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吳鳶知曉羽瀅的身份後,心中又氣又煩,冰冷的眸子流露着縷縷厭憎的眼神,讓羽瀅感覺到尷尬,低着頭努嘴不語,玉雪的桃頰微微泛紅。
白岈的性子可不比吳鳶差多少,若論恩怨分明,若論魔道威嚴,是他所不能比的。儘管是一絲怪異的眼神,讓羽瀅感覺到尷尬,白岈也是不允許的。
偉岸的身子擋在了吳鳶面前,微風吹起了觳紋如雪的鶴氅,飄逸凌舞,殺氣緩緩而來,威儀冉冉而起。
無視麒麟臂,對吳鳶來說就相當於否認了自己,因爲這條臂膀是邱弘方所贈,如同是他與邱綺芙情義的烙印,恰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白岈沒有正眼看過麒麟臂一眼,儘管吳鳶手臂宛如龍爪,卻沒有惹起白岈的注意,這讓他本是沉默的臉部賁起了一根青筋。
哪怕是問一句,這什麼手臂,一句客套話也好,就能安撫吳鳶受傷的心靈。
然而沒有,兩雙眸子頃刻間對視了起來。
白岈的心,已經墜入於昏黑的幽谷,一點良知如羽瀅燃起了蠟燭,禁不住過大的風力,顫顫巍巍在魔道的邊緣,時刻都有被黑暗吞噬的險境。
力量,不消多說,在白岈心中已經佔據了九成地位,可以壓碎一切,更重要的是可以泄恨。然而,剩下的一成,卻並非是光明,更多的是迷茫,宛如失憶一般,不瞭解人世的冷暖。
白岈的霸氣,讓吳鳶回想起了漁煌,一個奪走了自己一切的霸權主義者,今番又見了個斬殺烏魈的武者,這讓他體內的血液如洪爆發。
……
爲什麼不是我?
揚名立萬,坐擁天下的人爲什麼不是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爲什麼他人都得到了想要的,而我卻是一事無成?
悲與憤,催使吳鳶的麒麟臂攥得咯吱響動,宛如鑽碎了一根骨頭。
“哥,你冷靜點,我們已經得到了素練島,就不要再跟他們爭執了。”吳嬌綠見兩人爭鋒相對,無法顧及羽瀅,只能儘快勸解吳鳶,阻止發兵。
“冥王有令,掃除賊黨。我也不想出兵,若是違抗王命,軍權會收回,素練島也不在我的。”面對勸解,吳鳶變得的很冷靜,沒有焦躁,甚至表現的傻里傻氣,能讓感覺他很老實。
“我們可以暫緩行軍,拖延幾日,或是直接違逆,擁兵自立,在島上開新立派,不參與軍職,不對付漁美人,過平靜的生活不是很好嗎?”
吳鳶一怔,見吳嬌綠往日的脾性又犯了,這種話每天都會聽上三遍,但是今天她的語氣有些倉促,似乎隱瞞了事情。詫異道:“你怎麼了?如今士氣正旺,應該乘勝追擊,否則浦尚農一定會領兵殺來。”
羽瀅從白岈身後探出腦袋,說道:“他們是誘敵深入。”話剛說完,又藏在了白岈身後,並非是害怕,而是害羞,認爲騙了吳鳶,撒了彌天大謊,而且感覺這個謊言多少有些猥瑣。
吳鳶道:“生性多疑,哪能成大事,須當機立斷。你們不要在勸我了,我主意已定,明日一早立刻出發,分天、水兩路,攻打頑皮島。”
吳嬌綠眉頭不展,白岈淡漠道:“要我擒了他,關起來嗎?奪帥也好,你是他妹妹,無人反對,坐擁素練島,豈不是一舉兩得?”
啪~
羽瀅小手一拍,探出腦袋來,喜道:“好主意。”一汪秀髮垂下,隨風飄搖,比楊柳更加迷人。
吳鳶眼珠子一斜,寒光掠過,宛如銀刀出鞘,凝聲道:“他們是海賊,我現在是將軍,對付他們有錯嗎?名正言順,天經地義,你們又是何苦爲難於我?進攻頑皮島,你們不必跟着,留在素練島鎮守,我也少了後顧之憂。”
白岈見吳嬌綠優柔寡斷,又添油加醋道:“死馬當活馬醫,往痛裡打,讓他清醒。”
“啊~”
話音剛落,又發出了這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聲,背脊被羽瀅狠狠的掐了一下。
相比較而言,白岈沒資格去評價吳鳶,反而他是最危險的,最需要冷靜的人。說出這番話,被羽瀅無情了鄙視了一下,水靈的眸子眯成了一條線,把白岈看得一無是處。
螓首輕輕一扭,一如硝煙瀰漫前的第一聲戰鼓,這是一種信號,代表着這位可愛的清水麗人生氣了,俏皮的動作變成了一道敕令。白岈自覺的退在屋檐下,恍惚是被家長訓斥的兒童。
兩人目瞪口呆,一個斬殺烏魈的人居然被馴服的服服帖帖,不禁對羽瀅高看了幾眼,若是白岈喜歡羽瀅倒不難理解,可是綰晴唯是白岈中的摯愛。
纖細的蓮足似乎被萬人舉起,踩高蹺的羽瀅露出了一種高處不勝寒的羞怯表情,柔柔的紅暈彷彿能融化天地間的滄桑,灑下了縷縷溫溫,似有似無的雲蜺。
“你、你……你打他一巴掌,再跟他解釋……”
她讓白岈汗顏無比,彷彿自己聽話是被扇耳光打出來的,唆使吳嬌綠對吳鳶下手。
這種情況,這種局面,吳嬌綠是做不出來的。她不像羽瀅,什麼也不顧及,什麼也不看,甚至會想跑偏,一應想法與舉止都是隨着性子說來就來的。
吳嬌綠衡量之下,感覺羽瀅完全不靠譜,倒是跟白岈有些投機,奪帥就奪帥吧,把吳鳶往痛裡打,不信他能痛死。不是能忍能藏嗎?那就以痛驅痛,溫柔自己不會,霸道有的是力氣。
輕輕掏出了“留書”遞給了吳鳶,等待着暴風雨的般的怒火。
果不其然,白紙被吳鳶撕了個粉碎,猶嫌不解氣,麒麟臂猛地一揮,“轟隆”一聲一棵大樹被撕裂成了碎屑,恍惚麥場揚撒的麩皮。
“哼~,故弄玄虛,我倒要看看浦尚農如何奪回素練島,竟耍些奸猾小計!”
吳嬌綠道:“你不覺浦尚農走得蹊蹺嗎?是在提醒你,也是在刺激你,如果不出兵,我們可以擁有素練島,也沒有任何損失,何必好好打理,爲什麼非要去爭霸煌海?”
吳鳶哼笑道:“我會接受施捨嗎?我讓他們統統敗在我的腳下。”麻木滄桑的臉部終於露出了時隔多年的笑容,不過這種笑容卻是冷的讓人發抖。
白岈上前走了幾步,做好了準備,只等着吳嬌綠說把他拿下。吳鳶鷹眼怒視,麒麟臂徒增了三倍,青綠巨大,比他的身高還要大出三分。
沉睡多年的巨龍利爪,喚醒了,露出了利齒和青麟,伸向了白岈。
這一刻,白岈心頭有一種奇怪的心思,認爲斬斷吳鳶的麒麟臂,會讓他減緩痛苦。在心潮的驅使下拔出了神霄劍,鋥明的白刃,冷而白傲,讓天地都爲之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