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是塊海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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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還沒那麼多“進入文科班的意義”之類的問題,那時我並沒把學習文科當成是一件多麼奇怪的事情。我們好多時候也都是這樣的,每每覺得這對自己是一個重新開始的東西,過不了幾天,一切又會回到原樣。生活的慣性很難克服。這最像想一個人了。所以,開始幾天,我還是像高一時那樣地學習着,生活着。關心更多的還是原來自己班裡的事情,原來班裡的人。唯一讓我覺得是重新開始的是我拿了一本張道真的英語語法來看,想讓自己的英語的基礎重新捋一捋。

“你看什麼啊?”陳欣問我,是用我沒聽過的方言問的。

“啊?噢,語法。我語法不好,想看看補補。”我還以爲人家會對我看“老道”的語法書很驚訝的,當時同學看的無非是什麼《1+1》或是《教材全解》之類的。

“你看得懂哇?”

“還行吧!”

我可不知道我的這位新的後桌是一個英語天才,後來整整兩年,我都在死命地追趕着她的英語。我也不知道,她竟是那麼厲害的一號人,厲害……

進入文科班後,我還是老樣子很煩的。陳欣的同桌和我堂姐很像,叫林菲飛。於是我常轉過頭去與她聊天,後來,在我看到陳欣她好幾次的白眼後,終於有一天見她發火了。

“你怎麼那麼煩啊?”很兇,臉很紅。

天,我想完了,我後面竟坐了這麼一個……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啊?!當我沒趣地把頭轉回來後,發現和我只隔了一條過道的女生一臉冷氣。感覺她到現在還沒講過一句話她是田蕊,都叫她米米的。後來高三時一個關係挺不錯的女孩,很可愛的。

還是和我的“呆兒”扯幾句吧!看他一個人挺可憐的。呵呵。

沈霞老師讓我做很多的事情,同學們,包括我自己在內都覺得我會是班長了。對於我當班長,我自己都不是很服的,儘管曾經還自選過班長。但現在早已不同了。“成熟”了嘛!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也許呆兒,陳欣,還有田蕊他們都不知道,坐在他們身邊的仲衆以後會是這樣。“你這個黑黑的土拔鼠,怎麼會這麼強呢呢?”呆兒後來結結巴巴對我說。

是啊,有誰知道“未來”這個東西呢?我倒是覺得我們常會騙自己,拿未來做幌子,告訴自己以後總會好的。我常常想未來,那時是,現在也是。只是,以前對未來按老師的話來說,“總是那麼自信,一副天不怕地天怕的樣子”,而現在是一副憂鬱的樣子。人長得越來越大,卻越來越不自信,這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或許也不可以叫作不自信,而是想的東西多了,擔心的東西也多了,自然地冒冒失失的行爲也就少了。不久前看《神經俠侶》,裡面那位很漂亮的女生對陳奕迅說,“未來只屬於勇敢的人”,那麼我那時勇敢嗎?我現在不勇敢嗎?我想過很多次:就這樣吧,讓時間靜止,讓我的心靜止,這樣挺好的。

可我也不斷地嫌現在太煩了,快點兒過去吧。我是很期待未來的。

如今大了,感覺未來就在自己的眼前了,卻沒了勇氣對自己說,快點兒過去吧!我只想讓時間過得慢點兒,好讓我就算是苟且偷生也多活在現在一點。自己的未來,好像早已被身邊的親人說好了。他們常對我的爸媽說,你家的兒子是出山(方言,就是有出息的意思)了。出山?就是我的未來麼?我曾經,或者說不久前也剛剛想想嘗試過愛情,卻把自己弄得是狼狽不堪。於是我又對愛情失去了信仰,對愛情這個未來失去了期盼,我感覺到自己以後也無非是到了鬍子一大把,找個女人結個婚,生個孩子。那便是我的愛情生活了。工作?也不過如此。在大學裡先努力地學一通,再做點社會工作之類的,積累點經驗,然後找個地方做點活兒,別噁心兮兮地說什麼夢想。這就是我的未來。我只是個平凡人,和所有人一樣,不是嗎?所有人的未來其實就這樣。

可是,我甘心嗎?我這麼預料是因爲我身邊有太多的人是這樣的。我覺得自己也不過是個平凡的人是因爲我遇到事情後,處理起來也和他們一樣。一樣的傻蛋。我不勇敢了。這樣的心態是被逼出來的。所以,我還不怎麼敢說我的未來不是夢。唱那歌的人,在沒成名前,他會這麼唱麼?我看不起那些扯着嗓子說自己未來如何如何的人——所以我會看不起自己,因爲我有段時間會說自己未來如何如何的。但當他們是很平靜地說的,面無表情地說的,說着他們的未來。我會信的,我會很佩服這位青年的,會說他是個很牛的人,我會尊敬他的——於是我有時候會很自戀,因爲我有時候會這麼說自己的未來的。

在生物課上,當人家聽得雲裡霧裡時,我舉手回答了一個問題。老師說很不錯。當我坐下後,我感覺到了又一次異樣的眼神由同學那兒射來。在那時,總是可以這樣的。可現在呢?在大學裡一個同學學習成績好,會有多少人對他投去那種眼神?因爲學習不需要這樣的眼神來支撐。我問出這樣的問題說明我幼稚了,腐敗了。人長大後,還是會變小的。那是我媽媽小時候對我說的。

我發現呆兒的書桌總是那麼亂,比我的還亂。

19

原本想在文科班好好享受一下文科生活的願望在高二開學時可沒能實現。一進入文科班,莫名其妙地多了一門生物,加上原來就有的物理、化學,我們得學9門課。哪裡有心情與時間去過想象中的“詩集,目湖邊”的文科生活?

教我物理的老師是我原來的老師。一個腦子非常聰明,但是怎麼也講不清楚的剛畢業的大學生。

“去讀文科的都是笨蛋!”這是他以前對我們班裡的人說的。

後來,他就成了我們學校文科班的物理老師了,教一大羣笨蛋。

高一我在晚自修問他問題,總是感覺自己是受盡恥辱——他那眼神喲,簡直比人家唱京劇的還厲害,就那麼在那兒飄着。無奈,我不會做啊,我只能問啦。

嘻嘻,但現在我成了他那一大羣笨蛋中的驕子。這話說得我也臉紅,他也會臉紅的。有一次會考的摸底考試中,我忘了做一大面的題,好像有二十來分,可還是被我拿了七十幾分,他讓我在課堂上站起來,然後把我罵了一頓;接着又把我表揚一通,對同學說,你們的仲大班長,少做了二十幾分的題,還是拿了七十多分。我當時就一直笑。覺得眼前的老師真的很可愛的。

我想過很多次,對於一個自認爲什麼題都可以搞定的物理老師,在從教的第二年就被安排去教了文科班,他會是什麼樣的心情?而且,他以前的那些高徒總是在晚自修時跑到我們班裡來向他請教問題,那時,他心裡是自豪還是悲哀?但後來我不想了,因爲我發現他一直在努力——不是努力課上講多少東西,教我們做多少難題。而是不斷地在做着教學方法上的嘗試。那時,我發現他是很好的,值得我去尊敬的。

而教我化學的是一個老教師,講着一口地道的土話加普通話;戴着一副很老式的大眼鏡。(咱***主席的那種);常常穿着一雙敲有鐵皮的皮鞋;他是一個非常有趣兒的老師。可他只是代我們的課,我們的化學老師生孩子去啦。她可是我那所學校裡唯一的化學女教師。教理科重點班的。長得很高,穿着超有氣質。

生物老師是一個白白淨淨的書生。他也是我很敬佩的老師之一。

於是,我在文科班的第一年中,在這些老師的××下,學習,生活着。

而我期待的文科老師,卻總是語重心長地對我們說,好好複習會考科目,啊!別過不了。

20

我後來就一直當了班長,沈霞在班委選舉中沒把我換掉。這或許我早料到了。我去辦公室裡,還會時不時地碰到史老闆。他常對我和沈霞老師開玩笑道:

“人才的流失啊!仲衆,以後少做點事情啊!我看着心裡會不舒服的喲!”

“怎麼會呢?”沈霞於是會迴應道,“誰不知道仲衆是您史老闆的得意門生啊!”

而那種時候,我通常只能笑。我是史老闆的“得意門生”?我得意在哪了?我在原來班裡又真的算是一個人才?我的纔在哪?

出第一期黑板報時,我還是像以前在自己班裡一樣,拿起直尺就要在黑板上畫。想當年沒有我搞不定的黑板報。咱學校行政大樓的第一期還是我出的呢。

“你想幹什麼?”一個胖乎乎的女生問我道。她是我們班的宣傳委員,以前我在我們樓層見過我認爲“完美”的黑板報,後來知道都是她的傑作。可當時我和她說話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呢。

“我打個底稿啊?”

“那你打算怎麼做呢?”

“嗯……這兒畫個框……然後,對,在這兒來一條很粗的線!”我用尺比劃着。

“那你打算畫多大呢?”

“嗯?這我沒考慮。到時候再說啦!”

“沒考慮你怎麼就畫了呢?簡直就是糊鬧嘛!”

“嘿……”我無語。就這麼拿我開涮呀?還把我這班長放在眼裡不?

“阿雅,這題怎麼做啊?”阿雅是我的前桌,我常問她數學題。

“哎,就這樣的……”她總是“不顧我的感受”,低着頭,死命講一通。而往往,我會這樣迴應:

“儂在講什麼呀?”我把下巴放在桌子上,很可愛很無助地問她。

“你……真是……,我說,你堂堂一個大班長,怎麼這麼‘行’啊,啊?”

“班長就得什麼都厲害?”

“不是啊。”

“那不就行了。”

“那,你什麼厲害了?哼!”

美麗的轉身,我只看見她牙齒很白的。

而陳欣總是不滿意我和那位很像我姐的後桌說話,她總嫌我麻。我就時不時看人一下白眼,挨幾句不算罵但也就是罵的罵!

這就是我的在班裡的“地位”啊,這也是我的“才”在班裡的地位啊。

我有個問題一直沒想通,爲什麼女孩子總是很……,我是說,當你很厲害時,對你好得不得了,而不厲害時,或者偶爾一次不厲害時,就……“看你不順眼!”?我和呆兒總在一起研究這個問題。

而當時,我就是還沒怎麼顯才的時候,並且,我自己還迷迷糊糊着。

而後來就是開始努力了。這是一句很平常的話。

我知道我是塊海綿,我會吸很多很多水的,不會被人看出來的。

我們學校“文明禮儀周”有小品比賽,我們班裡打算搞一個“新時期的雷鋒”的自編小品。在演員安排上,出了一點情況。他們本來要讓我演那個雷鋒,這事兒是在我的課桌前說的,正好那時我同桌呆兒也在。於是,餘安——我們班的文藝委員,我在高中認的第二個姐姐,當初我以爲自己比她大,跟她開玩笑,說什麼小妹妹,你要咋的咋的,後來知道她居然比我大了半年,沒法……她是我很看好的女孩子——說道:

“戴屏,你要不也來一個角色?”

那時呆兒比我還不是,要不他就不會和我那麼無聊地研究那個沒趣的問題了,讓他演個角色在學校裡出出風頭,不是挺好的嘛,可這小子……難伺候啊。

“叫我演?你們又不叫我演雷鋒!”

我們都很驚訝他會這麼說。

“嗯?你要演就想演主角啊?”我問道。

“那當然!”他像是開玩笑,又像是和很認真地說。

餘安看看我,又看看這個長滿青春痘的戴屏,做了一個這下麻煩了的鬼臉。因爲雖然是班級出的節目,可事實上就是我們幾個班幹部在忙活。這是我一直想搞清楚的問題,同學所謂的“對學校活動不在乎”,究竟是真的瀟灑至極,因而的的確確無所謂了,還是本來就毫無信心、能力、膽識、激情而故意表現出來的矯情之勢?一個很奇怪的現象是,當我們在長大的同時,參與學校班級活動次數卻在減少。好多同學都說這個沒意思,那個沒意思,那麼什麼有意思?也許是長大了,覺得那種活動是幼稚的,是做作的,是浪費時間的,所以就不參加了,然後表現得自己好像很有性格的樣子?想着別人在玩幼稚的遊戲,我可不和他們一樣。然後拿着本書,很有樣子地看起來。可我怎麼沒碰到這樣的同學學習成績很好啊?這似乎也可以成爲一個問題讓我們來思考——來重新思考。我總覺得在學校裡,那些活動是學習成長的一個很重要的組成部分。全面,和諧,作爲一個學生是必要的。我們可以說學校的活動是有點惡的,但我們自己連惡的都想不出來。

而像呆兒那樣的,倒是我第一次碰到:我願意參加你們的無聊活動,但我必須是主角!

“行啊!”我說,“那你來演雷鋒吧!”

“真的?!”呆兒很高興的樣子,“衆妹,我演肯定比你要好的!”

餘安看着我,輕輕地問道:

“真的啊?”

“是啊!”我笑笑,然後也輕輕地對她說道:

“我不想掃了人家的興啊!不想讓這種班級活動只是我們在唱獨角戲,要讓同學都參與進來嘛!”

“噢!那也是好的!”餘安說,“只是不好意思啦,班長!答應讓你演主角的,而現在……”

“咳!沒事兒!”我說,“班長的能力是很強的,以後有的是機會!”我開玩笑地說道。

“呦呦!吹了吧!呵呵!”

我看着呆兒,那是我第一次因爲意識到自己是班長,是一個領導而作的讓步。我隱隱約約地清楚了我要的是什麼。

在小品排練的時候,我知道我們的決定沒錯。呆兒是一個很活躍的男生,他有的喜劇表演天賦確實比我厲害,“俗得可愛”!我們這一幫人在學校圖書館的過道里排練,那兒有很大很大的落地窗,外面是美麗的目湖。

當時有兩件事還在扯着我的思緒。

一是有一位女孩子,梳着兩個很長的辮子,黑黑的長髮直至腰間;一張很圓很圓的臉;總是發出朗朗的笑聲。她叫金喜。一直吸引着我的眼球。

二是我看到眼前這個很搞笑的呆兒想着。很多時候,一開始當你有一種可以稱得上才華的東西被別人認可了,別人以爲只有你才行了,但突然出現了另一個也很強的人,並且他也表現出來了。然後人家就會忽視你了,忘記你了。當時我心裡就這麼想的。

我看到那個林風要拉着金喜的辮子,很“色”的樣子,於是很“英雄救美”地一腳踢了過去。

“班長,你好偉大啊!”金喜說,一臉笑暈。

其實我和林風那小子心裡不一樣嘛。

小品,得了一等獎。

21

我在開學的第一天就發現了那個幾乎我們學校男生都看到過的女生,她叫Z,一個很奇怪的女孩子。走路很有樣子的,永遠昂首挺胸。因爲這有時候我們一幫男生會開玩笑,說她想展示什麼呢?但卻是我看到過的最憂鬱的女孩子。她始終是那麼安靜地在教室存在着,卻是那麼神秘。她不是漂亮的,但卻是那麼詭豔。她與世不容。她會突然地哭,突然地板起臉。

“你怎麼也來讀文科?”我在開學時問她的初中同學楊敏,是個胖胖的男生。而我眼睛卻一直看着Z。有人說她的胸部長得很有感覺。但我一直想看到她的眼睛。我後來知道她的照片裡是那麼好看,在高考前的那張畢業照片裡只有她是美麗的,因爲她是唯一不爲高考動容的。我也見過她的1寸黑白照,我看到了我見過的最憂鬱的眼睛。

“啊?”楊敏說,“我在理科班裡混不下去了啊!”他是在理科重點班裡的,聽說學起來有點兒累。

“哎,你也真是好不容易進了重點班,你也不好好珍惜?我是理科學不好,所以纔來的。”我知道當時我是口是心非,但這是我給別人問我爲什麼來文科班最多的答覆。

“那也不一定。”我聽到了她那冷冷的聲音,面無表情的。

我無語,我是真的一下子沒了話,我從來不會這樣的。但這次我確實真的不知該說些什麼。我的“謙虛”成了我的尷尬。但我也很高興,在這個班裡居然也會有這麼“牛逼”的女生!說句實話,我知道我身邊沒多少人是真正地喜歡文科而來讀文科的。後來,呂梔在深夜裡的電話裡對我說,衆妹,你是一個真正的文科生,真的。

Z有男朋友,我們班裡唯一有男朋友的女生就是她了。她男朋友是一有很古怪脾氣的胖子。會抱着她狂吻。會抽她耳光。會在教室門口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會把她看着的雜誌撕掉。

“我可以叫你Z嗎?”我在公車上問她,那時我們班裡有一個同學生病住院了,班委一起去看望。在回來的途中我這麼問她,看着她的眼睛。

“可以啊!”

那時,我開始考慮起愛情這個永遠想不通的問題。我沒有愛上她,也沒有喜歡上她,但她讓我想讓自己想想有關愛情的問題。那時,我心裡沒有圓兒。我只在想愛情。想它在Z 身上究竟是什麼,爲什麼耳光打在臉上,依舊那麼愛他?爲什麼那麼奇怪的一個人竟會談着戀愛?爲什麼她那麼地看起來不像是早戀?爲什麼她成績還是那麼好?爲什麼她的男朋友會打她?爲什麼在愛情中的人會哭?

我想起了她在上車前給我吃巧克力的情景。

“天黑了,你要吃巧克力麼?”

車在暮色中往前開着,有很好看的霓虹燈在身邊慢慢地移過。坐在我身邊的Z 散發着淡淡的憂鬱的氣息,我能感覺得到的。

憂鬱。

這是一個在男女身上都很性感的詞,那麼直刺人心地表達內心。什麼是憂鬱?我問過自己。臉上冷冷的?沒有笑容?不多說笑?還是在照片裡都沒有裝出來的笑容?憂鬱,是矯情?是真正的內心寫照?是無力地表現?憂鬱是深沉?我會向自己問過一大串問題。當我後來在電話裡,聽到Z的笑語時,我卻依舊感覺到她的那股迷人性感的氣息。

我聽到她對我說,你和別的男生是不一樣的。

我從來沒見過一個男生會在寢室熄燈後再打開電筒看書的我看不起這種行爲,但我欣賞這種精神。至少他知道用功,我原諒自己的庸懶,就像我原諒他的不會利用時間一樣。

而鄭重總會在熄燈後,拿出一個大得嚇人的電筒,整整衣服開始看書。然後我和田佳就會嚷嚷起來,我和他都是我們寢室裡睡眠質量最不好的了,對睡前身邊環境的安靜要求很高。

“我說鄭重,你大白天不好好學,幹嘛非得到了晚上開工呢?”我說。

“是啊!你,悶騷。”田佳總會那麼慢吞吞地應到。

“你們睡唄,我不會影響你們的。”

“不影響?我們說這話就證明你已經影響我們了!”田佳說。

“就是!”我也說。

鄭重後來沒說什麼,我只聽到他嘩啦嘩啦地翻書的聲音,還有輕輕地吸鼻涕的聲音。

我躺在牀上,看到寢室裡那一片不亮但也不暗的手電燈光。外面馬路上的汽車開過時,很強的燈光照進來,透過窗簾很快地在牆面上閃過。我開始想着“發憤”,這個我們同學口中常說的詞。我想到了自己在來文科班前預想好的情景。我感覺自己很倔,我知道我要努力,要發憤,可是白天常常是被課程所累,時間沒有。但我到了晚上又不願像鄭重那樣照個電筒看書,那樣,即使有了成績,我也是不喜歡的。生產上有個投入產出比,學習也必須有。我知道我是在用自己的青春來學習,如果我都把自己的時間像燒紙錢一樣地燒掉,只是爲了學習成績好一點,那我會很心疼的。我在思考一種學習的方式,可以讓自己學得很好,但卻可以讓自己少花很多的時間,至少得讓自己覺得時間是花得心甘情願,理所當然的。那是一種學習的藝術。鄭重這樣的絕對不是。我不想讓自己心浮氣躁地爲了短期內見到成績而屈服於自己地苦讀,我不想讓自己因爲成績而喪失對學習這種藝術的信仰,真的。

可是,我拿什麼來證明自己,對自己說我,我是有能力的,我可以去追求我要的學習的藝術?一個更現實的問題正擺在我的眼前:我怎麼快點兒提高我的成績?我嘗試過讓自己默默無聞到小有名氣,那是在我小學時,由村小到鄉小,由開始問老師79分和97分哪個更大到班裡的第一。但那還是在小學,我心裡沒想那麼多事,沒想什麼“投入與產出比”,每天回家讓媽媽幫我讀詞語,然後我默寫。每天寫作業寫到晚上9點半。不看電視,不和別的小孩子玩。才用了一年而已。但現在不同了,我在想很多問題,我不甘心就這麼“大方”地對我眼前的課程付出,我也在暗暗地擔心,城裡的同學總是厲害的,雖然高一一年我自認爲我比他們要發展得要好得多,我還在爲自己是班長,而未被別人認可心煩着,爲別人看到仲衆原來也是死讀書,然後笑話我而煩着。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鄭重上牀的聲音。

既然他可以旁若無人地發憤,那我爲什麼不可以勇敢地去動腦子,勇敢地去尋找我要的學習的藝術呢?

我聽到楊敏的呼嚕聲,接着是鄭重的。

而我總是寢室裡最晚睡着的。

我知道,在高中絕不僅僅是爲了考好而學習。

22

我開始偷偷地看田佳的衣服是什麼牌子,他有很多好衣服,我很羨慕。

我想過有關自信的話題。我一直覺得在物質上,衣着能給人的自信是最大的。衣服是很自我的東西,很隨性的東西。人總會拿一些東西來表明自己的心情,衣服絕對是其中之一。我們絕對不能少了衣服這個心的裝飾品的。衣服是很純粹的私人感受。當大學裡班委討論助學金的事時,有人說助學金下發後,要讓那些領取的同學好好吃一頓。我卻說讓他們去買一件好的衣服吧。在場的人訝然。我們自己會很在乎自己的衣着,會覺得如果自己穿得太普通時,別人也會覺得自己是普通的。這種思想是每個人都有的。這是錯的但。當我在偷偷地看着田佳那些打有FUN、G的純棉衣服時,卻是那麼認爲的。我沒意識到自己是錯的,那就註定我會爲此而痛苦——不是那時,也會在後來。只是現在不了。

許多穿好的運動鞋的人都喜歡鞋底摩擦地板的聲音,那“吱吱”聲可以證明自己穿着一雙好鞋,這很俗,但卻有很多哥們表演着。

我高一第一次買了一雙有個明星做代言超過了100元的鞋時,整個臉都是紅紅的。我知道它會在地板上發出“吱吱”聲的。可我卻有點不敢穿,我怕同學會笑的。後來,我小心翼翼地穿着進了教室,看着周妮異樣的眼神,慢慢走到座位上,那一刻,我寧願自己的鞋子不要那麼白,太顯眼了……

於是,我常常想去買一件也會有很簡單但卻很精緻的商標,有款號有貨號在的衣服。但家裡的經濟並不允許我去**店買這樣的衣服——不是買不起,而是我從農村來,認爲我自己穿不起,它們穿着會太讓人興奮。而且,我也覺得我不該買這樣的衣服,我知道父母的收入。

但我還是偷偷地看田佳的衣服。

我總忘不了我在天冷出去買了件毛衣,周妮在我身後翻起我領子看什麼牌子的樣子,那衣服19塊錢,沒有牌子。當時我想抽周妮一巴掌。

我也無法忘記自己和韋森一起出去,第一次進**店的情景。我跟着他,在有很好聞的純棉味道中慢慢地走着。

我知道爲了衣服而傷腦筋是不值得的。當我後來買了第一件tonlion後,我在買,痛苦又滿意地買的過程中,開始了對衣服的思考。後來我進Baleno,進FUN,進HUMPHRY,進JEANSWEST,進PLAYBOY,我進了很多我以前都不敢進的所謂的**店。每次心情總是不一樣的。那同樣也是一個過程,和我的學習,和我自己對物質的看法,和我見過的世面,和我自己的追求,對事物價值的判斷都有關。

但我很高興能讓自己去經歷這些。雖然我小時從來不在乎身上穿什麼,只要乾淨。但那之後我知道了一個叫平等的詞,也知道了一個叫品位的詞,還知道了一個叫滿足的詞。生活裡該有的,其實在買的過程中,都可以領略。我更懂得了陳俊,這個我很喜歡的老師說的那句,先做人再穿衣服。

我搞不清自己爲什麼老是和陳欣吵架。在我看來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她更小氣的女生了。但這並不影響我和她在不吵時那種很好的關係。我們那兒有句老話叫“吵出來的感情”,也許真是如此。我知道,吵,比不交流要好。在文科班的兩年中,有一些可以用來作線索的東西,比如我和陳欣的關係。比如我對學習藝術的探索。比如,我對學校生活心態的變化。

我初一時,第一次接觸了劉慵以及他的書《肯定自己》,覺得寫得挺好的。後來在進入文科班後看了他的《螢窗小語》,就對陳欣說:

“我也要像他一樣,在平時寫一點小東西,小事情!”

“好呀!”她對我的想法總是覺得很奇妙。但總是會說我“你又要來了!”可這次卻沒有這樣。我知道,她也喜歡那樣的文章。而事實上,我不是喜歡劉慵寫的內容,我只是覺得他那種用寫小事情來思考人生問題的方法很好,於是想效仿。

“那好,我以後就開始寫啦!”

“嗯!寫好要給我看的哦!”

“行啊!”

那時我還沒有每天寫日記的習慣,但那本小本子,後來叫做《我自己的世界》的,就像是一本日記本,記下我許多的事情。我當時認爲那是我的財富,現在也是。

有人說,寫日記是很懷舊的行爲,我承認。日記寫完後,總會一遍又一遍地去看着。這樣人很容易沉溺於過去的快樂或者痛苦中。但那種感覺卻是好的。看過畢淑敏的散文,說人該學會“回顧所來徑”,我很是信服。所以我後來看以前的日記時,竟會像學習一樣,拿着支筆,在旁邊寫下一些讀時的心得。每次筆的顏色都不同,心情也不同,得到的感悟也不同。我希望我自己能在看日記的過程中麻木又清醒。讓自己麻木過去那些痛苦的回憶,那自己清醒曾經的幸福。這樣我會在以後很明白地去追求。

也有人會說,日記其實是很做作的行爲,日記本的主人總是自戀的。他或她會很迷戀自己本子裡那些美麗的文字,會偷偷地聞着本子裡的香味,會在合上本子的時候,暗暗地發笑,也會在與知己聊天時,時不時地扯上一句“就你我在我的日記裡寫的那樣……”儘管有人會這麼說,他或她自己也許也已經感覺到了,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寫日記,本來就是很私人的感覺嘛。因爲我自己也喜歡,所以我原諒這一切。我後來有一本日記本,我常常放在桌上,想看的該看的人自然會翻幾下的,我不介意;而不想看的對我不在意的人,自然不會對那本很普通的筆記本產生興趣。那個本子裡夾着我所有的想法和心情,還夾着金喜送給我的白蘭花,淡淡的很安靜的香。

陳欣很會和我吵架,很會和我打冷戰。但她是一個會安靜地閱讀我心情的女孩子。

當我安靜地寫那些我覺得該留下來的字時,我也在默默地努力學習。我學的想法,計劃也都進了我的日記本里,我不覺得日記本大部分是傷心事,小部分是開心事,幾乎沒有學習生活的事。

23

我很喜歡我們的年級組長石老師。

他長得很高很瘦,一直在抽菸。他是一個字寫得很有型,很有脾氣的語文老師。

有一次,我們上徐志摩的《再別康橋》,他講了一大堆的“形像美”,“意境美”之後,突然用方言對我們說,

“你們等我一下,我出去抽根菸!”

然後,他便出去了,在陽臺上開始抽菸。

外面在下雨,那時候是秋末。秋末的雨總是沒有聲音地飄在地上,房頂上。我就坐在窗口,看着石組一個手插在褲子袋裡,另一個手夾着煙,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在吸着。雨飄在他額前的頭髮上。半支菸下來,卷卷的劉海上沾滿了雨珠。

然後他進來了,開始大講徐志摩與陸小曼、林徽因的故事。講那是何等地浪漫,又是何等的悽美。我們坐在下面靜靜地聽着,不時會笑出聲來。我感覺到他在試圖把我們帶入一個在徐志摩眼中認爲美麗的世界。這個世界裡充滿了愛,浪漫。

講到下課時,這故事也就結束了。

“你們自己回去想想吧。這詩,我不多說了,啊!”他說,然後夾着課本走了。

我知道他的用意,在教輔上寫的什麼什麼美,在石組眼裡全是假的,因爲我們根本無法去體會。徐志摩是一個浪漫的詩人,他的浪漫只有在他的愛情裡才能得到完美的體現。那堂課後,讓我想起了周同,我高一的老師。他們倆那麼相像,但我又感覺他們是那麼地不一一樣。周同總會帶給我們年輕人喜歡的很接近這個年代的東西,而石組卻總能讓我們去體會一些現在很少有了的東西。但他們的共同點都是不拘泥於教材。在我凝神聽他的時候,我瞥見了一個女孩的目光。我隱隱約約地感覺她也是一個懂石組的人。他叫小語,後來和我交往得最高調的女生。

這堂語文課對我的影響很大,石組的授課方式讓我想到了自己的學習方法。他的講課總是充滿了他的思考,那麼我的學習是否也該讓的思考來主導呢?我可不想讓自己變成記憶的機器。只有思考着學纔是主動地學,只有主動地學習才知道自己要學什麼,纔會讓自己去探索怎麼學,也只有在那時,才能真正地學到些什麼,才能體會到學習的樂趣。

後來,我在語文課上從來不記筆記了,寫下來的也全是我的真實感覺。我也不管石組讓我們記什麼。他有時會讓我們記下一些他認爲很經典的話。在語文上,我先開始了我學習的探索。

石老師教寫作文很厲害,我知道好多語文老師教作文都無法很清楚地表達他自己想要一種怎樣的感覺,但石組不一樣。他會讓人知道他自己要什麼。

我寫過一篇《浪尖上的花瓣——淺談‹三國演義›裡的女性角色》,那還是剛開學時寫的。剛開始是我爲了應付學校裡面的徵文的,後來沈霞老師跑過來告訴我說,你的文章石老師看過了,他很喜歡,讓你下課後去一下他辦公室。他想找你談談。我說不會吧,老師?她說怎麼不會,石老師很看得起文章寫得好的人的,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啊!我說好吧,石老師看起來很兇的樣子。沈霞說不是的。

進了他的辦公室,只覺得裡面煙霧繚繞。石老師正在那兒看同學的作文。我走了過去,說真的。我覺得他很男人,所以我有點兒害怕,石級在年級裡也是出了名的兇啊。

“石老師,你(在南方,很少說您的。這麼叫,我心裡會覺得彆扭,但說‘您’會更不舒服)找我?”

“啊,你來了!我叫你來是要和你一起看一下你的作文。這篇讀後感寫得很有新意!”

我沒有說什麼,在老師評價我的東西的時候,那時,我習慣沉默。

“但是,我覺得你還有個毛病,就是思維水平還不夠。你看你在分析小說裡你認爲有悲劇命運的女子時,你只把原因歸結爲封建禮教,但是我問你,你對封建禮教懂得多少呢?你太主觀啦!”

石組在說這些的時候,我感覺到了在我面前的這位老師,這位市裡的語文教學帶頭人不是白吹的。

“你看看你拿了孫二孃作爲例子之一,你有沒有好好考慮過孫二孃這個角色?她在這書裡也算得上是一個比較另類的人物。你把她也簡簡單單地一筆帶過,對你這篇寫三國裡的女人形象的文章是一個很大的疏忽啊!”石組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

“啊,老師,我當初也沒想那麼多。好,我回去改吧!謝謝老師的指點啊!”

“沒事兒,仲衆啊,你的文筆不錯,平時好好練練,應該可以的。有什麼不懂的,多過來問問,去吧。”“應該可以”是他的口頭禪,這我後來才知道的。我發現他真是一個男人,不會講很矯情的客氣話,想表達什麼,就是那麼幹脆利落。只是我沒有崇拜他。後來,小語問我你很崇拜石老師麼?我說不是,他只是讓我明白一些東西,成爲男人的東西。這話當然是我後來跌了一次後,在辦公室裡,他一口氣抽了6根菸,然後對我說,

“仲衆,你要記住,男人要高傲一點的、這話你要記住!”

我才這麼評價他的。

儘管我很喜歡英語,真的,但我的英語成績卻並不理想。喜歡和做好其實有很遠的距離,常常聽說“因爲我不喜歡,所以我做不好。”我一直不喜歡這樣的矯情之詞。做不好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能力問題;而喜不喜歡則是一個興趣問題,或者也可以說是一種心情。有興趣有心情並不意味着能做好它,因爲,在喜歡它的時候,我們莫名其妙地想象着給它披上了很多美麗的外衣,事實可能並不如此。

所以我纔會喜歡史老闆高一時的授課方式,但我英語卻不是很好。我喜歡他那些英美的原文資料,但考試並不考那些。到了高二後,教英語的是一個大學剛畢業的年輕老師,但是我想不通的是,爲什麼她那麼沒活力?也許不能要求每個老師都有活力,可我也沒在她身上發現安靜啊。

我那時候發現當我對一個老師失去興趣後,我會不再在乎他或她,然後就是找一種自己的方式去學習。在英語上我也是如此。後來我常常去圖書館看那些英美原文,常常是一箇中午

都泡在圖書館裡,爲那些美妙的句子驚歎。我抄了很多,現在還有句話常會在腦海裡閃過:

“There will be a special place in my heart just for you!”

那是一個美國人寫的,回憶與她暗暗相戀的保姆時句子。當時只是莫名的感動。

可惜的是,我記下的這些句子對考試毫無用處。相反只會浪費我的時間。我看了很多文章,寫了很多的句子。但幾乎都用不上。英語成績,還是那樣。也或許是呆兒他英語太好了,坐在他的旁邊,讓我會自卑。陳欣的英語也很厲害,坐在她的前面也讓我自卑了。但我知道,我的英語還沒學得有爽的感覺。

可能怎麼樣呢?我依舊不會對那個胖胖的英語老師感興趣,我依舊不會太在意她在課堂上講什麼。後來,我買了本《英語沙龍》,然後在晚自修下課同學都走光後,一個人在教室裡,只開一排日光燈,很享受地讀上面的文章。

我想要的只是證明,學習,是可以自己定義、努力的。當身邊只有我自己一個人想這麼學的時候,這注定我會比別人安安靜靜地學要付出更多的代價。

但我樂意。

我還知道,也許好會有很多人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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