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表塗家叔侄在鼓勁出主意, 木子衿掛了電話之後就把自己梳洗乾淨,正想着要不要下樓看看崔婆婆和徐爺爺的情況,門就被敲醒了, 進來的是紅着眼睛的崔婆婆。
“婆婆, 你怎麼啦?”木子衿趕忙拉着崔婆婆的手讓她進來坐下, 但是崔婆婆抓着她的手緊緊握着, 人是進來了, 卻怎麼也不肯像以前一樣坐在她牀上閒話家常。
木子衿聰明,自然明白徐管家替她把她不適合的話說了出來,崔婆婆聽是聽進去了, 但肯定心裡是不舒服的,又慌張, 所以這纔會人是來了, 但有如此彆扭, 不由心裡又嘆了口氣。
“婆婆,你這是幹什麼?難道當着子衿的面都不能好好說話了嗎?子衿做錯了什麼惹得婆婆生氣的話, 婆婆你直接說吧,我一定改。”她這話說的沒有一絲不情願,更沒有一點諷刺,還是那麼將崔婆婆當成自家奶奶看待的真誠。
崔婆婆眼眶哄哄掉下淚來,想到什麼趕緊放開了木子衿把眼淚擦乾, 終於開了口, “小小姐你這說的什麼話, 是我老了不懂規矩了, 小小姐別怪我之前說的那些糊塗話做的那些糊塗事, 我真的是無心的……”
“婆婆啊,在家裡就叫我子衿就好了。”木子衿心立刻軟了, 她本來就不是真的生氣只是有點失望,現在見崔婆婆這樣心裡自然也不好受,“我知道徐爺爺說的那些話讓您傷心了,您肯定也覺得我跟您生分了,可是婆婆,不是這樣的,來,您先洗個臉,然後坐下慢慢聽我說,到時候你要覺得我說得對,就聽我的,要是我說的不對,你儘管教訓我沒關係。”木子衿滿眼真誠的看着崔婆婆。
崔婆婆點了點頭,徐管家的‘說服‘確實有用,這會兒也不犟了,直接進去一把冷水把自己洗乾淨,然後規規矩矩走出來在飄窗上坐了下來,也不擰着性子不肯叫木子衿的名字,“子衿,你說吧,我聽着呢。”
“婆婆,我們是一家人,雖然不是親的、有血緣關係的,但我好起來、有意識的時候開始,陪着我、養育我的就是你和徐管家,我曾說過,我要變得能幹起來,長大了給你們兩位養老,那是我的真心話,我在這裡再跟您承諾一次,我木子衿說到做到,絕對不會反悔更不會半途而廢,希望婆婆和徐爺爺都能長命百歲,等着我長大孝敬你們的那天。”
崔婆婆眼淚刷拉拉的就落下來了,半是感動的、半是羞愧的。
木子衿也不等崔婆婆開口繼續道,“如果我就在這裡長大,那什麼問題都沒有,我們就這麼過着,小日子也很好;可既然現在不管怎麼樣都得回去了,私底下我們怎麼樣都沒關係,但明面上,該怎麼只能怎麼着,不然到時候被人挑出一堆毛病來,在家裡立不了足趕出來,那就丟人了,到時候……”
“子衿,你別說了,別說了,婆婆都明白,是我老太婆糊塗了。”崔婆婆淚眼婆娑,“這幾年日子過得清閒了,我都忘了我就是個下人,是子衿你沒把我們當下人看待,結果我蹬鼻子上臉忘了自己的身份,我真是……”
“婆婆,我這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要是信得過我,就聽我的,若是覺得我還是在給你添堵,那就……”子衿嘆了口氣,她不知道崔婆婆現在這個表演是什麼意思,乾脆就直接了起來,她都這樣瞭如果崔婆婆還要鬧,那可真是沒話好說了。
“子衿,崔婆婆怎麼會信不過你,怎麼會不盼着你好?只是崔婆婆羞愧,自以爲對你好,卻差點害了你。”崔婆子也不再哭鬧,擦乾眼淚紅着眼睛看着木子衿,目光堅定起來,“子衿,你放心,我雖然糊塗,但是也不是不講道理不懂事的人,今天你徐爺爺都跟我說清楚了,我也明白你的好,婆婆一手把你帶大,想看着你日子好過,以後還能孝順我,我知道該怎麼做的。等你回了木家,我就安安分分照顧你的起居,不會給你添亂。”
“婆婆這麼說子衿可就放心了,婆婆的手藝再好不過,我還真擔心以後回去了吃不上婆婆做的點心呢。”木子衿笑道,知道差不多了,便起身送客。
經過徐管家一番話,崔婆婆也警醒了不少,當下起身離去,態度恭恭敬敬,果然開始上心了。
她一走進自己屋裡,徐管家房間的門就悄無聲息的開了,徐管家朝木子衿走來,木子衿衝他點點頭,讓他進來。
“今天多謝你了徐爺爺,不然崔婆婆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木子衿請徐管家坐下,這才笑着開口道謝。
“一家人客氣什麼,只是子衿,你也別往心裡去,崔婆子就是這麼個人,她沒那麼多心眼,雖然糊塗,但爲人不壞,對你也是真心。”徐管家嘆道,“只是以後回了木家,還是別讓她離你太親近,她太不懂人心計算,萬一被人利用了,對你不好。”
“我心裡明白,徐爺爺,謝謝你凡事都爲我着想。”木子衿對徐管家是真心感謝的,要不是他,自己還不知道多麻煩,“以後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說什麼話,難道以後還不孝順我嗎?”徐管家豁達的一笑,揮揮手也不在意,“你是木家的小姐,你現在也只是回到你應該的位置上去,以後徐爺爺能幫你的肯定幫、能提點你的肯定提點,但是爲了不給你添麻煩,徐爺爺也只能跟你保持距離,你不要不高興。”
“徐爺爺,我是那麼不懂事的人嗎?”木子衿笑了起來,她感激徐管家的知進退,知道自己的爲難,主動提出了這樣的說法,“你和崔婆婆是怎麼對我的,這輩子我都不胡忘記,只是……若我不生在豪門大戶多好啊。”
“好是好,可是也就不會有認識的機會了,所以說這人與人的緣分是天註定的。”徐管家笑了起來,隨即又提醒木子衿,“你今天處理木家那邊處理得很好,明天見面也這個態度,稍微親近點就行,他們不是傻瓜,會知道怎麼做對他們最有利。”
“徐爺爺,還是你清醒。不過我明白,我會跟他們處好關係,讓他們喜歡我,卻又不看輕我的。”木子衿抿嘴一笑,打了個哈欠,“時間也不早了,明天還有事呢,我們都休息吧。”
第二天一早起來,木子衿梳洗完畢下樓的時候,崔婆子已經做了一桌子好吃的,熱氣騰騰顯然剛剛出爐,木子衿湊近了聞了一下,笑嘻嘻的湊過去抱住崔婆婆的腰,“好香啊,婆婆。”
崔婆婆倒是沒有昨天晚上的苦兮兮的小家子氣,應該是想通了,笑容滿面也很大方,“小饞貓,就知道你愛吃,我給你舀粥過來,先把牛奶喝了。”說完她拍拍木子衿的小腦門,低聲卻很鄭重的道,“今天可是個不一般的日子,好好吃飽肚子,纔好有力氣應付接下來的事。”說着,她眨眨眼睛,倒是幾分打趣的意味在裡面。
木子衿心裡明白,崔婆婆到底不算太糊塗,又對她是有真心實意的,昨天鬧了一場之後也回過神來了,這是在對自己表忠心呢,木子衿怎麼會不聞音知雅意?當下點頭應了,乖乖地喝牛奶。
徐管家站在樓梯口含笑看着和煦的木子衿和崔婆子,心裡有些感慨,但更多的是高興,這纔好嘛,一家和煦,其樂融融。
他走下樓來,看着木子衿,笑意越發明顯。
木子衿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依然是粉白色的襯衫加上這一身小西裝加裙裝的校服,綁了一個公主頭,馬尾上紮了一個小小的粉色蝴蝶,一雙同樣粉粉嫩嫩的鞋子,看起來很有朝氣,清爽又漂亮,不突出卻很顯眼,怎麼看都是招人喜歡的小姑娘。
“很好。”徐管家含笑坐了下來,“今天就別搭校車回家了,徐爺爺和婆婆來學校接你,直接去赴約,怎麼樣?”
快刀斬亂麻,遠比拖拖拉拉的好,尤其是崔婆子,不經事,萬一到時候又緊張了什麼的反而搞得小家子氣。
木子衿也是一樣的想法,不就是見見親戚麼,有什麼好不自在的,該怎麼樣就怎麼樣,越是沒底氣反而要表現的有底氣,省得被人看輕了,一點大意不得——哎,跟這種大戶人家長出來的老狐狸們鬥智鬥勇可真累啊,還好自己昨天晚上養精神養的不錯!
吃過早飯到了學校,木子衿先把張立的打算跟周小美說了,周小美額手稱慶大呼過癮,興致勃勃的表示自己一定要參與到整人行動中去,而且她和木家來往還不算少,木家人的德行她知道些,而且還能去跟爸爸媽媽打聽,表示這個互通有無的任務就歸她了。
周小美的爽快和介入讓張立喜笑顏開,當下跟周小美也沒了芥蒂,直接稱兄道弟起來,看的木子衿很無語,但是讓她更無語的還是周小美——誰說這小妞傲嬌的?這壓根就是個外表孔雀內心假小子好不?張立稱呼她哥們兒,她居然還很高興的應了,哪裡像個女孩子啊?
木子衿不解了,拉着周小美求解惑。
“那死小子都不把你當女孩子看,你還跟他那麼好?”木子衿跟周小美咬耳朵,倒是看不出晚上要去赴鴻門宴的人。
周小美笑得很古怪,卻不說話,古怪到讓自認爲一向很鎮定的木子衿都受不了了,忍不住推了推她,“喂,笑成這樣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說你笨你還不信。”周小美翻了個白眼,“那就是我兄弟啊,把我當男孩子看纔好呢,你是我的姐妹,我還能搶你的男人?這種事怎麼能夠三觀不正?他這麼對我說明把我當朋友我也把他當朋友但沒有壞心的,懂不懂?連自己姐妹的牆角都喜歡翹的人你是不能結交的,懂不懂?”周小美擺出姐姐的架勢給木子衿擺事實講道理。
木子衿目瞪口呆,這年頭的小孩子都成精了嗎?不然爲什麼一個個都這麼早熟?
倒是一旁聽笑話一般的安倩聞言大爲欣慰的贊成周小美的三觀端正,“周小美說的沒錯,這纔是姐們,不是僞閨蜜。”
不僅安倩這麼說,周小美如此認爲,半數女生都如此認定——偶像劇看多了,天涯逛多了,八卦瞧多了,那種喜歡敲人牆角還號稱好姐妹的閨蜜也就見多了,自然就討厭這種打着閨蜜旗號搶好朋友男人的行爲。
木子衿無語扶額,“你們想太多了!”
她真的是清白的——爲毛自從變成人類以後她的名聲就這樣了呢?難道人蔘跟人類真的犯衝?嗚嗚嗚!
“什麼想太多,青梅竹馬可比什麼都可靠。”安倩瞪了木子衿一眼,大姐大一樣教育她,“張立雖然很囂張也很討厭,但是本性不錯的,對你也好,我們都看着呢,別不當回事。”
“可是我離嫁人還很遙遠呢,安倩,小美。”木子衿淚長流,覺得自己好像一個馬上要被惡少逼婚的良家少女。
安倩、周小美自從相互改觀之後倒是同進同退,志同道合的將木子衿教訓起來,木子衿說不過他們,淚眼汪汪,還沒人同情她,只有不遠處悶不啃聲看好戲的李天一若有所思眼含笑意,卻還多了幾分擔憂。
不過窗外的一點小響動讓他顧不得再關注木子衿,朝外面看去,看到張立漫不經心的寵着她微笑。
李天一走了出來,知趣的跟着他走到暗處,“找我有事?”
“你和她外婆家,也沾親帶故算是一家吧?”張立快人快語,也不打太極拳,李天一也乾脆點了點頭,“沒錯,我早就聽過她的事,但從沒見過人,這次也是吃了一驚,剛剛知道原來‘她’就是‘她’。”她指的是誰,兩人彼此心照不宣。
張立點點頭,收起笑容,“在你能關照的範圍內幫我看着她點,行不?”
“這個你不說我也會,我知道李家人什麼德行,也覺得她是個不錯的人,不用擔心。”李天一點點頭,這對號稱‘仇家對頭’的冤家,這會兒到有志一同得很,彼此交換一個眼神,心領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