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顏:"至死不渝"代後記

還是那句老話,是艾米寫的,我越俎代庖寫後記,是爲代。

後記是什麼?我個人認爲應該是作者對自己寫某本書的一些NOTES,可以包括怎樣寫的,爲什麼這樣寫,有什麼體會,有哪些感想等,對寫作過程中幫助過自己的人,也順便致個謝。如果感覺自己的書還有些地方需要改進,也可以捎帶幾筆。

總而言之,是關於書的寫作的。

後記不是“尾聲”,不是用來交待故事結局的。後記也不是“後祭”,不是用來緬懷故事人物的。有的讀者對靜秋寫的代後記非常不滿,說完全沒談老三,認爲代後記作者非常涼薄。還有的說我看到故事結尾,正哭着呢,你怎麼可以寫別的東西而不寫老三的事?你沖淡了我的悲傷,我批評你幾句還不該?

對這樣無知且蠻橫的讀者,我真是無話可說。

我這篇後記,也是來寫艾米碼字的事的,如果你是來看故事結局的,現在退出還來得及。你也可以就此檢驗一下,自己是艾米所說的“故事客”,還是艾米的知傻。“故事客”是那些只愛看艾米寫的故事,對她寫的別的東西不感興趣的人。對“故事客”,艾園當然是歡迎的,但請你發言時別自稱“知傻”。

廢話少說,言歸正傳。

這個故事從敘事方法上講仍然是艾米的一貫寫法,就是隻從一個人的角度來寫,用個“文妥妥”的說法,就是“限制性第三人稱”的敘事方法。“第三人稱”很好理解,不用解釋,“限制性”指的是觀察事物的角度是限制性的,而不是全方位、多角度、無處不在式的。也就是說,整個故事都是從故事女主人公石燕的角度來敘述的,是她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她看見聽見的,艾米就寫,她看不見聽不見的,艾米就不瞎猜。

艾園人已經很熟悉這種敘事方法,其中很多人已經喜歡上這種敘事方法,因爲這種敘事方法很客觀,很真實,符合人們認識世界認識生活的方式和規律,生活中大家都不可能鑽到別人心裡去,看看別人在想什麼,只能從別人的言談舉止來推測。這種寫法也容易造成懸念,促使讀者動腦筋,將自己觀察世界理解生活的方式直接運用到閱讀中來,並從閱讀中學習改進自己觀察世界理解生活的方式方法。

但非艾園人當中就有人很不以爲然,覺得艾米很多東西沒寫清楚,黃海到底是怎麼想的?卓越又是怎麼想的?你怎麼都沒寫呢?你連黃海是怎麼想的都不知道?那你還寫什麼寫?

這些“天真無牙”的讀者都是被那些“上帝式”寫法的作者給污染了,那些作者自覺不自覺地遵循着“主題先行”的創作原則,心裡有個觀念,想傳達給讀者,於是編一個故事,塑造出一批人物,用以闡釋自己的觀念。這樣的作者自然是“上帝式”的,因爲TA筆下的那個世界是TA創造的,TA叫人物死就死,TA叫人物活就活,TA說人物是怎麼想的,人物就是怎麼想,TA想怎麼解釋人物的行爲,就怎麼解釋人物的行爲,讀者等着作者來替他們認識世界詮釋生活就行了。

曾經有這樣一句話:“吃別人嚼過的饃沒味道”。這個“別人嚼過”聽上去真是有點噁心,想必沒有誰愛吃別人嚼過的饃,但看小說時愛吃別人嚼過的饃的人,還是大有人在的,所以纔會有那麼多作者在那裡嚼饃。

據說中國人對文字的權威性是很景仰的,“書上說的”,“報紙上說的”,曾經相當於“那還能是假的?”。過去的文字有沒有這種權威性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現在這個信息爆炸且高度商品化的年代,“書上說的”,“報紙上說的”絕對不能等同於真理或事實,尤其是這個網絡時代,人人都可以上網發表東西,照片搞假非常容易,如果你不加分析地當成真的,那是很危險的。

既然說到文字的“真實性”上來了,那麼我也順便把我的一貫主張再聲明一下:如果把故事當成真實的,能使你更好地欣賞故事,那就把它當成真實的;如果把故事當成真實的,使你痛不欲生,心情鬱悶,那就把它當真虛構的。

有人是認死理的,不喜歡我這種回答,一定要弄清究竟是不是真實的。那我沒辦法,只能勸你別那麼頂真,也不能指望從我這裡得到肯定或否定的答覆。你可以批評艾黃不誠實,你也可以威脅以後再不相信艾黃了,不看艾黃碼的字了,你甚至可以把以前看過的艾黃的故事全吐出來,但我能給的答案就是這個。

的故事從語言上來講,也是艾米的一貫寫法,用的是她的“艾米腔”,她平時說話就是這個腔調,她自己說“我說話從來沒個正經”,所以叫我不要匆匆忙忙去死,因爲她怕致悼辭的時候不夠嚴肅。她用不來“兩行心酸的眼淚順着臉頰向下滾落”之類的語言,當然她也用一些華麗莊重嚴肅的詞,但那多半是爲了搞笑。

據說亞洲有些國家,寫作有寫作的語言,說話有說話的語言,兩者可以有天差地別,而他們所謂寫作的語言,在英語裡面被稱作“FLOWERYLANGUAGE”,有很多詞並不傳達SEMANTIC意義,只傳達修辭意義。據說那些教外國人英語寫作的老美,最怕這樣的學生,因爲糾無可糾,完全是融化在血液裡的,從小就是那麼寫的,哪怕說話說得再簡潔再自然,只要一動筆,那些FLOWERY的句子就從筆下傾瀉出來了。

艾米自己是研究文筆文風的,所以很清楚哪種文筆稱得上FLOWERY.她是很不喜歡FLOWERY的文筆的,所以她都是以口語寫作.艾園很多人是先天性地喜歡艾米這種敘述語言,因爲大家是知傻,喜歡艾米的語言也就是喜歡大家自己的語言,如果在生活中遇上,大家說起話來一定跟在艾園跟貼是差不多的。還有些人是逐漸習慣了艾米這種語言,而一旦習慣,再回頭去看那些FLOWERYLANGUAGE,就不免覺得有點酸,有時會冒雞皮疙瘩。

一路跟讀的人當中,痛恨艾米的敘述語言的是很少的,如果痛恨,每天跟讀就成了一種折磨。艾米的語言,一般不成爲閱讀障礙,即便你沒發現她語言的妙處,也不影響你閱讀故事。有些心領神會的讀者,常常可以從艾米的語言中看到她的幾個鬼臉,並因此發出會心一笑。

但那些初次讀艾米故事的人當中,確有一些讀得不舒服的,因爲他們腦子裡對所謂“文學語言”有一個框框,那就是要跟口語大不一樣,如果跟口語一樣了,他們就覺得你“文筆不好”。實際上,敘述語言是向着生活語言的方向發展的,世界如此,中國也如此。從前中國的書面語是文言,但說話是白話,後來白話逐漸被用於寫作,文言寫作就被淘汰了。現在這種FLOWERY的敘述語言還有多久的生命,我就不知道了,但總的趨勢是要被淘汰掉的。

艾米對情節的安排,自然是遵循“掛槍說”,從後往前推的。寫什麼,不寫什麼,基本是一開始就確定的,但每件事寫多詳細,則是可以根據情況變化的。她原來準備寫到五十集,然後去脫產讀統計博士,那會寫得比較簡略,每件事仍會寫到,因爲不寫就影響故事發展,但不會寫得太詳細。後來因爲換工作等原因,她暫時沒去讀,所以就寫得詳細一些,也就多出很多集。最後幾集,因爲八卦新聞的干擾,她不想再細寫了,所以就比較簡略地帶過。

從題材方面來講,艾米不喜歡寫重大題材或者重大事件。那樣的題材,她是肯定不會動那個心思去寫的,她看的時候都把戰爭與和平跳過了,只看愛情部分,因爲她那時還很小,對愛情還有點興趣,如果是現在,可能連愛情部分都跳過去了。她也不會一本書把一個村莊的人的故事全寫進去,或者把一個家族的故事全寫進去。

有人把寫重大題材或者衆多人物稱爲“厚重”,認爲艾米這樣的單線敘述個人小題材是“單薄”。但貪多嚼不爛,貪大也嚼不爛。重大事件很難寫全面寫完整,經歷過的人尚且不可能全面瞭解一個重大事件,沒經歷過的人就更是道聽途說了。同一個事件,處在中心的人和處在外圍的人看到的肯定不同,處於上層的人和處於底層的人看到的也肯定不同,要想寫出真實完整的歷史風貌,恐怕是不可能的,所以纔有人說“歷史是一個任人打扮的小女孩”。

這個故事涉及到學潮,但艾米不是專門來寫學潮的,學潮只是故事發展的一個環節,就像裡的文革一樣,艾米並不是爲揭露文革的黑暗纔去寫那個故事的,只是因爲故事發生在那個年代,所以不可避免地會涉及到。但寫文革不是主要目的,也不是佐料,只是故事發生的背景而已。

有位名作家說過,歷史是他用來掛他的故事的一個鉤子,意思是說他不是專門來寫歷史的,而是爲他的故事設定一個場景。艾米寫到了學潮,但連鉤子都算不上,因爲整個故事並不是僅僅發生在學潮期間。寫學潮,只是因爲故事的發展跟學潮相關,如果沒有學潮,卓越就不會倒黴,石燕也就不會辦他出國,故事也就是另一個樣子了。

阿貝說“至死不渝”是繼“山楂樹之戀”後艾米又一部可以進入文學史的作品,我想爲她的話加個前提:如果中國的文學史由阿貝來編撰的話,或者由艾園的任何知傻來編撰的話:)

但如果是由國內文壇的那幫人來編撰,那就很難,因爲那幫人一向是偏愛那些描寫人性醜惡一面的作品的。他們把人性醜惡等同於“深刻”,把人性美好等同於“淺薄”,所以寫知識分子一定要頹廢、迷茫、空虛、無聊,寫夫妻生活一定要勾心鬥角、斤斤計較,寫愛情一定要瘋狂亂性、朝秦暮楚,寫婆媳關係一定要水火不容、你死我活,彷彿不如此就不深刻,就不文學,就是淺薄,就是庸俗。

實際上這反映出他們總是比世界文學史慢幾個節奏,還停留在世界文學史上一個早已過去了的年代。是的,世界文學史上曾經有過一個或幾個年代,出類拔萃的作品都是揭露人性的醜惡的,那時誰能傳神地刻劃出人性中醜惡的一面,誰的作品就有可能被寫進文學史,

但那個年代已經過去了,人性醜惡的一面早已被人刻劃過了。艾友友說過,在一個虛僞成性僞善成風的年代揭露人性醜惡的一面,可以算是深刻,因爲你看到了表層下面的東西,但到了一個醜惡盛行滿目瘡痍的年代還在揭露人性的醜惡,就算不上深刻了,任何一個長了眼睛也會寫字的人,都能寫出描繪人性醜惡的書來。

所以艾米寫東西從來不追求“深刻”,她看世界也早就不再追求“看透”,憤世嫉俗是“憤青”的專利,她已經活到了“天涼好個秋”的境界,可以從平凡的生活中看到美好的一面。她不喜歡寫人性中醜惡的一面,尤其是那種毫無希望的醜惡,一對夫妻恩斷義絕,吵吵鬧鬧,勾心鬥角,斤斤計較,你出牆,我外遇,這種故事寫了幹什麼呢?生活中難道還少嗎?就像有位讀者在新浪博克里寫的那樣:在生活中已經看過了太多的醜惡,如果回到家還要拿起一本書,繼續閱讀生活的醜惡,那你還叫我活不活?

但艾米也不想閉着眼睛,編造出幾個美好的故事來寫。她自己瞧不起那樣的故事,她也不想拿那樣的故事哄她的知傻。所以她寫的故事,是那些經歷過生活的酸甜苦辣,達到了“天涼好個秋”的境界的人的故事,他們相信愛情,不是因爲他們天真輕信,而是因爲他們對愛情有個比較切實可行的定義。他們善良,不是因爲他們單純無知,而是因爲他們明智,知道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助人,於己於人都有好處。他們那樣愛,那樣活,是因爲他們喜歡那樣愛,那樣活,不那樣愛那樣活就不開心.

有人說黃顏這樣的寫手是“可求的”,而艾米這樣的寫手則是“不可求只可遇”的。我贊成這種說法,不是因爲我跟艾米在牀上幹了什麼,而是因爲我好歹學了幾天文學理論,也好歹看了一些文學作品,我知道像我這樣的寫手,能寫幾個字出來,是認真學習,刻苦鑽研,勤奮努力的結果,但艾米的寫作才能是天生的,她天生就是個講故事的高手,從小就會講故事,學誰像誰,一個人可以演一臺戲,演完瘸子演啞巴,演完男人演女人,演誰像誰,是她父母的活寶。

講故事講得好,就是要講得人物一個個立起來,講得張三像張三,講得李四像李四,不能千人一面。艾米寫了一系列故事,每一個故事都讓我們看到一批活生生的人物,卓越就是卓越,既不是同一故事裡的黃海,也不是另一故事裡的黃顏。

我知道大家企盼着這個後記,主要是想知道石燕與黃海愛情故事的結局,但由於種種原因,我不便多說,可以告慰大家的是,石黃二人已經苦盡甘來,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謝謝大家!

本書完結,看看其他書:
第六章第十三章第三十章第九章第一百零三章第一百零七章第一百一十章 [暫缺]第十一章第十五章第三十六章第三十六章第九十一章第一百零九章 [暫缺]第十四章第六十八章第四十二章第一百零六章第一百零七章第八十三章第四十三章第二十章第六十一章第三十二章第一百零八章 [暫缺]第十五章第六十五章第一百二十章第三十二章第一百一十三章 [暫缺]第九十五章第十五章第十九章第五十四章第九十五章第四十七章第三十章第五十三章第十五章第二十八章第二十六章第十章第五十三章第三十六章第七十七章第八十八章第二十章第八十二章第四十四章第二十九章第一百一十八章第六十九章第一百一十一章 [暫缺]第一百一十四章第七章第一百一十九章第二十八章第六十九章第六十四章第九十五章第六十三章第九十二章第六十八章第一百零八章 [暫缺]第五十五章第十四章第五十九章第四十章第三十二章第八十章第三十五章第九章第二十一章第一百一十章 [暫缺]第三十三章第一百章第一百一十八章第二章第十一章第三十九章第一百零三章第十四章第九十二章第六十章第二十章第三十一章第二十四章第五十九章第十四章第三十三章第三章第九十六章第七十八章第三十九章第三十四章第二十二章第七十二章第七十二章第四十章第七十四章
第六章第十三章第三十章第九章第一百零三章第一百零七章第一百一十章 [暫缺]第十一章第十五章第三十六章第三十六章第九十一章第一百零九章 [暫缺]第十四章第六十八章第四十二章第一百零六章第一百零七章第八十三章第四十三章第二十章第六十一章第三十二章第一百零八章 [暫缺]第十五章第六十五章第一百二十章第三十二章第一百一十三章 [暫缺]第九十五章第十五章第十九章第五十四章第九十五章第四十七章第三十章第五十三章第十五章第二十八章第二十六章第十章第五十三章第三十六章第七十七章第八十八章第二十章第八十二章第四十四章第二十九章第一百一十八章第六十九章第一百一十一章 [暫缺]第一百一十四章第七章第一百一十九章第二十八章第六十九章第六十四章第九十五章第六十三章第九十二章第六十八章第一百零八章 [暫缺]第五十五章第十四章第五十九章第四十章第三十二章第八十章第三十五章第九章第二十一章第一百一十章 [暫缺]第三十三章第一百章第一百一十八章第二章第十一章第三十九章第一百零三章第十四章第九十二章第六十章第二十章第三十一章第二十四章第五十九章第十四章第三十三章第三章第九十六章第七十八章第三十九章第三十四章第二十二章第七十二章第七十二章第四十章第七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