。這不,每年春種秋收我們都得下地,就是平時東家也常帶着我們在田間地頭轉悠。不信你在村裡問問,咱們可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戶人家丫頭。我們呀,都是鄉下姑娘。”
木筆她們也跟着點頭,“對,我們都是鄉下姑娘。”
幾個小丫頭說說笑笑的鬧成一團。
王大叔請來種地的人早就到了。因爲地比較多,他怕到時候看顧不過來,就跟珍兒說了,請了兩戶人家。那兩戶人家都是村裡知根知底的,聽說這邊還給蓋房子,全家都樂意過來。村裡生活艱苦,不少人家兒孫都成親了,卻因爲沒有錢蓋房子,住的緊巴巴的,這會兒珍兒的待遇這麼好,工錢高、逢年過節有東西發,還給蓋了新房子,誰不願意呀?就爲了這兩個名額,還有好些人擠破了頭。
後來是王大叔看這不是個事,跟趙順商量了一下,本着照顧人的原則,選了兩個老實本分的,家裡孩子又多的人家過來。剩下的也都是記了名字,說好了到時候收割的時候他們這些人要是忙得過來就過來幫忙,大家當然說好了。還記得前兩年在珍兒家幫忙,那午飯就做的有肉了。
知道鋪子最後也會保不住,錢順最近放在鋪子上的心就少些了,鋪子裡賣的東西少了,生意自然也就差了。川樸、山姜他們也相應的就閒下來了,平時沒事也會常去包子鋪幫忙。
包子鋪從最初一直做到現在,別說是王越,就連珍兒都不相信她能做到現在。徐萍跟王越的妻子都是心靈手巧的,做的包子不只是好吃,外形也好看,小巧玲瓏的,看着都讓人捨不得下口。現在包子鋪在那一片兒也做出了名聲,這麼多年分量都不少,慕名前來吃包子的不少呢。
在地裡忙活了兩天,人多力量大,雜草都鋤完了,生下的也就是施肥、澆水的事兒了,珍兒他們也就沒去忙活了。
這天她正在書房練字,木香急匆匆的跑進來,把管仲他們捎來的信拿了進來。
拆了信,珍兒愣了半晌,才緩過神來。
“東家,咋回事?”木香有些心驚的問道,實在是珍兒的臉色太過嚇人了。
“我阿爺、阿奶來了。”珍兒淡淡道。他們來了,可不能向齊興文、劉氏他們一樣打發了,要是她阿奶被劉氏攛掇的過來搶鋪子,她想不給就沒這麼輕易了,“傳個信給趙掌櫃,讓他把鋪子關了,帶着川樸、山姜他們回村裡來。”
木香唬了一跳,見她不像說笑,咬咬脣下去傳話了。
下晌趙順就帶着拎着大包小包的川樸、山姜他們回來了,一進門就急匆匆的問道:“咋回事?”
“我阿爺、阿奶過來了。”珍兒還是這句話。當初她跟虎子倆求生無門的時候他們夫妻倆能袖手旁觀,可現在他們找上門來,她跟虎子卻不能不認他們,這是孝道,世事就是如此,他們無力抗爭。
這一說,趙順也沉默了。
山姜一臉氣憤,“這一家人怎麼跟狗皮膏藥似的,粘着就不放。”
珍兒心情也不好,這些都是她嫡親的親人,卻跟水蛭似的,非要把他們姐弟倆的血都給吸乾了才罷休。
“我今兒讓趙掌櫃來就是來看看怎麼應對的。”珍兒有氣無力的道:“我阿爺、阿奶不喜歡我爹,對我們姐弟倆也不親近,卻跟齊鳳兒、齊強極好,這回他們兩老不顧年紀大、山高水遠的過來,想來是齊鳳兒他們請的,到時候齊鳳兒他們只要一吹吹風,那倆老的肯定回來找我的,你們看這怎麼辦好。”
這可真難辦?
父母官齊柏宇是齊鳳兒的夫君,長輩有跟珍兒姐弟倆不親,甚至還會成爲別人對付他們姐弟的把柄,這是前有狼後有虎的處境呀。
“現在虎子還在楚州府求學,等過些日子還要參加考試,咱們這邊先穩住他們吧。”珍兒嘆了口氣。
現在也只有這樣了。趙順見珍兒心情不佳,就自己去安排了川樸他們的住宿。
臨到天黑,還沒等珍兒他們緩過勁來,就又收到了信兒,這回事齊興文他們捎來的,大意是齊老爺子來了,讓珍兒第二天有空去城裡看看。老人家長途奔波的,不堪勞累,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