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你出這個價格，是想說，這些銀元都是假的吧？”
在楚子強旁邊，一位提着菜籃子的老太太打聽道。
“叮~”的一聲。
空氣中傳來金屬刀片撞擊地面的聲音。
“老闆，你先坐下，我出六百。”
張揚搶在攤主開口前，衝他比了個六六六的手勢。
再晚一會兒，就要和剛纔的大爺一樣，被他轟走了。
聽到張揚的話，攤主重新一屁股坐在了馬紮上，拿起旁邊的保溫杯，喝了滿嘴的茶葉後，才慢悠悠的說道：
“六百不賣，我這攤上的銀元，起價就是一千三。”
“你們倆面前那幾塊，都是。”
一千三？那不就是在按市場的參考價賣？
張揚頓時感覺失去了撿漏的意義。
這時，他耳邊突然傳來楚子強興奮的聲音：“一千三？成交！”
“我得天吶！小夥子，普版的壹圓袁大頭，一千三伱也買？”剛纔的大媽又說話了：“是不是有點缺心眼啊？”
“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也想知道。”
“哈哈哈。”張揚笑着看向一臉黑線的楚子強。
“膚淺！”楚子強完全不受干擾地掃碼付款，歪嘴一笑：“等下，你要被我的騷操作亮瞎你的狗眼。”
“好好好，我一定不眨眼睛。”張揚笑着連連點頭。
地攤上除了散裝的銀元，也有精品包裝的。
其中那些帶評級的銀元，可能是整個潘佳園裡，真品率最高的古董了。
楚子強就專挑評級高的買，一會兒的功夫，就花出去四萬多。
將一枚價值三千五的【八年壹圓】收入囊中後，他終於收手。
“你家裡有長輩喜歡收藏古錢幣嗎？”張揚好奇的問道。
“沒有啊。”楚子強又是歪嘴一笑：“這些，都是我們今天撿的漏兒。”
“五百塊錢，買了這些，應該很賺吧。”
張揚秒懂他的意思，微笑着點點頭。
這小楚，人還怪好的嘞！
張揚覺得，現在不真撿點漏兒，都有點對不起自己今天來這一趟。
他主動提出，去瓷器攤轉轉。
馬大師的故事，張揚也聽過，在潘佳園，瓷器永遠是最可能有漏兒的地方。
花了一個小時，他終於鎖定了目標。
一家有門面的精品瓷器店裡，掛着一副鑲在木框裡的瓷板畫。
畫的主題是《麻姑獻壽》。
在白底的瓷板上，用彩釉畫着一位手持仙桃和酒壺的仙女。
落款是：王琦，珠山八友。
物品信息顯示，「生產時間：1915年」。
說明這東西，是近代瓷繪名家王琦的真品佳作無疑。
張揚其實不記得這個人是個名家，但他對“珠山八友”這四個字印象深刻。
因爲珠山八友，一共有十個人。
張揚查了一下資料，驚訝的發現：
這十個人，都上了五月份最新發布的《1911年後已故陶瓷類作品限制出境名家名單》。
而王琦是名單裡面最高級別的那一類，所有作品一律不準出境。
和書畫類的齊白石、張大千等人是同樣的待遇，算是官方認證的瓷繪大家。
“這幅麻姑獻壽，不錯啊。”
張揚站在瓷板畫前，大聲的感慨了一句。
如果店家有點眼力見，這時候就應該過來搭話了。
但張揚等來的，卻是又一位戴着小紅帽的大爺。
也不知道市場裡到底來了多少夕陽紅旅行團的遊客，反正現在，小紅帽的奶奶來了都得蒙圈：孫女啥時候學會的影分身啊？在張揚說話後，大爺“嘖”了一聲，接着高聲喊道：
“老闆呢？這副《麻姑獻壽》我要了！”
什麼玩意兒？
張揚扭過頭，正好碰上大爺的目光。
對方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大爺，我先來的。”
張揚指了指自己站的位置，他在瓷板畫的正前方。
“這畫，我也要買。”
“小夥子先別急嘛，咱們先問問價。”大爺笑着答道。
很快，店家過來了。
是個中年人，有點發福，胖墩墩的，一雙眼睛不停的打量着張揚和大爺，很顯精明。
聽說大爺要買，店家給了一個三十萬的報價。
這是前幾年的市場價，還算合理。
不過要是《限制出境名單》完全發酵，這點錢，應該就夠在拍賣裡舉三下牌子。
張揚沒說話，抱着胳膊，想看小紅帽大爺怎麼講價。
大爺沉默了一會，回覆道：
“二十九萬，怎麼樣？”
店家臉上樂開了花，點了點頭，“成交”兩個字，已經到了嘴邊。
這麼講價的，張揚還是第一件見。
完全不拉扯，突出一個真誠。
張揚不能眼瞅着幾百萬從自己眼前溜走，趕緊插嘴：
“大爺，我先來的，應該我先講價吧？”
“而且我覺得這三十萬的價格，挺好的，我就按這個價買。”
“這位小兄弟，不講價？”店家的笑容更燦爛了：“那我就……”
說着，他就要和張揚握手。
但是卻被大爺給擋住了。
“等等嘛，他只是不講價，我可以加價。”
大爺目光灼灼的看着張揚，眼睛逐漸眯了起來。
張揚當然不慌，他笑得很輕鬆。
這個大爺是高手，應該認出了這是王琦的真品，也知道背後的價值。
但張揚的底氣來自於，他不光有本錢，還是拍賣會的主辦方。
這件瓷畫板，他的心理底價肯定比一般人高，因爲他不用交拍賣的手續費。
張揚和店家都在等大爺的報價，對方最後卻突然來了一句：
“你是海林博物館的、那個年輕的館長吧，辦拍賣會的那個？”
“那我不跟你爭了，胳膊擰不過大腿。”
就這？張揚對大爺的話非常意外。
他對自己有名氣這事兒並不覺得奇怪。
說不定這大爺在逗音上看過自己買了推廣的視頻。
他意外的是：幾百萬的東西，還能刷臉嗎？
沒有人較勁，張揚順利的和店家握手成交，準備交錢拿貨。
這期間，大爺一直沒離開，在一邊遠遠的看着。
等張揚付完錢，已經成交了，大爺突然走上來，衝店家說：
“你是真傻啊，我都這麼暗示你了，你還聽不懂。”
“這位是私人博物館的館長，他能三十萬買你的東西，說明是真品！”
“是就是唄，我本來就是按真品的價格賣的。”店家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是個屁！”大爺拿出手機，指着屏幕說：“王琦，所有作品禁止出境，從今年五月五日起開始施行。”
“他馬上就是官方認證的【近代陶瓷第一人】了，這件作品的價格，起碼再在後面加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