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牀上熟睡的林孝鈺,傅述嘆了口氣,嘀咕道:“原來……我們都一樣。” 說罷,他又爲她掖了掖被角,正欲走出,誰知聽到林孝鈺突然道:“騙子……騙子……” “孝鈺,孝鈺,孝鈺……”傅述又轉身輕輕推了推林孝鈺,見林孝鈺沒反應,搖了搖頭,站起走出房間,又隨手關了燈,然後,關上了房門。
傅述躺在沙發上,思索着今天事情的來龍去脈,可是今日死的那個女人,孝鈺明顯認識,而且還要與她見面,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麼死的,孝鈺的反應爲何會如此過激,而且孝鈺和傅柏平之間好像也有些事情產生了隔閡,這些天,孝鈺到底經歷了什麼,又知道了什麼……
房間裡的本該躺着的人忽然坐了起來,林孝鈺看着四處都是黑暗的房間,兩年前的恐懼再次襲來,她不喜歡黑暗,可是她又期盼着,如果世界只有黑與白就好了,但是她現在發現,她的人生全是黑暗,她根本看不到光明,裴澤灝也好,林一泓也好,他們都只是黑暗的一部分,而她怕,她怕有一天她也會慢慢融入這黑暗,像個小丑一樣,在黑暗裡即興表演。
夜,靜的可怕,天上的月看着好像一不留神就會把人吞噬進去一樣,林孝鈺覺得自己不能在這裡待着,她一定要找到一個光明的地方,她認爲光明的地方,便掀開被子,下牀,在黑暗中摸索着前進,走到門口那裡時,她好像摸到了一個開關,一開燈,光的炫亮刺的林孝鈺的眼好疼,也讓客廳裡的傅述驚醒了,傅述連忙跑過來,一開門,發現林孝鈺就蹲在門口,他也蹲下來,看着她,問:“怎麼了?” 林孝鈺慢慢適應了這光亮,緩緩擡頭,就看到了傅述的臉,她有些驚慌,隨即又很淡漠地道:“沒怎麼,你不是和我友盡了嗎,怎麼我在你家?”
“你最敬愛的校長讓我去找你,他很擔心你,你不打算給他回個電話嗎?”傅述地語氣也很淡,不過林孝鈺的態度轉變讓他甚是意外。林孝鈺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忍,語氣卻淡薄如水地道:“知道了,現在我酒醒了,我走了。”
“林孝鈺,你不覺得你該跟我道聲謝謝嗎,連最基本的禮貌都不懂了?”傅述冷冷道。
“謝謝,傅先生,也請你以後無論撿到什麼阿貓阿狗大可以帶回家,千萬不要將我帶回來,因爲阿貓阿狗,都知道禮貌,我不知道。”林孝鈺說罷,站起,一眼都沒看傅述,就決絕的離開了。
“嘭”一聲,傅述知道林孝鈺已經離開了,他準備關燈睡覺的時候,無意中看到鐘錶上的時間,已經十二點半了,這個時候哪兒還有車,這裡離傅柏平的診所還那麼遠,林孝鈺是要走回去嗎,算了,反正都已經不是朋友了,她的死活關他何事,這樣想着,傅述便躺在了牀上,關了燈,卻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最後他用力捶了一下枕頭,開了燈,下牀,穿好鞋之後,連忙鎖了門出去了,他開着車去追林孝鈺。
林孝鈺一個人茫無目的地在路上走着,幸好有路燈的照耀,她不想回到校長那裡,也不想去找裴澤灝,她只想一個人去一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慢慢地等待死亡,因爲,她也誰也不相信。
一輛車停在了林孝鈺的身旁,傅述從車上下來,他淡淡地說道:“我送你回去,不然你一個女孩子要去哪兒,快上車。”林孝鈺轉頭盯着傅述,良久,道:“不用你送,謝了,傅先生。” “你到底怎麼了?”傅述還是將心底地疑問問了出來。林孝鈺沒有說話,只是一直向前走,不知爲什麼,傅述看着她的背影,比上次更加悲涼,她到底經歷了些什麼,既然她不讓送,那他就回去,他轉身進了車內,準備發動車子時,卻看到林孝鈺將自己的手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又將手機用力扔向了遠方,他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她是瘋了嗎?
之後,林孝鈺繼續恍惚地走着,傅述總感覺她會出事,便開着車一路跟着她,一直到凌晨四點半的時候,林孝鈺回到了診所,傅述也跟着她到了診所,卻發現診所的門開着,燈也開着,顯然林孝鈺也察覺了,但她還是進了診所,傅述下車站在門口,看到了傅柏平,傅柏平一臉擔憂地看着林孝鈺,道:“孝鈺,那次……你聽到了,對嗎?” “校長你在說什麼啊,沒有啊,我聽到什麼了,我這不是好好回來了嘛,您去睡吧,我也回房間了。”說罷,林孝鈺便進了自己的房間。
“孝鈺,我倒寧願你聽見了。”
傅柏平痛心地說完了這句話之後,便坐在客廳裡,他一夜未睡,不僅僅是擔心孝鈺的安全,還擔心孝鈺的身體健康和心理夜,而傅述站在外面,剛剛他們之間地話,他都聽到了,孝鈺到底知道了些什麼,現在的孝鈺,不是在折磨別人,而是根本就在折磨她自己。
那夜以後,傅述就再也沒見過林孝鈺,時間太久,久到傅述都快忘了她,而陶玲卻是一直粘着他,裴澤灝自從上次之後,也再沒見過孝鈺,林昕婭也知道了,但是沒說什麼,因爲她有這個自信,畢竟裴澤灝還是在她的手掌心裡的,他還寵着她,似乎陶玲與林昕婭都覺得林孝鈺就像個匆匆過客,現在林孝鈺的威脅已經解除了,裴澤灝心裡卻一直念念不忘林孝鈺。
終於有一天,傅述來到了診所,看着坐在門前發呆的傅柏平,他本該對傅柏平冷嘲熱諷地,可不知爲何,就是做不到,便道:“孝鈺呢?” “孝鈺走了,她又離開了,這次還是沒說離開多久。”傅柏平呆呆地回道。傅述有些驚訝,半年不見,他以爲她還在診所,他以爲她還在原地,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就已經消失了。
傅述有些惆悵,隨即又道:“又剩下你一個人了。” “一個人也好,幾個人都好,以前,我知道孝鈺總會回來的,所以總是有些盼頭的,可現在呢,她應該不會回來了,就跟當初的你一模一樣,你還會怪我,可她連怪,都不怪了。”傅柏平地一番話,令傅述聽了有些心酸,是啊,他還會怪傅柏平這個父親,而孝鈺呢,從沒有怪過,有時候,情願她怪一下,該多好啊。
“其實你不是第一個來找孝鈺的人,林一泓來過,裴澤灝來過,卻只不過是一場空,孝鈺出現的那段時間,好像是個夢,你是我的兒子,她是我的女兒,我已經不想在夢裡醒來了。”
孝鈺走後的半年,傅柏平才明白,原來世間最大的懲罰,就是最親的人對你不聞不問,不喜不悲,不怪不親,最遙遠的別離,就是不知她的歸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