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羿南開車超速行駛在馬路上,他要馬上見到江孜姍,立刻,馬上,一分一秒都等不了。
身後已有警車追蹤,失控的蘇羿南還是十字路口處讓高速行駛的車輛同時失控了,前方是一位正在過馬路的孕婦,如果他不扭轉方向後果將不堪設想,可打左轉是站在斑馬線上等待的路人,右轉,是一輛重型卡車。
他那那一瞬間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有時要面對的,真的是無路可走,明知右轉是將自己送向萬丈深淵,可他,別無選擇。
“吱------”
“砰------”
“咚------”
世界彷彿要安靜下來了,周圍雜亂的聲音越來越模糊,車裡燃燒的味道越來越濃,他用最後的一絲力氣找到了手機,按通了一號鍵。
還好手機只響了兩聲就被接通,他出血的嘴角微 微上翹一下,還沒等到他說話,江孜姍已經先一主動。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你改變不了我的決定。”江孜姍說完並沒有聽到該有的憤怒甚至咆哮,她皺了皺眉心,緊咬着下脣,心裡的難受難以承受,不知爲何,從剛纔看到他的來電,她的心口就異常的疼痛。
“小姍……”他無力的呼喚着,額頭上的血已經滑落到下巴直頸間,意識越來越淺,想看一眼江孜姍的心卻越來越濃。
剛到餐廳更衣室的江孜姍在聽到他的聲音時,心臟莫名的一陣一陣抽痛,更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突然變得如此脆弱,淚水不停使喚的往下滴落。
她好不容易控制好情緒,才低啞着聲音問他,“你生病了嗎?聲音聽上去很累。”
幾乎就要昏迷過去的蘇羿南抿嘴淺笑,她總是口是心非,嘴上說他的一切都和她無關,可心裡如他一樣,怎麼都放不下。
“小姍……”從前她一直要求他這樣叫她,他心口不一,明明在心裡在夢裡換了千百遍,面對她的時候卻一聲都吝嗇的不肯叫。
此時此刻,看着模糊的視線望着車窗外進行施救的醫護人員和民警,他第一次有強烈的求生慾望,想要活下去,想要每天喚她小姍。
“小姍……”
“嗯。”
“我想見你,很想,想的我都不想死了。”
“我知道。”
“想每天喊你小姍,想看着你的笑,想騎車載你去湖邊從黃昏到日落,想吃你做的飯,想和你鬥嘴,想…….活下去。”
江孜姍越來越聽不懂他的話,耳邊有警車聲還有救護車的聲音,她全身都繃緊,心跳越來越緊張。
“先生,你還好嗎?快先來止血。”
是……醫護人員?!
“蘇羿南,告訴我你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別嚇我。”
蘇羿南從最後的力氣說道,“小姍,不管我是你的誰,你是我的誰,我都想要陪在你身邊,一生一世的。”
“蘇羿南,南瓜……”
“你好,請問是車號AA1234的親人嗎?這裡是章安路56號的車禍現場,我們現在要從受傷人員到附近的三甲醫院,請速到醫院
急診室。”
江孜姍癱瘓在更衣室的櫃子旁,緊攥在手裡的手機發出斷線的忙音,大腦是空白的,心臟是脹痛的,呼吸是接近窒息的。
是怎麼到的醫院江孜姍已不知道,只是在和醫生確認躺在手術室裡的真的是蘇羿南那一刻,她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這樣的事實和讓她面對世界末日幾乎沒有區別。
“血庫裡O型血不足…….”
迷茫的江孜姍在聽到醫生間交流的話語時,唯一一句她聽的比較清晰的就是這一句,坐在牆角的她突然的站了起來,挽起自己的衣袖對醫生說,“用我的,把我的血抽給他就可以了,我們是一個血型的,我是他的妹妹。”
我是他的妹妹。
這一瞬間,她竟然如此慶幸這樣的身份,至少可以救他一命。
一個從不敢承認的身份,在此刻她卻希望全世界都能知道,她是他的妹妹,抽她的血就可以,他們身體裡有相同的血液,這纔是他們心靈相吸,難以割捨彼此的原因。
“好,請給我來。”一位護士帶着她進了血液室。
三十分鐘後。
“你確定你們是兄妹關係?”護士有些難以置信的問。
江孜姍點頭,她現在只是一心想着抽走她身體的血救躺在手術室上的蘇羿南,“對,最近才確定的。”
護士複雜的笑了笑,和身邊一位資深的老醫生說了句什麼,老醫生看着化驗單搖了搖頭,護士這纔對她說,“病人是O型血,而你卻是AB型血,你不能輸血給病人,還是,我們建議你們做個親子鑑定,你們應該不是……兄妹。”
江孜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或者出現了幻聽,因爲一直不能接受是兄妹的事實,所以在此刻還是無法面對。
“你說什麼?我們不是……..兄妹關係?可是小時候他受傷的時候,我就給他輸過血,我的家人告訴我,我是O型血,怎麼可能就變成AB型了?”
護士倒是比她淡定很多,“你的確是AB型,至於輸血你確定?他可以給你輸血,但他的血液是絕對接受不了你的AB型的,我想那個時候是出現了什麼問題,或者你家人給你們誤傳了什麼也不一定。”
家人?!對,似乎一切都能解開了,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和蘇羿南就是他們大人之間的一顆棋子,所有,她一直被隱瞞血型,還是曾經的那一次刻意安排好的輸血,都是因爲……所謂的家人。
江孜姍突然抓住護士,最先想到的還是蘇羿南的安危,“那怎麼辦?他現在不是急需要輸血嗎?”
“剛纔我們醫院有位O型血的醫生已經幫他輸過,我們也已經從其他醫院往這邊轉送。”
聽到這樣的結果,壓在她胸口的巨石這才落下,整個人如被抽走筋骨般的癱軟在椅子上,嘴角笑着,眼淚卻掉着。
“謝謝你們。”
護士笑了笑,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是我們應該做的,剛纔醫生已經說,病人已度過危險期。”
……
“南瓜,你一定要好好的,你的笨蛋,什麼破美國,連個親子鑑
定都能出錯,這樣的事情能出錯嗎?”
江孜姍坐在樓梯口自言自語的說着,說不出自己心裡此刻複雜難明的情緒,畢竟自己腦袋裡多長出來的那個小豆豆……
可聽到他們不是兄妹,她還是有些興奮,特想第一時間告訴他,或許,這並不是他們可以相愛的通行證,但絕對是他們不能愛的禁止令。
當然,她心裡還是很清楚,親子鑑定出錯的原因,一定是高蓉或者是江石川他們兩人的問題,他們到如今還不打算放棄,真不明白他們到如今這一步是爲了什麼。
如果說他們當初也曾深深的相愛過,難道就沒留下一絲一毫的情分,讓他們放下一切,不管當初他們的愛情是哪裡出了錯,冰釋前嫌總比如此的倆倆爲難更好吧。
非要比出個輸贏,非要將曾經愛過的那個人逼近懸崖,這難道就是他們沒有愛到最好的唯一懲罰方式?
那他們呢?做錯了什麼?要成爲他們從始至終的棋子,任由他們用謊言編制一個又一個的假象來控制他們的生活。
……
“想什麼呢?”樓梯間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江孜姍的思緒,坐在臺階上的她不由得擡眸看他。
四目相視,雲景抿嘴淡淡一笑,“應該很快就能醒過來。”他在說蘇羿南。
江孜姍也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奧,謝謝你。”
雲景坐到她的身邊,大長腿學着她一樣的姿勢弓着,“謝我做什麼?”
江孜姍扭頭看了他一眼,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我知道,是你幫他輸了血。”
坐在江孜姍身邊的雲景冷冷一笑,的確是他,雖然到現在還沒想明白爲什麼要那麼做,或許用蘇羿南一向用來的那個藉口也不錯,醫生的天職。
他伸手翹起她精緻的下巴的,用意味難明的眼神睨視着她,對視許久,他才淡漠的開口,“如果我說……是因爲你才那麼做的,你會不會覺得欠我點什麼了?”
江孜姍一個微微頷首,下巴就脫離了他的指腹,微垂着臉的她嘴角滑過絲絲苦澀,“即將和我結婚的男人,爲了妻子的哥哥獻點血應該沒有大不了的吧。”
她的話語裡夾雜着似開玩笑的成分,卻讓人怎麼都沒有想笑的魔力。
“可他不是你哥。”說完,他站起身來從白色大褂的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寄給她,在江孜姍還沒有來得及看之前,他已繼續說,“我替曼曼說聲‘對不起’,如果她當初知道她的任性和胡作非爲不禁沒能讓她得到蘇羿南,反而還……丟了自己的生命,我想,她不會那麼做的。”
江孜姍望着那張‘非親屬關係’的證明,心裡灌滿了五味雜陳,他們從一開始就什麼都不知道,他們只是想要好好愛一次,爲什麼阻止他們在一起的人那麼多?
或許,一直以來不是他們不能愛,也不是那些隱形的阻礙太多,只是他們還不夠愛罷了。
一滴紅色的血液刺目的滴打在白色的鑑定單上,一滴,兩滴,三滴……
“雲醫生……”
剛踏出樓梯的雲景聽到樓道里傳來那聲虛弱的喚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