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掉進了沸騰的油鍋,狗尾巴的話引得整個花宮都花精們七嘴八舌,吶喊鼓譟,指責狗尾巴胡言亂語。
狗尾巴聲色俱厲:“我說的千真萬確,夜流冰大王要迎娶小公主過門!”
花精們頓時安靜下來,面面相覷。鳶尾大將軍神色微變:“狗尾巴,你開,開什麼玩笑?”
“我狗尾巴敢開玩笑,夜流冰大王可從來不開玩笑。魔剎天這麼多年,也沒有一個妖怪敢不相信夜流冰大王說的話。這門親事,大將軍你是難以推託了。”
鳶尾大將軍勃然大怒:“不,不行!小公主這麼小,怎麼能,能和夜流冰成,成親?花,花精是,是不可能和外族通婚的!何況那個夜流冰,出,出了名的愛,愛折磨女人。夜,夜流冰名頭再大,我,我鳶尾也不怕他!”
“那麼魔主呢?您也不怕嗎?夜流冰大王可是魔主跟前的大紅人,您不會不知道吧?”狗尾巴臉上露出一絲奸笑:“除了花田,魔剎天所有的妖怪都向魔主效忠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花田如果拒絕了這門親事,魔主和夜流冰大王都會感到不高興的。”
四周死一般的沉寂,花精們沉默不語,目光裡流露出畏懼,看來魔主的威名讓這些花精也噤若寒蟬。我暗叫不妙,憑魔主的力量,掃平花田輕而易舉。現在夜流冰向小公主求親,擺明了是通過姻親的方式,收並花精的勢力。
鳶尾大將軍緩緩地道:“要,要是我不,不答應呢?”
狗尾巴傲然道:“一週之內,葬花淵見不到花轎,花田將從魔剎天抹去!從此以後。北境再也不會有花精這個族羣了!”
鳶尾大將軍嘴角微微抽搐,狗尾巴道:“媒事已經轉達,我告辭了。”揚長離去,到了宮門口,回過身,冷冷地道:“以花田之力,是不可能和魔主手下千萬妖怪抗衡的。大將軍不要爲了一己之私,成爲花田的千古罪人。”
望着狗尾巴消失的背影,鳶尾大將軍“砰”的一拳,重重砸在了花榻上。打得碎花亂濺。
花精們陷入了深深地沉默,狗尾巴臨走前來這麼一手,猶如晴天霹靂,把大家都打懵了。生機盎然的花田,一轉眼便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
我腦中意念急轉,夜流冰要強娶小公主,這可是挑撥他和鳶尾大將軍的良機啊。
剛要煽風點火。我忽然覺得一陣頭昏眼花,站起來又“撲通”坐倒。
“公子大概是被花粉迷暈了。”一直沒有出聲的小公主忽然道,走過來,端起一杯乳白色的花露,囑咐我喝下去,解釋道:“我們花精身上都沾有花粉。具有麻醉般的功效。你剛纔和狗尾巴激戰一場,所以中了他的花粉毒。喝了醒花露休息一下就會沒事的。”
哇靠,想不到花精還有這一手,險些中了暗算。小公主坐在我身邊,臉色有些蒼白,夜流冰的求婚明顯刺激了她。
花精們還是沉默不語,冷場了很久,終於有一個花精站起來,猶豫了片刻,道:“請。請大將軍三思。其實嘛,花田如果和葬花淵結成親家,也不是壞事。我,我先告辭了。”低着頭,自顧自走出宮殿。
我一呆,陸續又有花精起身告辭,沒一個說要拒絕這門親事地。鳶尾大將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個看上去年紀最老的花精顫顫巍巍地拄着柺杖,咳嗽幾聲,道:“大將軍。祖宗開創這片花田不易,你是花田的守衛者。應當爲大家考慮。小公主年紀不小,也該嫁人了。”
鳶尾大將軍面色大變:“菊花長老,難道你,你也同意這,這門親事?”
菊花苦笑一聲:“不同意,大家都得死。以大將軍的妖力,就算能敵住夜流冰,但能敵得過魔主嗎?我聽說魔主一出,魔剎天的十大妖王死的死,降地降,接下來,就該輪到我們花田了。加上狗尾巴對花田地勢瞭如指掌,有他在,夜流冰侵入花田輕而易舉。大將軍,我們也很喜歡小公主,可現在。
不少花精開始附和,小公主低着頭,怔怔地揉着衣角。我心中一酸,想不到世態炎涼,即使是花精的世界也同樣如此。想起金剛門、顛三倒四派一鬨而散的瓦解景象,我暗自搖頭。在北境,大家都希望活得更長,躲避天劫,這纔是最重要的。
“菊花長老德高望重,說得沒錯,大將軍看着辦吧。”花精們低聲議論着,紛紛離去。沒多久,花精們全走光了,諾大的宮殿空空蕩蕩,冷冷清清,滿桌杯盞狼藉,只剩下發楞的小武士們。
一場
壽筵,轉眼作鳥獸散。鳶尾大將軍緊緊攥緊了拳頭,呆,目光落到小公主身上,滿是憐愛之色,猛地喝道:“我,我是,不會把你嫁給夜流冰的!”
“父親,我願意嫁。”小公主擡起頭,柔聲道,臉色蒼白得嚇人。
“你!”
“您是花田地守衛者,應該爲大家考慮。菊花長老的話,是對的。”小公主悽楚地笑了笑,慢慢走了出去:“準備嫁妝吧,我明天就動身。”璀璨的下,她孤零零的身影顯得如此黯淡。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喊道:“不能嫁!這不等於強搶民女嘛!”
小公主的背影微微一震,沒有回頭,低聲道:“讓客人見笑了,今晚我們招待不週,還望見諒。”
我直視鳶尾大將軍,目光灼灼:“大將軍,可否喝退左右,和我這個外鄉人開誠佈公地談一談呢?”
鳶尾大將軍有些迷惑不解,遲疑片刻,答應了我的要求。海姬她們驚訝地看着我,我仰頭數着殿頂上懸垂的花燈一盞盞熄滅,一個計劃悄然浮上心頭。
宮門關上了,花宮之內,變得一片漆黑,只剩下鳶尾大將軍、小公主和我們。我把我們幾人的身份、來意如實告訴了鳶尾大將軍,他大吃一驚,半天說不出話來。
“此時此刻,夜流冰是我們共同地敵人。”我沉聲道:“以我、海姬和甘檸真的實力,如果合擊夜流冰,相信有九成把握。但我們欠缺的,只是一個接近他的機會。”
小公主嬌軀一顫:“你的意思是?”
“即使是妖力無邊的妖王,也不會對新娘有戒心的,何況是一個嬌滴滴的花精美人。我們護送小公主出嫁,然後伺機,”我一字一頓:“洞房花燭夜,刺殺夜流冰!”
“混入婚嫁隊刺殺夜流冰?少爺你可真是膽大包天啊。”鼠公公嚇得鬍子也翹起來了。
話鋒一轉,我皺眉道:“只是這個計劃有一點難處,花精樣貌和我們截然不同,一看便知,很難混在出嫁的隊伍裡。”
小公主水盈盈的美目凝視着我:“那倒沒關係,我們有秘傳地妖術,可以讓你們暫時變得和我們一樣。不過就算你們能殺死夜流冰,同樣會惹出魔主,毀滅花田。”
我侃侃而談:“只要我們殺死夜流冰時,沒有外人看見就不會出岔子。事後救出鳩丹媚離開,放出風聲,到時都知道是我林飛殺死了夜流冰,不會遷怒到你們頭上。只是委屈小公主當了寡婦,必須在葬花淵住上一段時間再回孃家,纔不會引人疑心。”
甘檸真欣然道:“這個計劃可行,也最容易接近夜流冰。”
我把目光轉向鳶尾大將軍,現在就等他點頭了。這個計劃對我們對他都有好處,他應該不會拒絕。
鳶尾大將軍沉默許久,緩緩搖了搖頭:“我,我不,不能拿,拿我的女兒去,去冒險。何況我,我信不過你們。”
“即使成了寡婦,也勝過被夜流冰玷污。”小公主輕咬嘴脣,雙目閃爍着斬釘截鐵般地光:“父親,我願意。我也相信林飛公子說的是真的。”我不禁對她刮目相看,雖說是柔弱的女花精,卻有大丈夫的豪氣。
鳶尾大將軍身軀一震,又怔怔地想了很久。小公主柔聲道:“您只能答應我。因爲鳶尾大將軍首先是花田守衛者,其次,纔是我的父親。”
鳶尾大將軍嘴脣抖索,他伸手摸摸小公主的頭髮,替她戴正了花冠,撫平弄皺的衣角,又瞧了她好多遍,一句話也不說。然後他站起身,一步步向外走去,帶着深深的疲態。
“跟我來。把你們變成花精的模樣,需要一夜的功夫。”小公主緩緩地道,向內殿走去。
半個時辰後,幾個蝴蝶侍女擡來了四口大缸,裡面盛滿了顏色斑斕的花汁。小公主吩咐侍女在中間掛起帷幕,分開兩口缸,把甘檸真、海姬帶到帷幕的另一邊,低聲說了幾句,後來就聽見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
“請兩位淨衣沐浴。”一個蝴蝶侍女指了指大缸,對我道。當着女人的面脫光衣服,我還真不習慣。捂着下體,我尷尬地跳進了一口大缸,鼠公公也苦着臉照做了。這傢伙渾身都是黑灰色的鼠毛,看得我樂壞了。
花汁很涼,散發着濃郁的香氣。侍女捧來一罐罐色彩各異的花汁,不停地加進缸裡,這些花汁有的粘稠如漿,有的臭不可聞,有的和清水沒什麼兩樣。最後侍女拿來缸蓋,封住了缸口,四下變得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