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凱吃完飯偷懶回寢室睡覺, 等他掐着點進畫室,往許盛那邊一掃,驚得他瞌睡都醒了:“……”
這不是許盛那學神男朋友嗎。
他怎麼在這?
邵湛已經在這坐了有一會兒了, 洗完調色盤之後坐在邊上看許盛畫畫, 兩個人的位置都不顯眼, 加上畫室晚自習本來也沒什麼規矩要遵守, 其他人都圍在一起聊着天。
即使在略顯混亂的情況下, 這兩位爺還是異常顯眼。
邵湛沒事幹,對許盛的畫畫工具很感興趣,挑了支用鈍的鉛筆:“我幫你削?”
許盛看了一眼:“削長一點。”
許盛削鉛筆削習慣了, 但邵湛顯然除了塗卡筆以外沒再接觸過鉛筆,但是比着許盛卡槽裡其他削好的筆, 大概知道怎麼弄。
許盛放下手裡的扇形筆, 給他示範。
於是兩人頭對着頭圍在用畫紙折成的小盒子邊上削鉛筆, 筆尖被削得很長。
康凱每日間接吃狗糧吃到撐,現在又面對面遭受暴擊, 本來準備往許盛那邊走的腳步頓住,直接回到自己位置上。
“康大師,”邊上同學湊過來八卦,“許神的哥哥長得也太帥了吧,這什麼家族基因, 爸媽得長成什麼樣?”
康凱:“哥、哥?”
同學:“是啊, 剛纔許神管他叫哥哥, 我們都聽到了。”
“……”康凱不知道怎麼說, 只能在心裡罵一句許盛真是個不要臉的東西。
哥哥, 情哥哥還差不多。
“不過他倆長得不像啊。”那同學又發表了質疑。
康凱面不改色地準備畫速寫,隨口說:“他倆一個隨爸, 一個隨媽,家族基因的確很強,強得你無法想象。”
康凱好不容易消化完這頓狗糧,打開微聊想問問許盛作業寫得怎麼樣了。
結果消息還沒發出去,許盛那邊的消息發了過來。
S:我晚上不回寢室了。
S:我媽要是給你打電話,記得幫忙兜着。
康凱:……操。
康凱:得了,你消停點吧,我今晚正好想回家一趟。
康凱家離得近,回家也方便。而且聯考臨近,說沒壓力肯定是騙人的,每天畫完回去都會緊張,緊張考試,也緊張落下的文化課。
跑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多。
S:好兄弟。
許盛本意真的只是想和邵湛多待一會兒,完全忘了自己之前怎麼在視頻裡撩撥他的,直到被摁在書桌前的座椅上,被哄着擺出視頻裡的姿勢,才反應過來不對勁:“……”
許盛嘴裡咬着上衣衣襬,手被強行禁錮着高舉過頭頂,少年修長青澀的身體緊繃着,許盛覺得冷,想縮回去,然而動彈不得。
邵湛的手指不經意往下挪,許盛身上的溫度就升上去幾分。
“上次說過,”邵湛硌人的指節又往下挪了一點說,“讓你等着。”
許盛嚐到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操。”
邵湛又鬆開手說:“站起來,背過去。”
許盛最後手撐着書桌——書桌固定得不是很牢固,被衝撞得往前挪了幾寸,許盛抵在書桌上的那塊腰骨也被磨得生疼。
窗外雪還在繼續下,屋內溫度卻燒得燙人。
感覺到許盛實在是疼了,邵湛這才放慢速度,低下頭去親他的後頸:“疼麼。”
許盛脾氣上來了:“你能不能滾出去。”
邵湛:“我可以慢點。”
等收拾完已經是深夜,邵湛問他:“緊張嗎。”
許盛往裡頭挪了一點,說:“還好吧,第一次有點,第二次就好很多了……”
邵湛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
許盛這才反應過來這個“緊張”指得可能不是這個。
邵湛:“我是問你考試緊不緊張,不是快聯考了嗎。”
許盛:“…………”有點尷尬,想去死一死。
邵湛明天還得回學校上課,第二天一早就出發去車站,許盛沒力氣送他,睡得迷迷糊糊被摁着親了會兒,等他再醒過來,是被手邊震個不停的羣消息震得腦殼疼。
手機差點沒被他反手扔出去。
許盛殘存的理智讓他劃開手機屏幕看了眼時間,六點五十。
七班班級羣。
侯俊:@湛哥,你曠寢?
譚凱:@湛哥,快上課了人呢,不會還要曠課吧大哥,顧閻王都開始逮你了。
……
邵湛:三分鐘,馬上。
許盛睜開眼,點開私聊:不是放一天假嗎。
與此同時,邵湛掐着最後一分鐘進了班。
男朋友:騙你的。
男朋友:沒放假,怕你考前緊張,就過來了。
許盛從來沒有表達過自己緊張,甚至康凱和他朝夕相處感受到的都是狂妄:閉着眼畫都能過,怕什麼,你不行啊,心態還得多跟哥練練。
許雅萍打電話過來問他近況,他也只說:“挺好的,又拿了滿分,不用擔心。”
許雅萍忙工作,他從小習慣了不去打擾她,有什麼事都儘量自己解決。
但怎麼可能不緊張。
許盛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看破的,又或許只是忍不住擔心他。
邵湛人是走了,但畫室裡的人仍忍不住討論他:“你哥回去了?”
許盛心情不錯“嗯”了一聲。
同畫室同學的哥哥,這個關係讓不少人躍躍欲試想認識,許盛平時好說話但是從來沒給過誰“暗示”,於是有女生轉移了目標:“他……有對象了嗎?”
“有,”許盛一改散漫的模樣,對方這才發現許盛不笑的時候看着也挺唬人,他舔了舔側邊牙齒,毫不掩飾地警告道,“我的人。勸你別打他主意。”
??說好的哥哥呢。
臨江六中高三辦公室裡。
孟國偉瞭解到邵湛昨天比完賽之後回了趟家,忘記請假,也沒多說:“行,那你把假條補上給我。”
孟國偉說着又看一眼日曆,這學期轉眼已經到了期末,這也就意味着他們臨江六中唯一一位藝考生……馬上就要參加全A市組織的美術聯考了。
“也不知道許盛那小子學得怎麼樣了,”孟國偉完全不瞭解許盛的繪畫水平,擔心得晚上覺都睡不好,“聽說及格分90分,許盛要是考不上怎麼辦?”
邵湛:“……”
孟國偉:“現在的孩子真是敢闖,都高三了,怎麼一點不懂得穩中求進。這要是沒過線,文化課又落下來這可怎麼辦。”
孟國偉搖搖頭:“算了,許盛那個人,指望他什麼穩中求進,整天就知道飛檐走壁。”
也就是許盛才幹得出這事來。
周遠在邊上批作業,聽到這話也說:“可不是嗎,我可不想再陪這小子一年,這要是復讀……哎喲饒了我吧。”
六中貼吧裡也都是質疑的聲音。
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藝考緋聞引發新一輪的一輪。
——雖然許盛黑板報確實畫得不錯,但就這麼一個月時間,要去參加考試怎麼想也不科學。
——可能只是打算拿個及格分吧,畢竟高考能減不少分。
——+1,之前說走捷徑的,我看也確實是這樣啊。
隔壁立陽的畫風卻和臨江六中截然不同,立陽信心滿滿劍指第一。
在考前特地發了新校刊:終於到了檢驗成果的那一刻,我校藝術生今年定能再創輝煌,實現連冠!
許盛對這些紛爭一無所知,集訓最後一天,畫室老師叮囑:
“今年不允許使用定畫液,這個需要注意一下,然後就是放平心態,平時怎麼畫就怎麼畫,注意好時間。”
“千萬要記得仔細審題啊,要是有色調要求,看清楚是冷色調還是暖色調。”
“……”
許盛邊聽邊收拾畫袋,發現自己是真不緊張了。
藝考聯考考點設了幾個,都設在A市有名的大學裡,許盛被分在工大。
考生提前去附近定好賓館,許雅萍請了一天假。考試那天陽光正好,很久之後許盛對那天的記憶只剩下沉重的畫袋、街上同樣揹着畫袋的、來自各所學校的學生。
還有邵湛持之以恆地給他發的英語聽力訓練裡,音頻最末尾的一句:“別緊張。”
其他祝福也收到不少,侯俊、譚凱、邱秋……其中七班班主任孟國偉的祝福特別獨樹一幟。
孟國偉:加油,不管能不能及格,盡力就好,我代表高三年級組全體教師向你送上祝福,大不了老師們明年再陪你戰一年!
許盛:……謝謝老師,不過再戰一年,這就不必了吧。
聯考、校考是一段不斷奔波的旅程,聯考結束,許盛從高鐵上下來、踏進央美校園的那一刻,忽然感覺很像是在做夢。
許雅萍挽着他的臂彎,四處打量:“這學校還挺大,環境也不錯。”
許盛:“嗯。”
許雅萍:“校考內容難不難啊,我聽你康姨說可比聯考難多了。”
許盛擡手扯了扯肩上的揹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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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雅萍偶爾還是會想到她的“另一個兒子”,無不感慨道:“許湛那孩子如果還在的話,應該也會替你感到高興的吧。”
“……”說得跟靈異片似的。
許盛想到“許湛”,心說如果真是做夢的話,這場夢可能得回溯到很久之前的某一天。夏日蟬鳴聲盛,在炎熱不堪的季節裡,雷聲連接重重時空,忽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