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十三歲剛剛發育成爲一個初潮剛來的大女孩的木子衿, 對愛情也好,婚姻也好,一點都沒有期待。
但周小美這個純種人類自然就要比她早熟的多, 對這方面也要考慮得多。
“你有沒有那麼笨呢我不知道, 我只是說,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你呀, 就該多長個心眼,再說,你今天沒有戀愛的感覺, 不代表明天你不遇到一個讓你心動卻很渣的男人啊,所以要早點建立心理防線, 免得自己上當受騙淪爲笑柄。”周小美鬱悶, 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起在木子衿身邊就淪爲苦口婆心的老媽子了呢?
是在這傢伙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錢之後?還是在她一腔熱血做公益卻沒意識到那是人家集資的騙局之後?
總而言之, 木子衿在周小美同學的心目中,那就是一個不能放心的存在。
木子衿託着腮, 疑惑的問周小美,“女人一定要戀愛要結婚要生孩子嗎?一個人難道不能過得很好?”
“當然可以。”周小美答得很爽快,然後來了個但是,“但是,在我們這個國家, 一個女人要是老是拖着不結婚, 日子可就不會太好過, 除非你真能把其他人的碎碎念都忽略不計。”
“怎麼說?”
“人家會說, 你到這把年紀還嫁不出去還不生孩子, 肯定是你有問題,要不怎麼會沒有男人要你。”周小美對國內現階段讓人吐血的價值觀羅列出來讓木子衿噁心一下——這孩子自從迴歸木家之後就被保護的太好了, 壓根不知道社會輿論傾向和現實的可怕,周小美覺得自己有義務也有必要讓木子衿瞭解一下社會百態,明白一下人心險惡,“等你要是熬到三十歲,你要是成了個女強人也沒用,只要你沒男人人家就覺得你是失敗的,因爲社會輿論認爲一個女人的成功不在於有一份好工作一份好收入而在於有一個好男人一個孩子,懂了嗎?”
“不懂。”木子衿對此嗤之以鼻,“這壓根本末倒置好不好,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如果要女人的第一要務不是工作而是家庭男人和孩子的話,那也可以啊,出臺法律保障全職主婦的權益,萬一老公出軌也能讓女的能夠帶着孩子好好活下去,不然的話就別扯淡。”
“喲,看不出你還蠻清醒的麼。”周小美挑眉,覺得孺子可教,但隨即就鬱悶了,“但問題是,你我都知道的事情,卻根本不可能推行成法律,像日本、其他歐美國家那樣啊。”周小美嘆氣。
“爲什麼?”木子衿也很迷惑,“我覺得,這點我真的很不懂哎,女人是弱勢羣體,本來就該要保護,爲什麼我們國家的法律和輿論卻對男人那麼寬容,對女人這麼苛刻?”
“五千年封建男權社會的餘孽作祟唄,當權的還都是男人,當然保障男人的利益,不然也不會有那搞笑的新婚姻法了,不過反正我們這樣的身份也不用太計較那些,就算不靠老公,自己爸媽也會幫自己謀求好一切的,但我就是不甘心。”周小美憤憤地說,“憑什麼女人就一定要用婚姻孩子來向社會表示妥協呢?聽從社會輿論的擺佈去結婚生孩子,如果工作不好或者沒有工作,因爲要顧家的話,還要被南方看不起,結婚的時候經常都是婆家算計孃家,好像有個兒子多了不起似的,這年頭的男人也是,平時都是什麼我媽怎麼樣我媽怎麼樣,一個個奶嘴男沒斷奶,這種男人怎麼靠得住?女人要想既不被社會輿論壓垮又不被經濟壓力壓垮,就要既操持家庭又要有一份好工作,才能確保自己的地位,這都憑什麼,女性這麼柔弱,卻要活得這麼辛苦,我就不爽。”
別說周小美這個新生代小公主不爽,這種社會現實,讓木子衿這個異世界來的外來者都覺得不爽,她聽着聽着,突然明白周小美那偏激的心情了,有些鬱悶起來,“那你說該怎麼辦呢?”
女人是弱者,在這個國度,而且還是不被保護的弱者——可女人又天性是感性的動物,比起其他,更重視感情,所以往往都有癡心女子負心漢的故事,而且就如周小美說的那樣,剛開始大家會同情女人的遭遇,但是說的人多了,七大姑八大姨就開始傳是不是這女人不好抓不住自己老公的心所以纔會被拋棄,到最後,女人遭遇可憐卻還要遭遇冷眼和閒言碎語,實在不公平。
而一個女人要過得好,的確是不容易,要在外是女強人在家是小女人,恨不得十項全能。
“我也不知道,我想改變這樣的社會,可是我發現我改變不了,社會風氣根深蒂固不說,最不可原諒的是,面對這種困境,女人之間就應該團結一點,好好地跟這個社會抗爭一番,讓人知道我們女人也不是好惹的,我們也是需要有權益維護的,我們也應該在權益得到維護的前提下再去犧牲自己的青春自己的健康自己的工作去爲家庭服務的。”周小美的聲音裡面帶着無比的義憤,“可是那些老女人,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思,明明自己經歷婚姻的痛苦和流言的中傷,明知道在現在這個國家對女人來說信什麼都比信男人、信婚姻來得可靠,卻偏偏還要幫着男人把年輕的女人往苦水裡面拉,讓人厭惡。”
周小美說到這裡情緒低落,“子衿,你都不知道,我是我們家的獨生女,我媽因爲生了我以後就遇到國家搞計劃生育,作爲公務員不能再要第二個孩子,爲此,我家裡不說什麼,因爲我媽的工作好,我外公外婆還有舅舅都很厲害,而且我爸爸也護着我媽媽,爸爸不是家裡的獨生子,所以我爺爺奶奶總算還挺開明的,可是外面的閒言碎語就沒少過,覺得我媽沒給我爸生個兒子,就是這輩子最大的敗筆什麼的。”
她拉着木子衿,眼睛紅紅的,“你說,這都什麼時代了還有人何種思想,重男輕女什麼的最可惡了,逼迫女人什麼的最無法容忍了,我就不想在這個鬼地方爲一個不值得我愛的男人勞心勞力葬送一輩子,就算要談戀愛,我也要到國外去,找個至少有共同思想的再說。”
“噗……”木子衿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她眨眨眼睛打趣的看着周小美,“你能保證到那邊一定能夠找到你想要的啦?其實我覺得吧,雖然大多數的人的確渾渾噩噩得過且過,但是也沒辦法,社會現狀麼,你啊,也別想太多了,哪天說不定遇上一個對你好的,你就淪陷了呢。”
“哼,哪有那麼容易。”周小美嘟着嘴,“對我好的,誰知道他是看中我的什麼?”周小美毫不在意得道,“當公務員可是個技術活,我爸媽現在是不錯,兩家背景也雄厚,不過以後的事誰說的準呢?”
政治,還不就是今天一個樣明天一個樣,一朝天子一朝臣,卻是很難講。
木子衿卻聽了很無奈,“小美,你也太不忌諱了。”自己爸媽都這麼拿來說事,就不怕好的不靈壞的靈啊,那可就鬱悶了。
“怕什麼,事實如此,還有什麼好不能說的?”周小美卻百無禁忌,說着說着又煩悶了起來,“哎,我在考慮,要不要早點出國得了,我想考個醫生,學個技術,以後也不走政途了,太費腦子。”
“那敢情好啊,子云也想當醫生,到時候你們一人一個科,順便多拉拉有本事的同學前輩什麼的,在國外積攢點經驗回來開個私家醫院。”木子衿聞言笑了,“我爺爺老是說那些公立醫院佔了很多社會資源卻又服務極差,要是到時候你們搞一家技術、設備不比那些甲類醫院差得私立醫院,走高端路線,不時做作慈善什麼的,應該很有賺頭。”
這年頭,國家富了,有錢人多了,大家也開始追求享受和服務了,而現在國內這種服務業的現狀是絕對跟不上時代需求的。
木子衿這些年沒有少好好讀書瞭解自己生存的時代。
“倒是個好主意。”周小美眼前一亮,自己這個走技術路線曲線救國的思想在家裡並沒有得到支持,現在聽木子衿這麼一說卻覺得挺有門的,技術出身,不等於以後不能走管理路線和商業路線麼?
在這個一切向錢看的經濟發展社會,有門賺錢的手藝那還怕什麼?
周小美心情好轉,於是有心情來管木子衿,不需要安慰了,“那你呢,說了半天反而都在說我了,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問她有什麼打算?木子衿其實還真的不知道。
從開始清楚這個社會的學科分類、學習道路之後,木子衿就開始鬱悶了,不過再多的鬱悶也比不上開始學物理化學這兩門讓人想死了繼續死一死的學科之後那鬱悶無比的心情——尼瑪,是誰發明自然科學這種東西的?到底有神馬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