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浩言?”
盛暖陵手中拎着一瓶酒,搖搖晃晃走到門口,喊了一嗓子,見牢中的人連頭都不擡一下,他轉過身對着蘇培正道:“你說,他是耳聾?還是故意裝作聽不見?”
蘇培正喝得也是滿臉通紅,搖晃着手指道:“是你喊錯了,應該喊他,靳,靳浩言。你看,喊他靳浩言,他這不就擡起頭了?”
黑暗的牢房裡,靳浩言擡起頭,看着站在門口的幾人好一會兒,一雙桃花眼勾起涼笑:“幾位,是來興師問罪?還是來送我一程?”
衛瀟洲一擡手,負責守門之人,將牢房的門打開。
他從盛暖陵和蘇培正中間穿過,走進牢房內,看着瘦得脫形的靳浩言,清冷的臉上終於多了一分釋懷。
他將手中拎着的一瓶酒,朝地上重重一放,正視着靳浩言,問道:“知道這是什麼?”
“斷頭酒?”
“項承黎的喜酒。”
“他這麼快就另娶旁人?”靳浩言驚了一下,頓時仰頭笑了好一會兒:“是乾國公主吧?我還以爲,他對季寒若能有多癡情呢?到頭來,也不過是做做樣子。”
“靳浩言,你敗在項承黎的手中,一點兒不冤。”衛瀟洲接過護衛遞過來的凳子,就這樣坐在靳浩言對面:“你們父子兩人爲復國,謀劃二十多年,卻對你們最大的對手,一點兒都不瞭解。”
靳浩言擰起眉頭:“衛瀟洲,你這是什麼意思?”
“三年前,你沒喝上項承黎與季寒若的喜酒。”衛瀟洲打開酒瓶,給靳浩言倒了一碗,遞到他面前:“今夜,我們給你帶來了。”
“你說,這是項承黎與季寒若的喜酒?”靳浩言僵住。這是故意來膈應他的?他用力想要推開面前的碗,卻因手筋被挑斷,根本使不上力:“衛瀟洲,你故意來羞辱我的?”
“這怎麼能算羞辱呢?”季涵墨踩着燈光,走進牢房,微紅的臉上,似醉非醉:“比起你三年前,你故意挑起衛瀟洲,與項承黎的爭鬥,差得遠。”
“季涵墨?”靳浩言的笑容有些淒涼:“人到的挺齊的。”
三年前,他們在京都最豪華的茗香樓,一起嘲諷項承黎與季寒若這樁婚事。
三年後,他們在京都暗無天日的牢房,一起邀他喝項承黎與季寒若的喜酒。
明知道,他最恨,最討厭,最嫉妒的人,就是那兩人。
這些人,偏要故意在他傷口上撒鹽。
非要拿着那兩人的喜酒,讓人強灌進他嘴裡,香辣無比的烈酒,因灌的太猛,嗆的他咳的肺管子都疼,那幾人就站在哪兒,肆意的笑着。
這一刻,靳浩言覺得,還不如讓他死了痛快。
可是,眼前這幾人,又怎會輕易放過將軒國,攪得天翻覆地的罪人?
靳浩言好不容易緩了一口氣,就被衛瀟洲拎着衣領提起來:“靳浩言,喜酒也喝過了,是不是該清一清咱們倆人之間的舊賬?”
“你想怎麼樣?”靳浩言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看着靳浩言狼狽的像一坨爛肉,衛瀟洲清冷的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我父親戰死,兵防圖是你從我三弟手中騙走的?”
“是。”到了這個時候,靳浩言也不屑於說謊,一雙桃花眼正視着衛瀟洲,言語間竟是挑釁:“可惜,可惜,沒能把你也弄死。不然,這天下是誰的,真不一定。”
看着衛瀟洲氣得冒火,靳浩言一雙桃花眼轉啊轉。
終於也想到一個給衛瀟洲添堵的招。
他似笑非笑的眼眸落在盛暖陵身上:“衛瀟洲,都到這個時候,我不妨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可知,盛暖堯,爲何一心要致季寒若於死地?”
“你閉嘴。”盛暖陵與季涵墨異口同聲呵斥道。
剛想上前堵住靳浩言的嘴,卻被衛瀟洲攔在身後。
兩個書生,又怎是武將的對手?
衛瀟洲清冷的眼眸一寒:“讓他說。”
看着被按住的兩人,急得冒火,靳浩言反而更得意:“哈哈哈,原來,你們兩人都知道其中的緣由,就衛瀟洲一人不知道?”
“嘖嘖嘖,衛瀟洲,我真同情你。你可知,盛暖堯心中惦記的人是誰?哈哈哈,是項承黎。”
“他胡說的,你別信他。”盛暖陵連忙解釋道:“他在故意激怒你,想讓你給他一個痛快。你不要上當。”
靳浩言:“不然,盛世子爲何如此激動?”
盛暖陵語塞。
他娶的正妻,心中惦記着項承黎?
衛瀟洲額間青筋直跳,這對他來說是奇恥大辱。
讓他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他深吸了幾口氣,直視着季涵墨問:“是這樣的嗎?”
這件事,已經超出季涵墨的預料之外。
他不知道靳浩言知道這麼多。
不然。
今夜,就不會走這一遭。
看着衛瀟洲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季涵墨愁的一個頭兩個大。
這事,擱在誰身上,誰都受不了。
一旦處理不好,就會挑起項家與衛家的矛盾,說不定季家也會牽連其中。
想到這些,季涵墨乾脆咬死不承認:“不是,是靳浩言故意挑事。盛暖堯從小就心高氣傲,因爲九妹妹嫁到項家後,一路水漲船高心生嫉妒,纔會被靳浩言蠱惑利用。”
“是的,就是這樣的。”盛暖陵急的汗都快冒出來:“我妹妹總共都沒見過項承黎幾回。”
蘇培正眼眸閃了閃。
一場落井下石的遊戲,怎麼變成揭秘遊戲了?
想着蘇國公府,好不容易纔與季家修復了幾分關係。
又想着衛瀟洲年紀輕輕,就是與他爹平起平坐的衛國公,又深受皇上恩寵,不是他看笑話的對象,蘇培正連忙附和道:“衛國公,我看這事,定是靳浩言胡編亂造的。”
衛瀟洲攥緊的拳頭,慢慢的鬆開。
他行軍打仗多年,早不是之前那個三言兩語,就被靳浩言玩弄鼓掌之間的人。
也能分辨出。
什麼是真?
什麼是假?
這會兒,逐漸冷靜下來後。
也知道,這件事該如何取捨?
與其求證這件事的真假,讓衛家與項家心生嫌隙。
不如就此塵封。
咬死不承認。
以衛家和項家的權勢,也沒有人敢把這件事,搬到檯面上來議論。
理清這些後,衛瀟洲輕抿薄脣笑了笑:“靳浩言,想求一個痛快?怎麼可能?凌遲處死,半個月後行刑,你就一刀一刀受着吧。”
靳浩言眼眸一閃:“季涵墨,想不想知道,你八妹妹是如何死的?”
“來人,堵上他的嘴。”季涵墨招了招手。
看着人拿着一塊爛布,塞進靳浩言的嘴裡。
季涵墨才暗自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如了靳浩言的意:“承黎說了,你幹了這麼多惡事,該受的刑,該受的罪,一點兒都不能少。”
迎着靳浩言黯淡下去的目光。
季涵墨又補了一句:“至於靳家的後人,皇上大度,免了他們的死罪,如今,一部分在南穆關做苦役,一部分在北紹關做苦役,還有一部分在西岫關做苦役。”
靳浩言眼眸亮了亮。
季涵墨嘴角抽了抽:“你在期希什麼?難不成,以爲這些人有機會復國?”
幾人搖了搖頭。
...
半個月後。
靳浩言父子,被捆綁在一個木樁上,劊子手用極其鋒利的刀子,在圍觀百姓的歡呼中,一刀一刀將他們的肉割下,扔給兩隻餓的留口水的黑狗。
爲這一天,兩隻黑狗,被餓了三天。
餓的飢火燒腸的黑狗,哪兒是一塊肉能滿足的,要不是被栓在柱子上,早就撲上前,撕咬靳浩言父子。
明明是慘不忍睹的行刑現場,圍觀的人們卻異常的興奮。
就連劊子手,也比往常興奮些,從胸部開始,有條不絮,直到肋骨隱約可見,移動到手臂,再移至大腿......
靳光復受了一千五百二十刀,閉眼。
靳浩言受了一千五百二十八刀,才斷氣。
父子兩人一前一後斷氣,人羣中響起一陣歡呼聲。
已經改回梁姓的樑浩延,挽着季寒依從人羣中出去,又回頭看了一眼刑場,感嘆了一句:“樑家大仇終於得報。”
季寒依一擡眸,就看見不遠處停着項家的馬車,她拉着樑浩延就準備上前,卻看見一匹棗紅色的汗血寶馬,從人羣中緩慢走過,人羣中響起熱烈的歡呼聲。
“是項將軍。”
“是輔國大將軍。”
親眼看見靳浩言父子被凌遲處死。
項承黎的心中,十分暢快。
擁着自家小娘子,騎着汗血寶馬,十分招搖的從人羣中穿過。
俊朗的臉上,皆是意氣風發的笑,時不時還與他打招呼的百姓互動一下。
讓直播間的觀衆,一個個看得感嘆不已。
【看熱鬧不嫌事大:一個凌遲處死,一個意氣風發;真是兩極分化,鮮明對比。打賞星幣999個。】
【妮妮小可愛:這要是一場遊戲,我家項公子這個號,算是練到滿級了吧?打賞星幣999個。】
【起風了:關注主播這麼久,連凌遲處死都見過,值了。打賞星幣999個。】
【夏天不冷:主播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該不會真的要歸隱伏虎山,過世外桃源的生活?打賞星幣999個。】
季寒若給“夏天不冷”點贊。
回覆全體:三日後,啓程出發,先帶大家看一看,我家相公打下來的盛世太平。
三個月後。
項承黎指着遠處那片山谷對季寒若道:“娘子,這就是爲夫當初馴服汗血寶馬的地方。”
五個月後。
項承黎指着前方的山谷:“娘子,前面就是爲夫平定梁州之亂,大獲全勝的地方;順着那條路,一直向南,就是衛瀟洲駐守的南穆關。”
八個月後。
項承黎指着前方的大帳:“娘子,前面是西岫關,項家軍世代駐守的地方。”
一年後。
項承黎指着城門對季寒若道:“娘子,這是爲夫當年駐守兩年多的北欲城,從這兒一路向北,就是爲夫奪回的十三座城,走,爲夫帶你一座一座看......”
兩年後的春天。
兩人回到伏虎山。
正值桃花、杏花盛開的好季節,季寒若挽着項承黎的胳膊,兩人置身在花海中,美的像一幅畫。
“相公,對眼前的景緻,可滿意?”
“有娘子相伴,爲夫都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