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生當然沒有跟人報備的習慣，不過，高瑞這習慣特別好。九點就給她發了一個短信說：學校有事，今晚住學校宿舍。
安生回了四個字：繼續發揚
看着手機屏幕的四個字，坐在田徑場旁的臺階上的高瑞笑了。田徑場晚上基本沒有燈光，只能依靠從遠處路燈的光線照明。
那天，也是這樣的冬夜，也是這樣的光線，陸安生繞着這CAO場跑到第二十七圈，倒在地上望着天空動也不動，他走近她的時候，她提起手臂遮住眼睛。
她在哭。
他不敢靠得太近。
他說：“地上涼，這麼躺着會生病的。”
她回答：“你這種搭訕的方法很土。”
他看了她一會兒，可能她想哭卻被他打擾了，不知道怎麼勸慰，俯身，在她遮擋着眼睛的手裡放了一顆巧克力。
“我走了，這麼冷的天兒出了那麼多汗，早點兒回寢室去。”
那是大一時，他第一次那麼靠近陸安生，而且還是在她看不到他的時候出現。只是不知道，那天給她的巧克力，她到底是吃了還是扔了。
很多事情，他不能問也不敢問她。
高瑞撥開手機，她跟他短信往來只有寥寥幾句，可是手機裡有很多她的照片，很多都是她大四那年的模樣。
一張一張照片往下看，忽然感覺時光在倒流，放佛他還是那個會遠遠追隨着她奔跑的高瑞。
忽然想到什麼，高瑞又發了一條短信息。
安生偏頭看了閃亮的電話屏幕上的短信。
高瑞：早點休息，不要熬夜。
小樣兒，裝什麼大人。陸安生埋頭繼續忙自己手頭的活兒。
沒一會兒手機又亮了一下。
高瑞：別裝看不到，知道你看了，趕緊去睡覺。
安生忍不住去確認了一下時間，十點一刻，她好笑地拿起手機，回了一句：有本事你回來按着我睡。
高瑞：我按着你就肯睡？
安生：是。
天高皇帝遠的，他能怎樣？
才把手機丟一旁，手機抗議似的響起來，安生有點不耐煩了，接起來一通罵：“我就不睡怎麼着？”
“你不是剛睡醒嗎？”葉臻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啊，原來是你啊。”
“不然你以爲是誰？”說完這句立即就想到她以爲是高瑞。
“我以爲是高瑞，那小子特
別羅嗦。”
雖怪他羅嗦，可安生心情還不錯，她所想要的不就是有人惦記着嘛，高瑞惦記着她，她心裡其實很感激，即使她不說。
“你給我打電話是有事兒？”
“我剛把我媽她們送到家，想着給你打個電話。”
“……”這邏輯不對，爲什麼他把他的媽媽跟奶奶送到家還要給她打電話，“知道了，還有事兒嗎？”
“……”真想挖個坑把她給埋了，“你到家至少給我來條短信。”
這是基本禮貌問題，安生明白。
“我沒那習慣。”
“那就從現在開始培養吧。”
爲什麼培養跟他交代的習慣？
“……再說吧。”估計也沒多少跟他報備的時候，“你還有事兒嗎？”
“陸安生，你不是很會聊天的嘛？”
會不會聊天這跟他沒關係……
“葉師兄，根據你這兩天的表現，我覺得……”安生停頓住。
“說。”
“我覺得你是不是……”
這個時候還給他賣關子。明明非常明確自己的目的，可被她這麼賣弄玄虛他也跟着有些不自在起來。
“是不是怎樣？”
“你是不是特別需要找人聽你傾訴啊？”
葉臻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她這是哪來的結論？
他不說話，這麼說她猜對了。可不嘛，她剛跟他提議說做她朋友，沒兩天就讓她上門煮粥，還又送花又請她吃西餐的。
“其實聽你傾訴也沒所謂，不過你不用那麼賄賂我，送花那些繁文縟節就不必了，讓慎得慌。”
繁文縟節……
“……”她要是跟他面前站着，他非得揍她。
“葉師兄……”
又來了，葉臻發現自己有點不敢繼續聽她推敲出的結論，因爲……太雷！可又不想掛她電話，因爲……想聽她聲音。
“說。”
“你……真沒事兒嗎？”
“我能有什麼事兒？”
“那就是沒事兒是吧？”
“嗯。”
“行那我掛電話了。”
“……”
電話沒聲兒了。葉臻氣不打一處來，她就是爲了掛電話來的這麼一出啊？
不然還有什麼吶？陸安生伸伸懶腰，下午睡了一覺，一點也不困，繼續埋頭畫畫。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書房門
忽然咔嚓被打開。
她嚇得手中的筆都飛了出去。高瑞那大高個堵在了書房門口。
“你怎麼回來了？”
她果然還在熬夜：“回來摁着你睡覺。”
“哈？”
……有本事你回來按着我睡。
……我按着你就肯睡？
……是。
禍害的短信啊。可他也不能因爲這個就從C大趕回來，十一點半，齁兒冷，這傢伙站門口都能帶來一身寒氣，雖然有點愚蠢的舉動，可別說，陸安生感動了。
但是，她特別想笑。
“高瑞，你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
“哪句？”
“問你爲什麼回來，你答。”
“回來……摁着你睡覺……”高瑞立即滿頭黑線。
陸安生哈哈大笑：“有木有，有木有……”
“趕緊的，回房睡覺。”
“我睡了一個下午，晚上八點才起的。”
“你下午沒上班？”顯然是，“那你晚上不睡，明兒上班又睡？別縱容這循環的惡xing。”
可現在讓她睡，她也睡不着啊她。
“高瑞，我晚飯沒怎麼吃。”葉臻奶奶的馬打滾早就消化沒了，“你給我弄點兒？然後再按我睡覺……哈哈……”說完她自己樂。
看來她心情不錯，精神不錯，高瑞看着她無奈道：“吃麪還是吃飯？”
“吃麪。”
“那等會兒。”
高瑞轉出書房，她跟着出來，高瑞進廚房，她從沙發上拿了遙控器打開電視。家裡多了個人，感覺就是不一樣。
“高瑞，那些光盤收哪兒了？”屋子太乾淨，東西反而難找。
高瑞的聲音從廚房傳來：“CD架上沒有嗎？“
“我這還有CD架啊？”架子就在電視櫃旁，光盤數量之多，她都懷疑是不是她買的。剛想坐下來翻找，就發現腳下踩着的是柔軟的地毯，以前可沒這東西，高瑞放的。她忍不住輕笑，高瑞這小子也太細心了吧？
確實，非常心細。
至少上百張CD，他按類別歸置得清清楚楚。
不得不承認，高瑞來了之後，房子乾淨了，毋庸置疑，家裡有飯吃了，冰箱裡存貨多了，晚上不關燈有人關了，出門前有人關窗了，衣服有人丟洗衣機了……
可是，高瑞爲什麼要來這裡要做這些，她從來不問，可是心裡多少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