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動作也是下意識的。這麼回看了一眼,她便意識到不妥,趕緊上前一步,垂手斂眉靜聽吩咐。
“到本公子跟前來。”袁天野的聲音裡帶了一絲不悅。
“是。”林小竹這回不敢再東張西望。老老實實地再上前兩步,走到袁天野的面前。她可不怕這少年化身爲狼人,把她給吃了——小狐狸雖然腹黑一些,卻不是壞人;而她還是小蘿莉呢,身體平坦得跟飛機場似的,絕不會有男人對她感興趣。
“伸出手來。”袁天野點了點茶几。
“哦。”林小竹伸出了手,放到茶几上。擡眼看了袁天野一眼。嘿,以前離得遠,雖然知道這傢伙長得俊,沒想到長得這麼俊。皮膚真細膩,連毛孔都沒怎麼看得出來;這睫毛真長呀,又長又黑;鼻樑挺得也很有型;嘴脣不薄不厚,要是笑起來,肯定很好看。
心裡正y/y(丫的,這個詞它也河蟹……),忽然感覺手腕一涼,兩根白皙修長的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沒天理了,手也長得這麼好看!
林小竹不由得有些憤憤然。智商近乎妖孽,相貌美如潘安,身份似乎還是個王爺,要錢有錢、要權有權,這丫的也太幸福了吧?
有這麼一個參照物,林小竹頓時覺得自己的命運那叫一個悽慘。
“另一隻手。”聲音也如此動聽。
林小竹又伸出另一隻手。雖然美色當前,欣賞欣賞一下也就夠了,她的理智很快就回到了正事上。
袁天野這動作。很明顯是在幫她拿脈。只是,沒事給她拿脈幹什麼?她擡起眼。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的臉。
咦,這袁天野。怎麼臉色紅紅的?
林小竹正爲自己的發現驚訝,卻不想猛地對上一雙黑而亮的星眸,眸子裡那一抹惱意,頓時讓她嚇了一跳,趕緊垂頭斂眸,作投降狀。這位小爺心情不好,青春萌動的那副窘態,應該很介意讓人發現纔對,她還是老實點吧。
看着展開在自己面前的那雙柔軟卻粗糙的小手。袁天野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儘量讓聲音跟往常一樣平和,然而發出來的聲音,卻還是不由控制地摻雜了些情緒,比平常柔和了許多:“要不,你還是去四班吧。”
“什麼?”林小竹猛地擡起眼睛,驚叫起來。也顧不得袁天野的手指還搭在自己的手腕上,急急道:“公子,不要啊!我雖然天生體寒。練不得功夫,可做廚子還是可以的。而且我學廚的天賦,您也看見了,並不比別人差。爲什麼要把我轉到四班去?公子……”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哽住了,雙眼溢滿了淚水。
努力了那麼久。本以爲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從此可以專心學習廚藝了。卻不想別人隨隨便便一個念頭。她所有的努力就如同孩子搭砌的堡壘,吹一口氣就會被推倒毀滅。老天不用這麼殘忍。這麼清楚明白地讓她知道,她的命運掌握在別人手裡,輕輕一捻就灰飛煙滅吧?
袁天野被林小竹這突如其來的眼淚和激動情緒弄得一愣,瞬間反應過來,連忙抓住她的手,道:“不是的,你誤會了。聽我說,聽我說。”
他的手雖然白皙修長,卻很有力,一下把林小竹零亂而激動的情緒穩了下來。
“咳。”林小竹有些不自然地把手抽了回來。雖然她是小蘿莉,雖然剛纔情急,但豆腐是不能隨隨便便讓人吃的。
她垂着眼睛,沒有看到吃豆腐的那個人瞬間紅了臉,眼神比她還要不自然。
一直站在一旁的袁十看到這情景,趕緊轉過臉去,專心致志地盯着旁邊的一株菊花,研究得無比的專注。公子雖然年紀不大,但身上的那種沉穩氣度,連那些老謀深算的政客都比不上,卻沒想到還會有這種臉紅而神色慌亂的時候。這種樣子,公子一定不願意被人看到吧?但這個時候離開,必定會驚擾公子。自己的功夫雖然出算出類拔萃的了,但跟公子相比,還是差得很遠。嗯嗯,還是看菊花吧,這菊花黃燦燦的,真是好看吶!
“公子,您剛纔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林小竹把臉上的眼淚抹乾,輕吸了一下鼻子,問道。雖說是誤會,但沒把話問清楚,她還是不能心安。廚藝,她是一定一定要學的。以前這目標就很明確,現在有了三年之約,她就更不會改變了。
剛纔那隻小手粗糙的觸感,似乎仍留在袁天野的手掌裡,讓他心裡很不好受。他擡起眼睛,直視着林小竹,聲音又恢復了平時的沉着冷靜:“你的體質,不是很好。”
林小竹這一次沒有再激動。她也擡起眼來,靜靜地看着袁天野,等着他的下文。
袁天野避開她的目光,望着一口大水缸道:“顛勺,對烹飪來說,很重要。你這樣的體質,不適合練武。要想在一個月內達到顛勺的考試要求,很不容易。付出許多艱辛,卻不一定有收穫。去四班也可以學習廚藝,但學習相對輕鬆很多。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意見。”
“我想留在一班。我不怕吃苦,不管有多艱辛,我都會努力。”林小竹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說得異常堅決。
袁天野看着滿臉堅毅的林小竹,眼裡有片刻的失神。遇上林小竹望過來的詢問的目光,他連忙移開眼睛,道:“你既拿定主意,我自不會強迫你。”
“謝公子成全。”林小竹知道袁天野的提議是好意,是不忍看她吃苦。心裡倒甚是感激。
袁天野不再說話,站起來進了屋子,臨進門前吩咐:“袁十,把上次獎的那五十文錢給林小竹。”
“是。”一直作賞花狀的袁十這才揉了揉自己發酸的脖子,跑進門去,不一會兒便拿了一個綠色的繡花荷包出來,遞給林小竹:“上次吃飯,你先走了,這錢就沒及時給你。吳平強的那一份,當晚公子就親手獎了。說你總要來打水的,就沒讓我給你送過去。”
“謝謝公子,謝謝袁十大哥。”林小竹把荷包接過來,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把錢倒出來數一數,而是直接揣進了懷裡。
把錢放好,她便提起了桶,打起水來。這時天色已不早了,打了水回去她還要洗澡,天太黑了不方便,得抓緊時間。
一口氣把三口缸都打滿了水,林小竹直起腰身,喘了一口氣。現在不比以前,除了早上提水衝沐室要幹體力活,上課的時候刀功和勺功也頗費體力。尤其是在吃飯前,她還練了幾十下顛勺。現在一下又打了這麼多桶水,她感覺自己的手臂和腰都不是自己的了。雖然在現代時她不是運動健將,但基本道理她還是知道的。強度太大的訓練,容易造成肌肉和骨骼勞損。她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方面尤其要注意。
但剛纔纔在袁天野面前說了狠話,這剩下的兩缸水,無論如何是要打滿的。明天早上打水,悠着點幹就行了。
她站直身體,正要提桶再繼續,袁十從屋子裡跑了出來,道:“公子說,如果累了,就不要勉強了。打了三缸也夠了,你回去休息吧。”
林小竹詫異地望了遠處洞開的房門一眼,搖了搖頭:“謝謝公子。不過不用了,我會把水都打滿的。”說完,“嘭”地一聲,把桶扔進了井裡。
透過窗戶看着那個雖然瘦小卻犟強堅毅的身影,袁天野緊抿着嘴,站在窗戶邊一動不動,直到林小竹行動遲緩而艱難的把最後一桶水倒進缸裡,他這才道:“叫她進來吧。”說完,轉身坐到了椅子上。
“公子。”林小竹此時全身跟散了架似的,沒有一絲力氣。雖然時值深秋,身上的衣裙卻早已被汗浸透了。但她仍然站得筆直,看向袁天野的目光仍是那麼平靜而安寧。
不知道是爲什麼,看到這樣的林小竹,袁天野的像是被人用力撞了一下似的,有一種沉沉悶悶的疼。他指着對面的椅子道:“坐下。”
“謝公子。”林小竹沒有客氣,在那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袁天野從懷裡掏出一個銀質的小瓶,拔開塞子,倒出一顆藥丸,遞到林小竹面前:“吃下去。”
這種藥丸,林小竹並不陌生。在跟着袁天野從深山裡走出來的那一個下午,她就曾吃下去過一顆。只是那時懵懂無知,對袁天野並不瞭解,所以並不知道它是如何珍貴。可現在看到它被從來只動口不動手的袁天野隨身帶在懷裡,裝藥丸的瓶子銀光閃閃,異常精美,她就知道這藥丸不簡單,應該是極爲難得的。
雖然在她的思想裡並不覺得自己就比袁天野地位低下,但尊卑上下的規矩她還是知道的,趕緊搖搖手,道:“公子這藥丸珍貴,不是小竹能受用得起的,小竹萬不敢受。”
袁天野將眉頭一皺:“讓你吃你就吃,哪兒那麼多廢話!”
這可是好東西。既然主子命令自己吃,不吃可就是傻子了。林小竹便不再推辭,接過那顆藥丸,把它放進了嘴裡。
“含化。”袁天野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