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和木正灝一家子在木子衿這兒逗留了整整一晚上, 期間,木正灝還和子衿下了一盤棋,對女兒的棋藝還算滿意, 答應以後多加指點經常一起下棋, 還指點女兒, 以後多陪着爺爺木德卿下棋解悶兒, 爺爺喜歡下棋, 平時在家也閒着沒事,喜歡小孩子們圍着他熱鬧熱鬧。
木正灝的用意木子衿心領神會,自然一口答應。
兩口子還看了木子衿寫大字, 兩個小哥哥也是自小練字的,看着妹妹的字, 兩人還像模像樣的和妹妹討論了一番。
還專門在一處討論寫字, 說着說着就說到了課業、學校生活, 倒是非常有共同話題,熱鬧的不行。
而看着他們親親熱熱就像毫無隔閡一般, 李如和木正灝也心頭大爲寬慰,可見血濃於水不是說說而已。
只是不知道木子衿平和的外表下是不是真的對以前的事都不太記得了,是不是真的不責怪他們。
對此,夫妻兩個在高興之餘還是有點擔心。
不過,一折騰就到了九點多鐘, 小學生的睡眠時間就要到了, 眼看木子衿開始揉眼睛, 子成子建兩個雖然興奮莫名但是眼角也染上倦色, 李如和木正灝悄悄使了個眼色, 木正灝將兩個兒子拉到身邊,抱着他們靠着自己讓他們不再鬧騰——明兒可不是週末, 是要上課的呢,雖然說休一天假也不會影響孩子們的人生,可是沒事兒也不鼓勵孩子們老是請假嘛,於是木正灝就強迫兩兒子一邊休息一邊告訴他們週末就會正式來接妹妹回家了,別激動,以後有的是機會一起玩,可別哪天新鮮勁兒過去了就丟下妹妹不管了云云。
而李如則拉着木子衿咬耳朵,“子衿,怎麼不彈琴給爸爸媽媽聽聽?”
木子衿吐了吐舌頭,“媽媽,我雖然跟塗老師學琴,可是現在還差得遠呢,只能談簡單的練習曲,老師說我現在就要表演給人看的話完全是丟人現眼,等我有了樂文一半的水平再讓人欣賞,不然丟人,到時候可就不肯承認我這個學生了。”木子衿笑嘻嘻的摟着李如的脖子撒嬌示好,“媽媽,等老師說我彈得琴可以見人了,我一定第一個彈給媽媽聽。”
李如笑着點點頭,心裡很是窩心。
哎,家裡有個小姑娘,和小子可完全是不同的感覺呢。
木子衿見狀還補充了一句,“不過媽媽,我們先說好了,到時候就算我彈得不好停你也不能笑話我哦。”
“是是是,媽媽絕對不笑話我們小子衿。”李如低頭親親女兒粉嫩的臉,想起剛纔女兒對自己老公親她這個動作的抗拒,不由笑道,“媽媽親你可以嗎?”
木子衿點點頭,“雖然我不太喜歡,覺得怪怪的,可是……”木子衿有點困惑,“他們都說這是喜歡和愛的表示,爲什麼這表示愛呢?”
她確實不懂,在她生活的那個時代,這種親密的舉動都被認爲是不合適的,傷風敗俗的,就算母女、姐妹間親密,也很少有同牀共枕的,頂多了不起就是打打鬧鬧了。
但是聽在李如耳朵裡卻是不由心一酸,想到女兒成長的這段時間自己和老公的缺席,想到很多事沒人教導子衿,就忍不住再次難受了起來,她拉着木子衿低聲問道,“子衿,你老實跟媽媽說,你心裡到底是不是生媽媽和爸爸的氣?你別怕,媽媽這不是試探你,媽媽和爸爸其實自己都覺得心裡很不好受,覺得對你不起,想補償你,覺得你這些年太委屈,你若是覺得不高興,也別藏着掖着,告訴媽媽,媽媽雖然不能否認以前確實對你不起,可是以後,媽媽和爸爸一定會努力讓你過得幸福快樂,我們一家人不再分開。”
聽着這番話,木子衿心裡不由感嘆這當媽也不容易,過去的事不只是自己心裡介意,其實李如也好,木正灝也好,心裡都惴惴不安滿懷愧疚吧。
有時候,做錯事的人並不像我們想的那樣不在乎,他們很長的時間都在被良心所折磨,那種滋味一點都不好受。
“媽媽。”木子衿這麼想着,主動上前抱住了李如的腰,把腦袋埋進她的懷裡,她不是不介意曾經的事,但當時的人畢竟的她,她也無法代替原來的木子衿來評判什麼,而且,從身體的感覺,木子衿認爲,就算原本的木子衿有今天,她肯定也是歡喜的,願意跟自己的父母重歸於好的,而且,木子衿不認爲今天的李如和木正灝對她的姿態有一分做戲,他們對她待之以誠,那自己何妨也待之以誠呢?
都是一家人,以後要朝夕相處,何必要讓過去發生的那些事變成彼此心裡的一個結呢?那對誰也不好,過去的畢竟已經過去了,現在和未來纔是最重要的事,只要彼此有心,彼此真心,快快樂樂的揭開過去的一頁,面向未來,不是很好?
想到這裡,木子衿的口氣也越發真誠了起來,“媽媽,其實過去的事我真的不太記得了,你也知道,我以前……”提起以前,木子衿表現得很不好意思,微微紅了臉,飛快的一語帶過,“我記得的,都是好了以後的事,剛開始我什麼都不懂,直到後來……看到仔仔他們都有爸爸媽媽疼愛,我才意識到我的生活跟別人不一樣,才向徐管家他們問起,然後……”
木子衿看着李如面容緊張,微微一嘆,“然後,該知道的我也都知道了,但是不是不難過的,可是媽媽,後來我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什麼了?”
木子衿笑了起來,“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啊,總會遇到點什麼事,一切說不定皆有因果。當初若不是爸爸媽媽的決定,我說不定也好不起來,也就不會有今天一家團聚開開心心的場面,總而言之,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埋怨過也難過過,可是我想通了,我覺得做人啊,還是應該樂觀一點、感恩一點,看,我今天什麼都好了,徐管家和崔婆婆對我也很好,我省活得很快樂,現在,爺爺喜歡我,爸爸媽媽們也喜歡我,哥哥們也都疼愛我,我也馬上要回家了,一家人就可以開開心心一起生活了,以後我也是有爸爸媽媽疼愛的小孩了,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木子衿這樣懂事,李如聽者卻越發覺得心酸。
徐管家和崔婆婆把孩子教得很好,她真的不得不感激。
若是換了不懂事的下人,看他們這做父母的不在乎孩子,表面上對孩子不錯,暗中卻虐待孩子,孩子哪有好的一天?就算不這樣,攛掇着她親近他們,恨自己和老公,那也是一出人間悲劇。
想到這些,李如的表情越發複雜,“子衿……”
“媽媽,您和爸爸都不需要想太多,以前的事我不在乎,不過以後可不能再丟下我了哦。”木子衿的語氣含着小心翼翼和期待,雖然是玩笑一樣的口吻,但是恁誰都聽得出來她的不安,“媽媽,我可以什麼都沒有,所以現在你們若沒有喜歡我,我也不害怕;可如果把我接回去了,讓我知道了什麼是被人放在心裡疼愛的生活,卻又不要我的話,我……我……”木子衿的眼角溼潤了,落下了淚滴,她咬住下脣,不再開口,側着小腦袋偷偷的擦眼淚,似乎這樣媽媽就看不見了。
那可人憐的模樣別說李如立刻就心如刀絞,旁邊雖然說着話但時刻注意着這邊動靜的木正灝和木子成木子建都忍不住了,直接跳過來,一個個接二連三的安慰。
“子衿別哭,爸爸對你發誓,絕對不會再做這樣的糊塗事了。”
“妹妹妹妹,你別哭啊,我們以後一定會做個好哥哥的。”
“是啊是啊,妹妹,你可千萬別哭啊,我們喜歡看你笑,看到你哭,我心都覺得疼了。”
三個男人七嘴八舌的不停安慰,木子衿破涕爲笑,“謝謝哥哥,爸爸媽媽,那……那我就放心了。”
“傻孩子。”李如將女兒緊緊地抱在懷裡,不停地安慰着,“以前是爸爸媽媽不懂事,都是爸爸媽媽的錯,以後絕對絕對不會了,子衿,原諒爸爸媽媽,以後爸爸媽媽和哥哥還有爺爺他們都會對你很好很好,讓你一輩子都不曉得難過是什麼滋味。”
“謝謝媽媽。”木子衿有點彆扭的擦眼淚,這纔不好意思的開口,小心翼翼的問道,“媽媽,如果我回家了,徐管家和崔婆婆他們會怎麼樣呢?”
眼見爸爸媽媽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木子衿立刻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啦,就是……就是……從我懂事開始,崔婆婆和徐管家都對我很好很好的,我不想他們以後……那個……那個……”
“傻孩子。”李如見木子衿吞吞吐吐也說不清楚的,但是心裡哪有不清楚的,“你放心吧,徐管家和崔婆子照顧你照顧得那麼好,別說我和你爸爸感激,就連老爺子心裡也明白的,將來啊,雖然別的不敢說,但是讓他們兩位在家裡好好的養老是沒問題的,而且他們總算養你一場,你心裡也要多記着點,以後在他們面前孝順點。”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木子衿頓時笑了,對爸爸媽媽連連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