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西漢的佛像
“靈鷲宮，虛竹！”
寶友這個回答是張揚怎麼也沒想到。
虛竹不僅自己是還俗的僧人，他爸也是。
而他所主的靈鷲宮，建在靈鷲峰，也就是在五臺山。
這剛好能和趙光義禮佛的地方對上。
看來寶友是有備而來啊！
“這來歷我信了，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
“靈鷲峰現在是5A級景區，上面的一草一木、乃至一枚金錢，那都是景區的財產。”
“你懂我的意思吧？”張揚意味深長的說道。
“就是可能要上交唄！”寶友擺擺手說道：“沒事兒，我有這個。”
他從另一隻褲兜裡掏出一張白紙，展開後放在張揚面前。
這是村委會給他開的證明，證明這枚金錢，是他家祖傳的，村裡的老人都能作證，證人還按了手印。
還有這種操作？
張揚忍不住給寶友點了個贊。
他用手遮住證書上的關鍵信息後，給直播間的兄弟們展示了一下。
學，都可以學。
“什麼叫祖傳的寶貝啊？這就是。”
“你們別管文物部門認不認這證書，有這張紙，起碼你有說法呀，比空口無憑的祖傳，來得有說服力吧？”
“這枚金錢是不是真的？肯定是啊。”
張揚把證書還給寶友，笑着給彈幕解釋：
“東西沒問題啊，北宋淳化年間，皇帝禮佛用的金錢。”
“市場價值……我看幾年前香江那邊拍過一枚，品相和你這枚差不多，成交價帶佣金，最後是六萬八。”
“六萬八……謝謝老師！”
這個價格顯然超出了寶友的預期，他趕緊把錢裝進盒子裡，生怕給人多看一眼。
送走這枚金錢後，張揚迎來了自己在盛海鑑寶最灰暗的三個小時。
整整三個小時，竟然一件真東西都沒有。
不過其他專家都說，這只是他們的日常生活罷了。
海選鑑寶，無非就是在“懟國寶幫”和“順從國寶幫”之間做選擇。
張揚選“懟”選的多，難受是很正常的事。
還好，下班的時候到了。
簡單收拾了一下後，張揚給徐傑打了個電話。
等會兒有海量的文物，得找個苦力幫忙拍照登記。
徐傑相當配合。
事實上，從花鳥市場回去後，他一直在睡覺，接到電話的時候纔剛醒，懵懵懂懂的就答應了下來。
等到現場以後，他遠遠的看見，張揚正和兩位妙齡女子在店裡聊天。
那兩姑娘的穿着和打扮，看得他DNA動了。
“老闆不會是在找這對姐妹買古董吧？”徐傑心裡嘀咕道：“這兩人年紀最大的，估計也就和我差不多，能看得懂古董？”
“壞了，老闆不會跟我一樣，被美色迷惑住了吧？”
徐傑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畢竟這個付胖子古董店，怎麼看怎麼像搞工藝品批發的。
員工被騙不要緊，最多就損失一個月工資，但是老闆被騙，損失的可能是全體員工未來全部的工資。
事態緊急，徐傑趕緊給高姐打電話。
作爲工作室唯一的鑑茶大師，他相信高姐肯定能發現問題，然後指揮他狠狠的戳破對方。
古董店裡，張揚表面上笑呵呵的，和對面兩位姑娘聊着天，心裡卻很煩躁：
“這徐傑，人呢？？？”
陪着兩位女士尬聊，真的很累啊。
張揚都想去幫付胖子搬東西了。
他的眼神四處亂瞟，終於在櫃檯的玻璃櫥窗上，看到了店外一個猥瑣的身影。
“傑哥，你在幹嘛呢？”
“哇，出門在外還在和高姐、小唐視頻聊天，你是真的沸啊。”
張揚把徐傑帶到店裡，介紹說，這是河東集團採購部的徐工，專門負責登記、出納。
來之前兩人溝通過身份，他相信徐傑能接住戲。
後者果然沒讓他失望，點點頭說：
“沒錯，我就是黃金單身漢徐傑，自從張總的太太開始休產假，我就一直是他的秘書。”
張揚：？？？
話裡要素過多，他一時之間無法理解徐傑到底想表達什麼。
不過總體來說，傑哥的表現很好。
他一直在搶着和兩位女士聊天，讓張揚可以有空，先去看看付胖子已經搬出來的幾箱東西。
“付老闆，這個箱子上次怎麼沒見過啊？”
一共有六個箱子，上次看完一個，現在還剩六個。
張揚疑惑的問了一句，剛好對方從庫房出來，懷裡還抱着一個箱子。
七個了。
越看越多，這誰遭得住，張揚還想早點收工睡覺來着。
“你這是什麼情況啊？”
“張總，我想明白了！”
付胖子把懷裡的紙箱子抱上櫃臺，深呼吸了一下說道：
“那六十萬不報銷也沒關係，但是我得把本錢收回來。”
“所以我把自己收藏的寶貝都拿出來了，整整兩箱子，等下你看着挑。”
“我絕對全部成本價給您。”
“是嗎？”張揚有些忍俊不禁。
給河東集團買的貨，成本價白紙黑字的寫在賬本上，那是有依據的。
他這兩箱珍藏，“成本價”還不是他說啥就是啥。
不過張揚無所謂了，能撿漏就花自己的小金庫，不能撿漏而且是三級以上文物的，就花博物館賬上的錢，橫豎都划算。
“既然你這麼有誠意，那我們就先看你的珍藏吧。”
“我們集團的採購資金，特別足。”
“好！”付胖子興奮的點頭。
這就是他白天想出來的掙錢的辦法。
倒騰文物這麼多年，誰手上還沒點見得不光的東西啊。
這位張總，有眼光，但是那又怎樣？
自己打算賣的，都是真東西，五百塊從盜墓賊手裡收，告訴張總市場價二十萬，然後五萬塊賣給他……
“我簡直是商業天才。”付胖子爲自己的聰明睿智感到高興。
他招呼起今天新找來的另一位幫手，想用雪白吸引張總視線的趙小姐：
“來來來，小趙，過來搭把手。”
“來了來了，付哥，張總～”
女人嬌滴滴的聲音傳來，張揚看着濃妝豔抹的女人，搖曳着腰肢，一抖一抖的向自己走來，下意識的拒絕道：
“傑哥，你也來搭把手吧！”
“我義不容辭！”
徐傑想起高姐的囑託，重重的點頭答道。
一條鑑寶流水線馬上建了起來。
付胖子把藏品從箱子裡取出來，趙小姐接過寶貝，想展示一下，徐傑直接搶過去拍照，同時請張揚掌眼。
“這件青銅佛像，付老闆從何而來啊？”
張揚看着眼前的佛像，已經鏽得不成樣子了。
勉強可以看清，這是一尊釋迦牟尼佛。
佛像的背光上有一條條火焰紋，紋飾簡單，卻給人一種妖異的感覺。
在背光的頂部，還有一尊小小的坐佛，懸浮在釋迦牟尼的正上方。
“這是一位專業的佛像收藏家賣給我的，說是西漢的佛像。”
“張總你放心，這件佛像，我保真。” “那你是真的挺敢保的。”張揚忍不住鼓了鼓掌：“你這是要把華夏造佛像的歷史，往前推三百年吶！”
佛教東漢傳入華夏，一直到十六國時期，纔有了第一尊有明確記載的銅像。
要真是西漢的，那可能是世界上最早的佛像。
“這不是西漢的青銅器嗎？”付胖子皺着眉頭，嘀咕道：“不可能啊。”
明明說是從一座西漢墓裡帶出來的呀！
而且賣家還說了，墓裡有兩尊佛像，按照摸金校尉的規矩，他們只帶出一尊。
要是非要另一尊的話，還可以再去取。
“當然不是，應該是後仿的一件佛像，這上面的綠鏽，可能是典型的馬尿鏽。”
“咦～”在場的兩位女士發出嫌棄的聲音。
“狗日的盜墓賊。”
付胖子偷偷罵了一句，接着馬上恢復正常。
既然西漢佛像違背史實，他想當然的認爲東西是假的。
這是一個賣古董的商人的自我修養。
“看來我被人坑了，還好，這件東西我花得錢很少。”
“那就好。”張揚順着他的話說道：“這樣我買它的壓力也會小很多。”
“張總您要買？您不是說，這件東西它是仿造的嗎？”
“對呀，但我也沒說河東集團必須買真品啊。”
“難道付老闆你脫離組織久了，已經忘了，我們集團是幹什麼的了嗎？”張揚笑着問道。
他說這話的時候，認真觀察着對方臉上的反應。
這決定着張揚下一步的動作。
這件可不是什麼後仿的佛像，是正經的明代青銅佛像，妖異的原因可能和白蓮教有點關係。
器型少見，材料少見，唯一的缺點是鏽太多。
但這恰恰說明，這件東西出土的時間很短，甚至就在最近幾年。
張揚很快想到，對方是從盜墓賊手裡接手的這件寶貝。
這類文物，出現在古董販子手裡很正常，不是每個盜墓賊，都能聯繫上跨國文物販賣集團。
要不然，劉隊長也不會在逗音上釣到魚呀！
不過這樣的話，就沒必要花冤枉錢了。
最多爲了以後合作，出一部分本錢。
“我當然記得，咱們集團主要是爲了傳播古董文化，推動古玩行業發展，建設現代化古玩市場……”
河東集團以前的企業文化，付老闆倒背如流。
“只是，程小姐不是做海外的生意了嗎？”
“咋了？你想教程小姐做生意？”張揚反問道。
“不是不是。”付胖子連連搖頭：“這件東西，我四百買的，張總要是收的話，兩百五您拿走。”
“兩百六吧，不然不好聽。”
“不好意思啊，張總，我腦子不好。就兩百四吧。”
這個價格，張揚相當於承擔了六成的“搶救文物”的費用。
他覺得很合理，畢竟東西最後是要放到海林博物館裡賺流量的。
“張總，您再看看這件。”
付胖子從箱子裡取出一件帶把手的青銅三足香爐。
爐子很小，要不是有足，說是平底鍋也不過份。
在手柄和爐子的連接處，雕刻着一隻虎首，工藝看起來還不錯。
“看來，付老闆你對青銅器很有研究啊！”
張揚若有所指的感慨了一句。
這個青銅器的鏽色很自然，大概率又是出土文物。
“沒有沒有，完全是運氣。”付胖子虛僞的笑道：“這是從一位、以前也在這裡擺攤的老闆手裡，接手的。”
“當時他急着收攤，東西帶不走，就便宜賣給我了。”
這話，付胖子還真沒胡謅。
當時警笛都響起來了，容不得那傢伙不收攤。
後來人是從三樓廁所的窗戶跳下去的，當時就趴在地上不動了。
付胖子懷疑，人就算沒死，也是植物人了，不然這件青銅器，不可能這麼安穩的在他手裡保存到現在。
“多便宜？”
“這……咱們還是先看東西吧。”
“東西沒啥問題呀，青銅器。”
“我看的話，應該是近代的仿古青銅器，造型還不錯，就是工藝糙了點。”張揚一臉遺憾的說道。
「名稱：青銅上林行燈」
「材質：青銅」
「生產時間：公元前109年」
「詳細信息：行燈是專門用來在夜間走路時照明的燈，這件器物是漢武帝劉徹所建上林苑裡，羽林軍巡查用的行燈」
物品信息給的這麼清楚是有原因的，張揚在盤子的底部，看到了一圈銘文。
斷斷續續的寫着“元封二年、水衡、少府、嗇夫”等等歷史信息。
“張總，您看錯了，這是漢代的。”
付胖子這次沒有信張揚的話，他解釋說：
“底下有銘文，寫着元封二年，這是漢武帝的年號。”
“是嗎？那我可能看錯了。反正你說買來挺便宜的，我幫你報銷就行。”
既然對方有備而來，張揚不會嘴硬。
免得讓對方懷疑自己的誠意。
這樣，等下真有好東西出來，才能繼續渾水摸魚。
“老……張總，漢代的青銅器不是不能交易嗎？”徐傑在一旁發問。
這一問，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問笑了。
“你們笑什麼，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啊，當然沒問題。”付胖子答道：“但是我們這不是在交易。”
“我們是在覈銷賬單。”
“是呀，買賣文物的是河東集團的高層，我們只是按公司的指令辦事。”趙小姐附和道：“像我們這樣的人，怎麼分得清青銅器是真是假呢？”
“是嗎？”徐傑撓撓頭，總覺得哪裡不對。
“就是這樣，集團老總想讓我們幫他賺錢，不付出點代價怎麼行？”
這話說的，河東集團的法人不進監獄纔怪。
張揚在心裡爲監獄裡的程家父子默哀了兩秒，真是該啊！
接着催促付胖子給價格。
對方猶豫着回答說，當時是五萬買的。
這價格明顯比他的腎還虛，張揚當然不會答應：
“那我出三萬。”
“張總，你這殺價，是要我的命呀！”
“你就說你賣不賣吧？”張揚抱着胳膊問道。
“賣，當然要賣，這個面子只給張總。”
付胖子大手一揮，示意徐傑可以把物件兒挪到旁邊的桌子上了。
下面是第三件，依然是件青銅器。
“張大師，這是我壓箱底的寶貝了，商代的青銅觥（gong一聲）。”
“低於五十萬，我不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