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麼?---”我望着逐漸靠近的芭芭拉夫人,心裡感到悲涼又害怕。
她穿着毛茸茸的紅色長裙,抹着大紅嘴脣,看上去像極了方榷口中的女巫。
“小禮,你這麼跟我說話,我好傷心啊----”她說話的語氣都變了,變得尖酸刻薄,彷彿完全換了一個人。
一旁的方榷咳嗽了幾聲,從嘴裡吐出血來,而後慢慢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我喊了他幾句,他臉色蒼白如紙,費力地擡頭看我,又轉過頭去看芭芭拉夫人。
“你一開始就不該逃走。”芭芭拉夫人冷冷地道,一臉兇惡地看着我們。
“芭芭拉夫人,你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我看着還在昏睡中的阿里,忍了好久纔沒讓自己說出髒話。
“誰跟你說阿里是我的孩子了?---”芭芭拉夫人轉過身,在一個華麗的扶手椅子裡坐下,雙腿交叉饒有興趣地輪番打量我們狼狽的三個人。
“阿里只不過是我在外面撿到的流浪狗。”
“你----”我竟然不知道說什麼纔好,我只在心裡慶幸還好阿里現在還沒甦醒,還好她沒有聽到這些惡毒的話。
“我真是想不通---你們爲什麼要逃跑呢,明明跑不掉的。”芭芭拉夫人那一貫平和的神色,此時在眉宇之間平添了一絲陰狠和冷漠,讓我感到陌生和懼怕。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阿里?還是我?”方榷咬牙切齒地道,我看到他額頭青筋暴起,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
我只感到綁在身上的繩子好像越來越緊了,根本掙脫不開。
“我都說了,我要你們去小島上--把治癒詛咒的方子打聽過來。”芭芭拉夫人慢悠悠地道--看得出來,她喜歡看我們受折磨。而她臉上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彷彿一湖平靜的湖水。
“那個小島根本就不存在吧。芭芭拉夫人---不對--芭芭拉夫人應該也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我用餘光瞥到方榷的手在解繩子。
“你錯了。那小島---是真的存在,至於我的名字嘛---”芭芭拉夫人大手一揮,掃過來一股黴菌的腐臭味,害我嗆咳了好幾聲,她接着說道:“那都不重要了。”
看來她真的不叫芭芭拉夫人。這是我的猜測。
“還有---我不是給你們下咒的女巫---所以根本殺不了你們---你逃什麼呢?”
“你殺不了我們--卻給我們設下了陷阱,小島就是一個陷阱。”方榷說話的聲音沙啞蒼勁,彷彿下一秒就要跳起來把我們眼前的芭芭拉夫人撕碎。
“這麼緊張幹嘛--阿雀,你總是太謹慎--你應該多跟小禮學習學習。”芭芭拉夫人整個人都陷在沙發裡,好似一條肥腸,被胡亂揉成一團,渾身佈滿褶皺,通體噴發出惡臭味道,帶着幾絲腥氣。
“你爲什麼要抓我們?---既然你殺不了他們兩個,那你爲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地把我們抓過來?”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但其實我突然一點都不害怕了,一方面是方榷的傷口在漸漸地自愈,應該用不了多少時間他便可以掙脫開這跟脆弱的繩子。
另一方面是---芭芭拉夫人殺不死方榷和阿里,這讓我放心了不少,至少他們倆個的生命現在是安全的。
“原因很簡單---我要你們去小島替我送一封信,如果你們答應了--我便會馬上放過你們。---”芭芭拉夫人從椅子上靠過來,往自己身上披上了一件猩紅色的大衣袍,上面鮮紅色的動物毛被風一吹,便飄來飄去,看上去好像很多顆被強迫綁在一起的蒲公英。
“你爲什麼自己不去那個小島?--你這麼厲害的話,還需要我們給你送信?--”這是方榷的話,他說話的聲音漸漸恢復正常了,讓我放心了一些--至少說明他在恢復在痊癒了。
“這你就不必知道了,你也不可能知道----”芭芭拉夫人一邊陰冷地說着,一邊從椅子裡跳起來向我走過來,在我面前停下,而後伸出她那隻惡魔般的,猿猴般的長滿綠毛的手臂,一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現在只要你一句話,幫--還是不幫?給你三秒鐘時間考慮---三秒鐘---你知道我不用三秒鐘就可以結束她的性命!--”
“芭芭拉--夫人---你--”我被迫仰着頭,艱難地和芭芭拉夫人對上眼,我看到她眼裡的血腥和殺氣,看到她滿臉的鬆弛的橫肉在這個時候突然被擰着了一塊,看上去特別驚悚駭人。
至少我被嚇到了。
窒息感向我蜂擁而來,我臉上的肌肉有一種疼痛的下墜感,好像所有的細胞都被拉着集中到脖子上,我只感到呼吸越來越困難,空氣越來越稀少。
我用無力的雙手不斷地捶打芭芭拉夫人的手臂,卻發現一切只是徒勞。
“放開她!---”我聽到方榷憤怒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他喊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好大,震耳欲聾,我被震得頭腦眩暈,好像下一秒就要喪失了自己的意識。
我突然好恨自己的無能和羸弱---我總是在這種時候淪爲別人拿住方榷的把柄並一次次地影響他的選擇。
他當然是選擇保護我,這是毫無疑問的。他總是這樣。
就因爲他總是這樣,我心裡的內疚感和羞恥感就越是根深蒂固。
我知道自己沒有變強的那一天,我只會一直維持這種羸弱的樣子,一直成爲被人拿捏的小螞蟻。
“我答應---你快--放開她--別碰她!你個----”方榷在此時崩開了繩子,一下上前把芭芭拉夫人的手臂踢開,他用的力道之足讓我和芭芭拉夫人都同時彈開了。
方榷很快接住了我,他抱我入懷----在我耳邊說話,讓我大口呼吸。
我幾乎用盡所有力氣在呼吸,我只感到四肢的麻木和抽搐在慢慢減輕----
芭芭拉夫人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後,罵罵咧咧地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吐了幾口血,罵道:“媽媽個老子的!----阿雀--你他媽下手真狠!---他媽的。”
“地圖拿來---我們立馬出發。”方榷緊緊地抱着我,冷冷地對面前這個巨大的怪獸道。
“別急嘛---”這個巨大的怪物用奇怪的語調對我們說道,隨後轉身在一個沸騰的大鍋裡撈出了一隻乾枯的類似蜥蜴的東西。
隨後我又見她從鍋裡舀起來一碗不知道是什麼的液體,再把左手上的蜥蜴一捏,蜥蜴瞬間被粉碎成了粉末,她把那粉末灑在碗裡,隨後把那個散發着酸臭味道的木碗遞給我。
“把它喝了。”她對我說,我看到她眼裡似乎閃着綠色的光。
我以前在童話書裡見過她這樣的怪物--他們的下場最後都不會太好。
“這是什麼?---”方榷戒備地問,雖然我們都心知肚明--我們不一定能從她嘴裡得到想要的答案。
“給她的藥---我剛剛順便給她下咒了---雖然只是小小的咒,但如果不馬上喝下,她還是會死掉的。”
她話語剛落,我便感到渾身僵硬,好像快要被凍住,隨後整個人不可控地躺在地上抽搐起來,意識不清。
然後有人給我灌了藥水,我一邊不可控地咳出那麼些藥水,一邊艱難地把他們吞嚥下去,隨後才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