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聽心裡就來氣了，想也不想就把他推開。她倒向一邊，白澤下意識就要來扶她，卻被她拍開手，“你到底要做到什麼地步你才罷休！這三界好好的，可你爲了一己之私就要毀滅它。推翻它！阿澤，回頭是岸啊！”
她真的不忍心看着他失去一切，就爲了這仇恨，他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界，生生世世都得不到救贖。青黛仰着頭，幾乎是懇求了，“我沒求過你什麼，你答應我，就這一次。你別再恨了，放過那些無辜的人，也放過你自己。”
恨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她記憶裡的阿澤是個擁有溫柔笑容的男子，而不是眼前這個一件在仇恨裡迷失了自我的男人。
“阿澤，仇恨改變不了什麼。你的族人不會重新活過來，可是它會讓你更痛苦。你爲什麼不試着放下，不試着走出來呢？”
“閉嘴！”他眼中是沉沉怒氣，“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教？你以爲僅憑着你我之間那一點微薄的情分，你就自詡很瞭解我了？你又懂什麼！你自小在父母膝下長大，族人庇佑，父母寵愛，你尚且不懂什麼是顛沛流離，什麼是無家可歸。你不是我，你也不會明白那種滋味。”
可是他卻是嘗過的，夜深人靜的時候蜷縮在牀榻上，怎麼也捂不暖的被窩，怎麼也填不滿的孤寂。他嘗過，“九重天的夜真是涼啊！不比你們北冥溫暖多少，日日夜夜我便是那樣捱過來的。我對自己說我一定會強大起來，終有一日我會把我失去的都拿回來。”
後來他果真是做到了，他將整個九重天攪和的七零八亂。那個時候他心中十分暢快，可是暢快之後呢隨之而來就是無窮無盡的寂寞。
這三界之內居然無人來同他分享。
白澤紅了眼，再沒有了往日的風度，她此刻暴躁又憤怒，“你什麼都不明白！你不會懂，你們沒有人會懂。”
她的眼淚根本止不住，她試着握住他的手，“阿澤，你可以告訴我。我做不到感同身受，但我會同你一起來承擔。在北冥那些日子你忘了嗎？我們過得多麼快活，我喜歡那樣子的你，看上去無憂無慮的，別再讓仇恨矇蔽了你的雙眼。阿澤，我們就要死了，你就不能試着放下這一切嗎？”
他平靜的搖頭，“我做不到。”族人慘死的畫面還在腦海裡，這些年他每夜都無法安寢，一閉上眼就是那些血淋淋的場景。
“青黛，有很多的事情是不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發生改變的。你所以爲的愛是這樣，恨也是這樣的。仇恨在我心裡生了根，發了芽。”這輩子也不可能連根拔起了。一旦拔了，只怕他也活不成了。
青黛只覺得悲哀，她到底不是他愛的人，所以她的話他根本就不在意。她想如果此時在這裡的是大人，興許他就肯了呢！
大人本該纔是他的未婚妻，他心裡定然是不甘心的。可是她也不甘心啊！北冥初相遇，冰川定情，那些所有的美好是真真實實發生過的啊！她捂着臉，覺得自己是這樣的沒用。
白澤緩緩的蹲下來，把她抱進懷中，“這樣也好。”跟她一起死在這裡，外頭那些仇恨再也不會將他壓的透不過氣了。
她抱着他的腰，放肆的大哭。他們就要死了，以這種最悲哀的方式死在這裡。而他甚至不愛她，她是那樣的不甘心與絕望。
黎恆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他頗爲無奈的看着眼前的兩個人，總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不過怕外頭的人撐不了多久，他還是開口了，“你們真的想死？”
青黛都以爲自己是快要死了所以產生了幻聽。結果一擡頭看見了黎恆，她狠狠的掐了一把大腿，疼痛不是假的，是真的！
“黎警官，你來救我們了！”她往前一撲，整個趴到了地上。
“其實不用對我行這麼大的禮。”黎恆有點尷尬，他又看向了白澤，神情就淡了幾分，“你有三個好下屬，求到我這裡，我不救你也不成了。”
白澤身上都是血口子，縱然狼狽，但氣度不減。也是，他永遠不願意在黎恆跟前落了下風。他道：“你可以選擇不救。”
“你現在可以選擇不跟我走，然後死在這裡。當然外頭那三個跟你結下死契的人也會死，這對我來說是一樁好事。”黎恆拋出鎖魂鏈，“青黛，我們得快點了，他們撐不了多久的。”
煉妖壺的威力確實很大，幸好他們有這麼多人，且修爲也都不低。是以舒嫿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吃力，她還有心情考慮別的事情，“你說要是白澤死犟不肯出來怎麼辦？”
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的。白澤那個人雖然狡詐，但是自尊心特別強。自尊心強到不會允許自己被一個一直恨着的人相救，所以舒嫿就很矛盾了。她扭頭問檮杌，“要是他自己家不願意出來，那也不能怪我啊！”
“如果主人不能出來，我們的交易就不作數。到時候我們拼着性命也要把狴犴困在其中，一命償一命，十分公平。”
舒嫿抽了一口冷氣，“你這邏輯也是滿分。你倒是敢想，可是也要看看我肯不肯答應。我家阿恆要是出個什麼意外，我就當場要死你跟饕餮。至於蠶娘，我直接讓她灰飛煙滅。”
蠶娘瑟瑟發抖，大氣也不敢出一聲。檮杌跟饕餮的臉色都不是很好，他們現在只希望白澤能夠平安出來。
青黛抓住白澤的手，目光充滿祈求，“阿澤，有什麼事情等我們出去了再說好不好？”她生怕他會如同黎恆說的那樣拒絕相救。如果那樣她也絕不會出去的，她堅定道：“要走一起走，你要是不走，我就跟你一起赴死。”
白澤一聲嘆息，給她把碎髮別好，“我不會讓你死的。”他撿起鎖魂鏈綁在自己同青黛的腰上，然後把她整個摟在懷中。
他看向黎恆，“一旦你用力將我們往外帶的時候這裡的風也會變得更大，到時候會很艱難，我會在後面給你護法。”
至少這一刻他們不是敵人。黎恆點點頭，轉身準備往外衝，“我們要離開了。”
白澤的話並不是唬人的。煉妖壺感覺有人企圖強行離開，裡頭的風比之前頭的更加猛烈，黎恆佈下一個結界將三人全都罩住，白澤在後頭加持結界，好讓黎恆沒有後顧之憂的往前衝。
“鎖魂鏈動了。”匡月樓睜開眼睛，“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