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寒假裡也沒做什麼特別的事。
我倒是會想起我以前讀初中時那個長得漂漂亮的女同桌。我媽媽說她長得很好看,說起話來的聲音也很好聽。呵呵。寒假裡有一天晚上家裡停電了。我接到一個電話。就是那個女孩打來的,她很感謝我能一下子聽出了她的聲音。我心裡只是笑笑,她好比是我高中時的圓兒,我怎麼會忘了她的聲音?後來,她又說,和我說話真好,從來不用擔心我們會突然沒了話題,不像和毛兒那樣,總是在電話裡沉默。毛兒是以前我的“情敵”之一。呵呵。那晚我打這個電話時,我心裡很平靜,真的。後來,我寫了一篇文章,回憶了我和她的那些單純的很快樂的事情。在開學後被呂梔也看了——那時我和她一點兒也不熟,並且因爲陳欣的緣故,她也好像和我是敵人一般,我也從來沒有碰到像她那樣潑辣的女孩子。但她看了後,對我笑笑說,寫得很好,很平淡,但卻讓人感動。然後讓我看到了她那天下第一的微笑——那時是,後來是。
也就很快開學了。當我走進教室時,我知道我的“地位”和以前不同了,這時誰都相信仲衆是考第一的。一切重新開始了。我的學習,我和圓兒,和金喜,還有和鄭重,和我的老師,和學校裡的別的同學。一切都是新的,我想,真好。
我把楊敏“趕出”了我的寢室,因爲他總是打呼嚕。我常常睡不好,有一次甚至從陽臺上爬到了隔壁寢室去睡,把他們嚇得半死,以爲是鬼進門了。我和政教處的老師扯了好幾次之後也成了。楊敏也很能理解。我想只要互相理解這也沒什麼的。
金喜後來就更和我“熟”了,她會給我傳紙條,天冷了,會告訴我多穿一點,看我不開心時,會告訴我開心點。她會給我一些小東西,給我編一個很好看的掛件,上面用線繡着我的英文名PAPAYA 還有一個HAPPY。她的這些事情總是讓我開始感動,我不知道我該怎樣去對她。而圓兒也會走到我們的教室那兒在教室門口和我聊上一會兒。我穿行在這個美麗的學校裡,卻好像沒了感覺。每次開始總是不那麼像想象中那麼順的。
不過,還是有點新鮮的,我們學校裡的文學社開始換屆了,有一批新的領導班子就要上臺了。上頭下了通知,要班長鼓勵一下班裡的同學積極參加,無奈啊,班裡就3位,樊揚,還有就是我和我的同桌呆兒,我加入是因爲自己是班長,要帶頭啊;呆兒加入是因爲他被逼的,你說我不找他我找誰去?本來,我們班人太少,和隔壁班合了一個,在開大會時,我和呆兒想着,這豈不是太丟臉了?於是就又重新組成了一個社,叫做“四隻眼”文學社。成員還是這3 個。在會場上現場借了紙筆,畫了社徽。當然這些都是我乾的,呆兒腦子比我活,點子他多,實際操作還是我來的——全才嘛!然後就拿着照相去了。後來,在走廊上碰到了我高一的語文老師周同,他問
“仲衆,想不想在文學總社裡當點什麼鍛鍊一下啊?”
“我?我纔剛剛加入自己班裡的分社啊?”我再怎麼“自信”也沒想過一上去就搞個官來當啊!
“那也不要緊的,試一下嘛!多點兒經歷!”
“啊,這樣啊。那好吧,我回去想想。”
“行啊,你要好好發揮自己的長處,不可自己放棄啊!”
於是,我後來再碰到他時,我對他說我要當個理事長。
“你心倒挺野的嘛,一當就想當理事長?”
“是啊?怎麼了?你不相信我?”
“呵呵,沒!你好好準備吧!我一方面會很鼓勵你的,一方面也是很公平的!”我知道他說這話的意思。
這倒真是挑逗我必勝的慾望。
然後我就在我在學校提高班裡上課時,我請了假去了學校的大禮堂參加競選。一看自己的對手,我嚇了一跳,我也沒想到他們會是那麼強的一幫啊。理科班裡的一個頭號大美女,崔野——一個比我高的比我白的會柔道的女孩。還有一些別的班裡的強者,當然還有一個比我更不自量力的傢伙,他是高一的就想在官場混了。無奈啊,來都來了,總不能臨陣退縮吧?
我們在舞臺邊的小間兒裡,時間過得真是快。我們幾個在裡面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笑笑,又彼此沉默。終於我上場了。真是!我的講稿還沒背過呢,可我總是那樣的,一到臺上總有話要說的。我拿着話筒邊走邊說道(這可是我的獨有動作,俺從來不會到了臺上纔開始講話的):“大家好,我是仲衆!今天來競選理事長來了!”然後是一通搞笑的扯,臺下的同學都被逗樂了,可惜只有2分鐘,我的講稿還沒念完,主持人就把我真趕下臺了(事實上我也沒念稿,我寫得太馬虎,自己視力又不好,一到上面哪還看得明白啊)。不然我肯定還要多扯幾句的!
周同在臺下對我說,你是來競選文學社的理事長的,怎麼寫的稿子沒有一點兒文學感覺啊。我說,我根本就沒想到要用什麼文學感覺來寫我的講稿——而且,我把我沒念稿子的事告訴了他。他有點驚訝。說,嗯,那也還行。
然後我就回去上課了——我和別的競選的人不一樣,我是學校裡成績優秀的學生,是考第一的學生,也是不死讀書的學生,我這麼想着。只是現在想來心裡卻有點尷尬。當時我看到了隔壁班的班長申玲也去競選了。那時還不是很她很熟,但也看到她去了提高班上課,我感覺到這個女孩子不簡單——事實證明我沒看錯!我聽說我的票比那位美女少了點,也聽說她們班裡之前就在拉票了,那個社長也是她們班的,我也沒多想什麼就開始做題了。
一週後,我當了我們學校文學總社的理事長。
再後來,我知道了我的理事長是政教處方老師“御點”的。
你能想象當我知道這個後心裡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32
不知道受人關注是一種什麼感覺。
我想每個人做事情時,總是試圖讓別人知道自己。儘管有時我們會讓自己默默無聞,但讓別人知道自己是很正常的願望。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受人關注的程度也或許能給人的自信有很深的影響。在學位裡這可能是表現在你在同學中的知名度上,比如要有什麼活動了,人家可能會先想到你。這是一種知名,一種受關注度。每個人都需要,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處理好有關這方面的事情。想表現自己,但也想着別人,想着自己的團隊,這很難做到;一大羣平時都是很有“知名”的人集中到一起做一件事時,如何很平等很輕鬆地做事,這也不是那麼容易做到。我不得不承認我們現在的競爭太激烈,學校裡也是,不管在哪個領域,它就像是空氣一樣無處不在。那些能在各種各樣的競爭中勝出的人,人們會認爲他是人才,能在競爭中勝出又能有很好的品德的人,要麼被人嫉妒或者被人特別尊重。
以前自己對英語不是很自信的,因爲呆兒和陳欣的英語太好了,我都不敢在他們面前說英語。呵呵,每次有什麼問題要問他們,我也總是不直接把這個英語問題說出來,而是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念,問呆兒那是什麼意思。但在高二第二學期開學後我參加了一個英語話劇的演出,是《羅密歐與朱麗葉》,我不清楚當時怎麼就參加了,但有一個原因我是知道的,那就是我是文學社的理事長,而那個話劇又是文學社排的,別人說:
“仲衆,你來演羅密歐吧!”
“我?怎麼可能,我又不帥,我一上臺還不被人用雞蛋砸死?”
“你不帥嗎?”
“哈哈,別開玩笑了,你們說我什麼都可以,但千萬別拿我‘長得帥’來開玩笑!知道嗎?”
“嘿,你不是在同學中很有名的嘛,我們就是需要像你這樣大家都認識你的的演員。”
“我很有名?!”
“呵呵,別太謙虛了。”
“我哪有謙虛!”
“得,我們也不說你了,那你參不參加呀?”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英語不怎麼樣的。尤其是口語,我是想參加也不行啊!”
“你就別再扯了,你的英語不好,那誰的英語還敢說好呢?真是的!”
“天啊!我在外面被傳成什麼樣子了啊?”
“嘿嘿,這不是傳的,這是你自己的實力啊。我們會暫定你是男一號的。”
“我說,我還沒想好要演呢,怎麼就已經定我爲男一號了?這樣吧,我先想想,不過先說好了,就算我演了,也不會扮男一號這個角色的,這不是給我們文學社丟臉嘛!呵呵!”
“也行。”
我那時就常常告訴自己要經歷一些事情才行,但我也沒想過去挑戰自己。英語,是我在呆兒陳欣面前擡不起頭來的一個很大的原因。但我想社裡的同事都那麼信任我——更何況我毫不驕傲地說我確實是社裡成績最好的一個,也是最“受關注”的一個,我也沒理由去推啊。我看看春天到後,我們學校裡很乾淨很藍的天,想着那就去參加一下吧。而且我當時還想着這絕對能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後來我就去了。這是我高中唯一一次真正地算是自願地參與到學生活動中去。我沒有想到,這麼一件小小的事情會給我後來帶來那麼大的影響。我似乎是社裡最忙的一個,除了要保證自己的學習時間外,還要管好班級的工作。而我更不是一個會遲到,會在排練時瞎鬧的傢伙。
男一號是我以前班裡的一個很帥的同學,叫許世傑。我知道其實當初讓我做男一號的人也不是真的。畢竟我們演的是《羅密歐與朱麗葉》。這沒對我有多大有影響。女一號是另外一個文科班裡的算是美女的同學,之前我們不認識。我在戲中演的是我們自己想出來的一個角色,叫羅密奧,是羅密歐的兄弟。而之前和我一起去參加競選,然後回提優班上課的女生,她是我們文學社的副社長,叫申玲。也是我們隔壁班的班長,之前我和她並不是很熟。她演了朱麗葉的媽媽。還有一個我以前班裡很好的同學叫燕子的做了旁白。另一個美女CC和我演對手戲,她是朱麗葉的妹妹。呵呵,當然也是我們自己編的。我們社長也參加了。我們來自不同的班級,也有着很大的不同。這在後來將近半個月的排戲中就顯現出來了。總導演算是申玲。然後我們就開始了,每天中午,還有傍晚。那是個很享受很痛苦,很迷茫,很躁動的日子。這段時間裡,讓我經歷了很多事情,儘管是個很簡單的只是學生自己搞的一個小話劇。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開學後,金喜和我的關係會發展的那麼快,我是說好像一下子變得在別人看來我們是情侶一樣的,哪怕我未曾和她一起散步,或者哪怕是說笑。我後來和鄭重說起時,想是不是我自己在上學期太會笑了,不管她怎麼對我我都是笑笑,那或許是我的拒絕方式,但在外人看來絕對是一種接納方式。我現在心裡其實並不好受,我在電腦面前敲下這些字時,我會想起金喜,當然她現在是幸福的,因爲她後來沒有和我好,她也有了自己的男朋友。呵呵,說來也好笑,以前在寢室裡同學們總是說我活得也不容易,有那麼多的相好,而我在大學裡卻是個好像從來都示不會被女生關注的小蟲子。我寫這些會讓我想我是不是太殘忍了,以前那麼那麼傷害金喜,而現在又在寫這些。也許吧,但我知道我們都需要成長。我寫這東西時就一直想讓能看到這東西的同學,或者也可以是大人能一起想想自己以前的成長經歷,或者是憧憬自己以後的成長。並且我和金喜現在也還算很好,我們都能互相理解對方,這或許是我給自己回顧我以前那些事情的藉口。我相信我的心是好的——就像以前和金喜發生那些事情時,我也始終覺得自己是好的一樣,當然現在可不這麼想了。
她是我們班的電教員,講臺前的電腦都是她負責開的。呆兒會對我說:
“衆妹,你是不是被她看上了?啊?我也不是說你,你的小姐妹已經夠多了,(當然他也是開玩笑),怎麼又扯上一個金喜?我就看不慣她,你看她那張臉!你看呀,她又在看你了”他煩起來總是沒個頭的。這時我在看我自己的書,而金喜就在講臺上邊開電腦邊看我,很直直地看我,毫不在乎別人和我地看我——這又很像我在高三時看呂梔時的樣子。她還笑着,我擡頭看她時,她正紅着臉。她是不漂亮的,但絕對很可愛。
我坐在下面看着她。金喜你想讓我怎麼樣呢?你要我怎麼做呢?你難道不知道你和我好你就只有痛苦嗎?你怎麼沒看出來你眼前這個在對你笑的黑黑的小傢伙覺得你不漂亮,覺得你像個不好的女孩子,有太多不好的習慣嗎?你不知道你眼前這個只知道讀書嗎?
PAPAYA:
今天過得好嗎?
我又無聊了,我不能像你那麼用功地學習。我看不進書了,現在特別想和你聊天。但我知道你是沒時間的。你最近在排英語劇很累吧?要好好休息哦,呵呵,別把自己累壞了。好了,不煩你了,你要每天都快樂哦!呵呵!
那些是小紙條上的字。金喜總會給我寫張紙條的。能得到別人的關注,關心,特別是異性總是高興的。
PAPAYA:
要變冷了,你要記得多穿衣服啊。凍壞了就不好了哦。我奶期待你在臺上看到你的演出的!最近看到你時,總是很憔悴的樣子,是不是太累了?!真的要好好休息啊!祝你天天開心!
我該怎麼辦呢?雖然我在寢室裡總是給人一種情場王子的感覺,但大家也是知道的,我只是嘴上扯起來厲害一點。田佳說
“這下你倒黴了,金喜看上你了!”
我想人總會被感動的。我不是鐵打的。雖然感動並不是愛情。但是這也會影響我的啊。如果,我是說如果當初沒有圓兒——這個讓我糾纏了三四年的女孩子,我或許真的會和金喜好了。她總會時不時地出現在我的眼球裡,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個讓我心動的女孩子,但她不知道,她不是我的,她不會來看看我,不會常常來找我,不會叫我出來一起去散散步——而這些正是我想要的,金喜又給不了我的。
可我要罵我的自私了,我以前罵過我自己,我現在還是要罵的,我也要罵我的虛榮了。我一直期望自己誰也不得罪,我希望自己在別人眼裡,不管是誰的眼裡我希望自己是好人。我不懂得怎麼去對一個對我那麼好的金喜說一個“不”字,特別是在感情問題上,更是如此。我哪怕是騙她,哪怕做一些事情來應付她,讓她忘記自己是在做一件無意義的事,讓我自己也忘記自己究竟是在做什麼了,都不願意去告訴她:“金喜,我們不可能的,我並不喜歡你,我喜歡安靜的!”我不能說啊!
我希望我在她的眼裡是完美的。所以,後來我也漸漸有了迴應,比如她在開電腦時,我也開始不顧一切地與她目光相遇了。我們互相笑着看着對方。好幾次我都忘了不快,我也想就這樣吧。感情也是可以培養的嘛。再說了我又不是要和她結婚 ——這種想法真他丫的讓人聽了都心冷,哪怕現在我們好多孩子都這麼想的——那我就和她看吧,看得她都覺得不好意思了才停止。我可不覺得我是個害羞的小男生。
但我並不是總那麼想的,當我想起圓兒時,我會馬上覺得這很噁心。我也會想到金喜的不好,她並不好看的後部曲線,並不溫柔的聲音。這讓我很是惱火。我會突然抱着頭使勁地扯自己的頭髮。在時候會故意不去看她的眼神,更有時會發脾氣。呆兒會覺得我不正常了。我是不正常了,我受着折磨。我會故意在我中午排完戲回教室時,看都不看她一眼。我故意的,真的,我想讓她知道我並不開心,我想讓她知道仲衆現在是多麼可憐!真他媽噁心!
我不想再回她的那些紙條了,我發誓我不回了。
但看到她那眼睛,我又捨不得了。於是我就在晚上給她寫信,用我最好的字體,最美的文筆給她寫。給她之後心裡又後悔。我會在晚自修後,在她的桌上寫上“天長地久”四個字,用我最漂亮的隸書一筆一筆地寫着。也會在上面隨便寫點什麼。我知道她會覺得這些好的。我會很憔悴地對着她笑。
33
我們那個戲裡有兩個情節是當時我們所謂的“激情戲”,也就是身體上的接觸了。而我又是這兩個劇情中都有的。這事我從來沒對別人說過。我不想讓人覺得仲衆是多麼色,多麼地噁心。一個是扶起朱麗葉,那該是我第一次去摟一個女孩子——而且又是那麼漂亮的女孩子的肩膀。一個是我去牽朱麗葉妹妹的手,也就是另一個美麗的女孩子CC,那應該是我第一次去牽一個女孩子的手。這些東西我都沒在經歷過。我知道自己喜歡着圓兒,但我們從來都不會有身體接觸的時候。所以我會在睡覺時還想着那個漂亮的演朱麗葉的妹妹,想起那雙又小又軟的手。於是我第二天排練時會特意用香皂洗好手。我在睡覺前一遍一遍地想她。我也記住了另一們位女生身上的香味。我會顫抖着手去“扶”她的肩,她的戲服是露肩的白色毛衣。
其實我不是真的是很渴望地要去碰她們的身體。但在我面前有一個事實讓我忍受不了:演朱麗葉的和我們社長一直摟着。之前我以爲他們是男女朋友關係,也沒怎麼在意。直到有一天我發現她“又”有一個男朋友。那天他來探班,在朱麗葉沒戲的時候,他們就在牆邊聊天。後來我就發現那男的又摟着對方了。我感到很是奇怪。我可沒見過那麼開放的男女朋友呢。後來我就開玩笑地問她:
“唉,美女,你名花就主了?”
“咳,沒呢!我還真想找一個啊!”
“嗯?那我們社長不是和你挺好的嗎?”
“他呀?沒。我們只是朋友關係!”
“啊?朋友關係就可以……嗯,我是說……”
“你想說什麼呀?”
“啊,沒什麼!唉,那昨天來看你的那位呢?挺帥的。”
“他更不可能了!”
我不知道當時我是怎麼回過神來的。後來呆兒和我說,他們這一幫人總是“開這種玩笑的”,而我們戲裡的那個女主角,也是在班裡出了名的,“誰都可以去抱她,摟她,牽她的手”。我沒碰到過這種事情。我想那次呆兒肯定會笑我那張漲得很紅的黑臉的。我幾乎都會有一種幻覺,她是那些地方的女人。可後來想想,我們社長還有那個男生,還可能包括別人對她太不尊重了。作爲男人該對一個女人應有的尊重先不說,就說作爲同學間的相互尊重吧,也不能這樣開玩笑啊!那次我特別氣憤。雖然說也有那個女生自己不自重的問題,但我總覺得是我們男生的責任。他們好像玩着一個遊戲。沒有感情的,或者是有了一種過熟了的感情,然後就想滿足自己對異性身體的慾望。我後來在排練時,再也沒想到別的地方去了。睡前也不再想那兩個女孩子。
我到文科班後,也常常回以前班去玩玩,有時候只是想看看圓兒,有時候是去看看以前不是很熟但現在卻是我最好的兄弟的棒子。他高一時差點和我在寢室裡打起來。原因是因爲他說我和女生太熟。還說了句“道不同則不相爲謀”。把我給氣瘋了!棒子數學很好,而在文科班裡,最制約我的就是我的數學成績了。我會去和她聊聊這方面的事情。他會和我說一些學習方法。諸如,把概念背熟之類最簡單而卻被我忽視了的方法。但更多的時候我們會扯女生,聽他抱怨他們班裡沒有好看一點的女生,聽他圓兒是怎麼煩着問他問題,而坐在他前面的那位又是多麼讓他感到噁心。他說話時,有點結巴。我常常聽得笑出來,然後也告訴我是怎麼受着金喜的“折磨“,然後也聽他說一句”你小子,叫你不要隨便惹事,不要到處留情。你他媽不聽。這下好了吧!”我很喜歡和他聊天的感覺。在教室裡,在日光燈下,在一大堆書前,就這麼扯着。發出奇怪的笑聲。
我知道認識他會是我一輩子的事情。我們一起努力着失意着高興着興奮着花着色着,一起來到了北京。
我看到沈霞老師的眼睛裡都是對我的不滿或者說是擔心。她實在不放心我花那麼多的時間在那個無聊的英語話劇上,會不會對我的學習產生影響?中午她會到教室裡來轉轉,而我都不在裡面。每次總是要上課了我才匆匆地趕回來,在教室門口和她相遇。
“仲衆,你最近狀態還好嗎?說真的我很擔心你。那個話劇好像佔據你太多的時間了,什麼時候可以結束啊?”
“啊,老師,很快就會演出了,演完之後,我就可以好好學習了。”
“呵呵,我可真希望快點兒結了啊。看你這麼忙,我也不好說什麼,但我感覺到你最近的狀態不是很好的。也快期中考試了,我不想你每次都得考第一,但你可不能太那個啊!”
“嗯!”我點頭答應。但我知道我不是很有自信。開學初我就心裡不踏實,好像總掉了什麼東西似的。再加上這次的話劇,還有金喜的事情。說真的我真沒有自信還說我能考第一。但我想我還是能調整過來的。我已經好久沒去學校旁邊的路上走走了。以前班裡的猴子有時會來找我,約我一起走走,但我好像真的沒時間。
“好!我很相信你的。這次你參加這個話劇,其實也是一個很好的鍛鍊!”
其實說真的,好多時候我們做事情並沒我們想象中那麼費時間。就像這次的話劇,也不過是中午時或者晚上練一下而已。但爲什麼會覺得沒時間呢?爲什麼做別的事情也總是覺得時間不夠呢?當我們忙時,總覺得腦子裡裝着一大堆的事情,就算不做它們時,心裡也全在想它們。上課裡也在想該怎麼排好這戲,一天到晚全是戲。所以會覺得爲戲所忙。後來還會碰到很多諸如此類的事情,每次都把自己搞得疲憊不堪。我在想如果我在上課時就專心上課,在演戲時就一門心思地演,生活得有條有理的,也不會累到哪裡去。我後來意識到,在學校裡當什麼班幹部,參加什麼活動而得到的鍛鍊,其實最現實的最重要的意義是學會如何去分配自己的時間,怎麼有效地利用自己的時間,在有限的時間裡做更多的事情,做好更多的事情。好像每個人都在這麼練着,不管是大人還是學生。
春天很快就過去了。時間總是它詭異的方式流去。老實說我印象中的高中生活沒有完整的季節變化。也許是我們都沒去在意,或者是我們都被監禁了3年。從來都不會擡頭看看那天。唯一讓我感到季節在變化的是我好像在等着天熱起來,然後自己就有理由去買一件名牌的衣服。夏裝總比冬裝要便宜一點。所以我一次在心情不是很好時,一個人到了市中心買了件唐獅的白T恤。25塊錢。其實那時還太早買T恤的。現在我覺得不貴了,但那時好像特別心疼。我走在大街上,臉綁得緊緊的,我並不開心,我說了,那時我心情並不好的。我在街上碰到了我們班一個家境很好的住在市裡的女孩子,就是餘安,她也出來逛街。當我們打完招呼擦肩而過時,我還故意把那印着標誌的袋子拎好,好讓她看到也買了件名牌的衣服了。這是我第一件從**店裡買的衣服。我永遠會記得它的價錢,它的款式。後來我給棒子看了,他說你真是牛。那時他也從來沒有在**店裡買過一件衣服。——可這家現在不是佐丹奴的衣服他都不穿的。現在我們倆不怎麼買了,覺得那其實什麼意義也沒有。只是那時我不懂,他也不懂。所以在上課課時纔會想着班尼路才19塊一件,我得去看看。還想着到時候我穿什麼衣服去上臺演出叫呢?所以我纔會覺得自己那麼爲了忙那麼累的。
我週末回家時,對我媽媽說:
“媽媽,我演出進穿什麼呢?”我知道她心裡也不好受的,我除了校服,幾乎就沒有別的穿的衣服了,我是有一些新衣服,但那都是冬裝。那時初夏都快到了。
“那你去買一件吧!去買件春秋裝。也該買一件的。”
“算了吧!爲了一次演出就買衣服犯不上!”
“隨你吧!”
後來我向呆兒借了件衣服,是一件阿迪的休閒服。
後來我們那位很帥的又有錢的外國語學校畢業的男一號花了好幾百買了很多玫瑰在演出時送給他的那位朱麗葉。
後來我們就演完了話劇。我們得了特等獎。
後來我們的那位男主角又在學校食堂裡的包廂裡請我們吃了一頓。
後來金喜說我在臺上帥得不得了,我的英語老師說了句:看不出來嘛,你還是挺好的。我永遠記得,至少我會記很久,她是對一個經常考年級第一的傻男生說的。我知道我在這個小的劇組裡怪怪的。老師都很偏執地認爲,有些學生是爲學校或是爲自己創成績的。有些是爲學校顯“素質教育”的。我在那裡算是什麼角色呢?或許我後來的行爲真的證明過我只能扮演一種角色。
後來我正好在食堂裡和圓兒一起吃了晚飯,還把湯弄到了褲子上,我洗了好久也沒洗乾淨。
34
金喜她們寢室有一次約好一起拍照。相機是白雲的,這個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生。我們約好在學校裡的目湖邊拍些照。說來也奇怪。白雲的哥哥和我的姐是同學,她哥又在高中追求過我的姐,可惜沒成。那次拍照如果要找個理由的話,就是白雲對她哥說起了我是他曾經追求的女生的弟弟,於是他就想看看我,於是白雲就想叫我拍幾張照片。於是我就在一次晚飯後的其實挺冷的傍晚去了目湖邊。走之前特意洗了下頭髮,換上了牛仔褲。
在目湖邊的江南特有的東南風中我們這些不懂事的孩子拍着,不知道要記下些什麼。
“你們倆站得近一點嘛!”金喜她們寢室裡的人對“我們”說,說真的,這次拍照我和她應該是主角的。但我實在不想怎麼樣。在風裡我看着身邊這個穿着校服的——我知道她是特意照顧我沒有什麼衣服的——臉蛋紅紅的金喜,心裡真不是滋味。
“這樣還不夠嗎?”我問白雲。其實我覺得我和金喜已經靠得很近了。
“真是的,拍張照而已嘛!”白雲說道,很美麗地笑着,她的笑是清純的,又那麼嫵媚。她那天也穿着校服,不過漂亮的女孩子不管穿什麼都好看的。大大的校服裡穿着一件低領的T恤,很白很白的修長的脖子上繫着一條絲巾。在我們很多男生看來,白雲是完美的。
我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把摟住了金喜的肩,於是就有了我人生中第一張至今爲止的唯一一張摟着一個女孩子照的相。她是那麼害羞,笑得整張臉都紅了甚至變了形,那麼開心。而我沒笑,只做了個V的動作。後來我看到這張照片時,真恨不得把照片上那個男的打一頓。做什麼V動作?我勝利什麼了?我至始至終都在背叛着,背叛着自己還有金喜。我媽後來看到這張照片時,直搖頭。
下面是她們寢室裡的一幫姐妹們的叫好之聲。
還有白雲臉上那說不清的表情。
我在風裡走着。身邊還有個挺文學青年的男生。我挺佩服他在詩詞方面的才華的,他還狂愛電影。但就是他這樣一個人卻在我們學校不容。或許是他太過分了,總是表現出自己什麼也都懂的樣子——但我想,這比什麼都不懂而且什麼也不想說的故意以此表現自己好像什麼都懂什麼也不在乎的人總好吧!同學裡對他的評價實在是太低,但我從來不會說他一個不好的字。當時我們班裡和白雲她們寢室熟的男生也就我和他了,而拍照時,他是不受歡迎的。這白癡都知道,他當然心裡也清楚。就像他在班裡好多同學也都在無時無刻在挖苦一樣。我不知道爲什麼我們總是不容這樣一些人。或許是他們真的不夠厲害得讓我們五體投地;或許是因爲我們心裡某種東西在作怪。
在橋上,我們又拍了張,這是我現在還覺得我最好看的一張,白雲很漂亮。我很自然地可愛。我一點也不避開這個詞。我很可愛地笑着,當時心裡也沒怎麼去想金喜的事情,也沒想圓兒的事情,當然也沒去想白雲。我只是覺得放鬆的感覺真是好。我有兩張笑得最開心的照片,其中一張是我中考完後和媽媽的一張,還有的就是這張了。我只是想着開心。我似乎在證明一些什麼,或許是成績好的同學也可以和成績不怎麼樣的同學打成一片——金喜她們寢室是我們班裡成績最差的一個寢室。但我證明不了,後來的一切都證明了。真正成績不怎麼樣,但人挺好又值得交流的人真是少啊。如果誰看了這句話,可以罵我的。
我都不敢相信我會在後來把手放在了白雲的肩上,她的肩是那麼的軟。
怎樣的生活能讓我滿意?我當時沒想過這問題。這也不需要想。每天都這麼過着,有天或者有段時間過得不爽了,那就是我不想的生活。於是就知道自己或許可以過除了這種以外的生活。但知道了這個後,往往已經痛苦過了。就像後來發生的一切一樣,我在學校裡只想回家。
和她們拍完照後,這事情並沒有就這麼結束。先是陳欣她對我似乎很不滿意,拿我開玩笑說:
“你去和金喜拍照了?”
“嗯。”
“聽說還挺親密的那種。”
“啊。”
“你真花。”
我不說話了,我就不明白她憑什麼就說我花了。開玩笑當然可以,但不能一天到晚都開玩笑。我當時很是生氣。你越這樣,我就越做出來給你看。我就是能和她們混得熟。這很幼稚是嗎?人有時候就真是這樣,總是爲了證明一些“我就是我”這種很無聊的命題的事情。很簡單忘了了自己還是這世界這個很大有羣體的一員。這可以謂之幼稚。我這麼說也是把我自己給狠狠地罵了。也罷。
那次照片洗出來後,金喜說我真是上照。把她襯得那麼難看。我當然知道她是在吹我,但說真的,我拍了那麼多的照片,那幾張確實是比較好看的,儘管長得真不怎樣。於是金喜叫我一起去拍大頭帖——我可從來沒有玩過那東西,也不知道拍一次要多少錢,當時我考慮着該不該去。去的話,我沒有那麼多的錢,不去的話,我的面子又放不下去。像這樣的問題,我不知道考慮了多少遍——我常常琢磨着該不該和同學一起出去聚餐,該不該和同學一起出去逛街,和同學一起出去春遊。而所有我考慮這些的原因是我沒錢。但正如我後來同學說的那樣,他說,你看上去買東西從來都是買最好 的,衣服,用品,從來都是。我自己想想也是,但我花的錢並不多啊,我只有這點錢,我必須在滿足我的精品購物的同時,還要考慮我擁有的錢。這實在是一個俗之又俗的問題,但這就是每一個農村出去的同學都會感碰到的問題,他們,我們無時不刻地思考着。
我後來還是去了,在那個大廈裡——在我看來說是混子聚散地更合適,我們排羊長長的隊,等着排大頭帖。白雲也在,她穿得如此洋氣,是那麼的漂亮。那迷人的脖子是那麼的白皙。一個女的抽着煙,從我們身邊走過,嘴裡是一口髒話。
白雲看着我說,
“仲衆,你沒見過吧?讓你受不了了。”
天,說什麼啊?是看我是個好學生讓我來這種地方不合適嗎?還是看我是個從農村來的,對於她來說城裡的關係無非只是在學校裡學習所以沒見過城裡這種年青人的生活方式嗎?還是看到那個女生那個打扮嬌豔的學生時,眼神也呆呆的說明我也是對這樣的女生產生興趣了而嘲笑我嗎?
或許什麼也不是,她是自然說着的。我確實是那樣。所有我自己給出的假設我都符合。
我靠在牆上,過道里悶悶的,外面在下小雨。是江南春天的那種。
“沒啊!”我聲音很輕,嗓子裡好像卡着什麼東西,“我在以前也是見過的!”
那種天氣是最不爽的時候。粘糊糊的。
“啊,是嗎?呵呵。今天把你叫出來,不會浪費你時間吧?”
這又是怎麼了?我和她們難道就應該不一樣,就應該有一條線嗎?我看看身邊我拉出來的男生,我們寢室的老大,他在門口望着外面的大英路。這是我們市裡最繁忙的一條街。爸爸說他以前就在這裡工作的,那時他是一個泥水匠,當時那工作可也是吃香得很。
“怎麼可能呢?我又不是什麼聖人!”
“哈哈!”白雲笑了。
終於輪到我們進去拍了。我只渴望着和白雲拍。幾乎忘了金喜。她實在是美得讓人無法抗拒。我並不是吹。
我們拍着。
屋裡鬧轟轟的。
我在想我身邊有多少是像我和老大那樣的,被城裡的同學帶出來的呢?
其實我很卑鄙,我覺得。
那次拍的照片,又是我照片中最好看的。我無法解釋。
我和老大後來去買衣服了,進了商城。那裡有很便宜的衣服。而我則是直砬一家叫旋風男孩的店面,因爲他裡面的衣服和**店裡的差不多,但是要便宜很多。
可惡的春啊。
再回到學校後,我總是想着這些事情。我好像還是很努力地學着,但我卻不能靜心。金喜她是越來越對我好的,但我受不了,我是真的被影響——雖然,我死活都不肯承認。我一向覺得我是不會被這種東西影響的,但我錯了,越是對自己有自信的地方,有時候就越會摔跟頭。
怎麼辦啊?我一個人走在目湖邊。一圈圈走着。不能向誰求救。鄭重知道我這些的。他也說我可憐,這回他可是真的可憐我了,以前還總是開玩笑說,仲衆實在是豔福不淺啊!
週末,我終於有了機會回家,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我在車上想着近來發生的一切,好像很豐富的樣子,又好像夾着很多髒的東西。我究竟是怎麼了?問自己也沒用,其實我只是個高中生,我只是個高中生而已,我能怎樣呢?我在做一些大人才能做的事情嗎?我因爲金喜的關係而和白雲接觸着是什意思?可惡!那我又爲什麼不和白雲好呢?可惡!我根本就不允許我在高中談戀愛啊,但我和金喜又是怎麼回事?這不是矛盾了嗎?難道僅僅因爲白雲是城裡人的又是官員人家的孩子嗎?或者是因爲她長得實在是太漂亮我這個黑黑的農家孩子覺得自己配不上嗎?
家裡也是潮得厲害。
媽媽和爸爸好像也挺忙,好像我回去他們也沒怎麼高興的樣子。只是說期中考試快到了,用功點學。
我說,噢。
奶奶問我累不累啊?
我說,不累。
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會對家裡人說謊。我從來不會說自己學習累了,從來不說我在學校裡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我會告訴爸爸媽媽我在學校裡又取得了怎樣的成績。和哪個老師怎麼怎麼好。這些東西是家裡人感興趣的,也是聽了後開心的。我很願意告訴我的爸媽這些東西。
在牀上,我好像還想了圓兒,她怎樣了?
我想在這次回去時,惡補一下自己的功課,但卻找不出自己哪裡學得不好了。老實說,除了數學,我覺得自己學得都很好。但這並不能代表我可以在考試時很好地運用,我的心出了問題,哪裡還能運用自如?
或許,最好的,也是最無奈的辦法就是等到考試結束後,那時,我看到了自己的失敗。我會笑笑我自己,金喜也會離我而去,白雲她也不會來打擾我了,我可以重新來過。
我想起我對圓兒說過,我這次要砸了,但我並不怕,我說,在高中總會摔的,早摔早爬起來。這是我唯一能安慰自己的話。圓兒說,她也怕。
五一前的春日。
美麗的天氣。
我不知道怎麼過完考前的那幾天。我把金喜桌上的“天長地久”也想擦了,但是她在上面粘了一層透明膠,我撕了一下沒撕下來,就作罷。第二天,她呆呆地看着我,我回避着她的眼神。
後來,我問鄭重,
“我想告訴金喜,我並不喜歡她。我不想騙她。”
他呆呆地看着我,他總是這樣看我的,嘆了一口氣,說,
“好!我其實早就想跟你說的,騙她其實並不好,但想想你是誰啊,你是仲衆啊。只好附和着你。你說吧!哥哥支持你的!”
那時是傍晚,外面好像還有明亮的陽光。在寢室裡,我們開着日光燈,卻覺得燈光昏暗。
“好,那我說!”
於是,我拉着她到了目湖邊,一圈一圈地走着,但卻說不出口。我是覺得對不起她啊。夕陽怎會如此耀眼?我想起有一次我晚上把她叫了出去對她說,
“金喜,你知道我是我們學校裡的第一。老師說我是領頭羊。我不能和學校裡的人比,我得和市裡的人比。”
“嗯。”
“但我最近卻心神不定。”
“我知道。”
然後我們就在學校裡走着,不說什麼。後來她說她不想影響我,我不忍心再說什麼,只是告訴她,讓她放心,我會處理好的。就算這次考得不好,下次我肯定會回來的。那晚,是春天的夜晚,其實很冷。金喜和我一起走着,但沒有我和圓兒走時,靠得那麼近。
那次是在晚上,黑暗可以幫我遮擋我的脆弱與虛僞,但現在是陽光明媚,還有很好的春風,同學都出來散步了。說說笑笑。巧的是,圓兒也看到我和她了。我已無心去想這個了。我只想着該怎麼去對眼前這個 女孩子說,她什麼也沒錯啊,我該怎麼說呢?
“我知道你喜歡我。”我們坐在一個朝西的椅子上,夕陽把我們照得睜不開眼。
她沒說話,點點頭。
“但你一直喜歡着我嗎?還是因爲這次拍照的事情……嗯,我是說……”
她也沒話。
“我聽鄭重說,你還喜歡過小禾。”
陽光,金紅的。金紅地照在她那張小小的臉上。照得她那個小小的鼻子亮閃閃的。她一直沒擡起頭來看我。
後來,夕陽也落下了。很冷的風便吹來。在另外一個椅子上,我對金喜說,
“我們不鬧了。我喜歡安靜的,內斂的。我們只適合做朋友。對不起。”
她也沒說什麼,點點頭。
然後我們就回去上晚自習。鄭重看着我,陳欣也看着我。我想這一切都該結束了。
上完自習後,我回寢室,相安無事。
第二天,在看完她給我的那封信後,我差點瘋掉。
我還能說什麼呢?
她讓我快樂,說,如果覺得對不起她的話,那就拿重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來道歉。
我在寢室裡像頭瘋狗一樣地叫着。兄弟們一聲不響。
35
期中考試,我從學校的第一掉到了第四十七。在我意料之中。
鄭重心疼地看着我。我說別這樣,還有人比我更難過,我是說金喜。
而楊敏,陳欣怎麼看我我不知道。我也不關心。除了班裡的第一是呂梔,這個我後來暗戀一年的女生,我別的什麼也不知道。
我終於看到了自己的失敗。不只學習上,我一切都失敗了。這世界只留下了兩個字:傷心。我真的傷心。我媽媽對我說,你這次掉下來了,你就別想再想學習好了。我也發火了,我說,如果我期末考不進學校前3 名,我就不回這個家。
我在這世上還剩下些什麼呢?
也罷,這不是我想看到的嗎?
只是,這大好春光可惜了。
我以爲沈霞老師會找我談話的,或者石老師也會找我談話,但都沒有,在他們眼裡,我這好像沒什麼 。我想我是自己看得太重了吧,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真正理解我關心我的人。當然我是知道爸爸媽媽都在關心我的。但我卻沒給自己理由去相信這一事實。我努力地讀書好像只是爲了他們能開心——農村的孩子,除了那些父母根本不關心自己的外,大半都是這個讀書目的。成績好的,心裡都是憋着這麼一口氣的。我於是爲這樣的目的感到悲哀了。我不想讓自己不開心,但我實在受不了仲衆這樣之後,班裡的人,自己的老師都若無其事的樣子。呂梔還和我唱對臺戲。我讓她寫經驗總結學校的任務,她說她不寫。
於是我在週記裡寫給沈霞老師說,老師,您該找我談話了吧?你爲什麼不來找我談話呢?您別的同學都叫了,仲衆怎麼可以不叫呢?
事實上,好多問題我是不用再去想的,考前我都想過的,什麼原因我都分析過了。我似乎已經不需要再去糾結些什麼。只要好好讀,安安靜靜地過就行。但學校裡都是剛考完試的氣氛,我不得不把我的注意力放到這些東西上。比如家長會。我給我爸爸打電話了。他說他會來的,但他卻遲遲未來。我等着。我沒有比那更傷心的了。怎麼可以這樣,你們的兒子只是一次考的不好,就這樣對我?後來,他還是來了,倒是真誠。告訴我其實他不想來了,但想到我會擔心,怕我難受,所以還是來了,我爸爸說來了臉往哪兒放啊。真是的。那些天天氣很好的。
在所有的家長都走了之後,我爸終於開始和沈霞老師對話了。
“老師,我兒子這次怎麼會考得這麼差啊?”聽着他那口僵硬的普通話,我真想哭。太不容易了。
“呵呵,那你可要問你兒子了!”沈霞還笑着說道。
我爸也無奈地笑笑。確實,他能說什麼呢?
“仲衆呢,就是想得太多了!仲衆,對吧?”她看着站在後面的我說道。
我沒說什麼。
“放心好了,他沒事的!他是塊好料子。他不像一般的學生,自己可以處理好自己的事情的!”
“自己處理得好,這次怎麼處理不好啊!”我爸苦笑着說道。
“他可能是英語劇那次忙了點,作爲班長事情也多。總之你放心吧。你兒子會好的。這一點我相信的!”我知道老師在幫我說話。
“好,那還請你多幫幫他,我和他媽媽都是農村的,認的字不多,在學習上也幫不了他什麼。說真的,他好他差都是他一個人的事。只是希望他念得好一點,以後能過個好日子。在農村畢竟是苦的。”
“行!仲衆,看你爸在給我下任務呢!”
後來我陪我爸爸去了目湖邊,在那兒的小廣場上坐了會兒,他說媽媽很生氣。他也很擔心。但他也不想多說些什麼。考得差的時候總有的。叫我別想得太多。好好讀就是了,盡力而爲就是了。然後他又想去找石老師,又不想。後來他說要回去了。我說,爸你吃完飯再走吧。他說不了,回去吃吧。然後就走了。
那時的天藍得嚇人。還有那目湖裡的水,也乾淨得嚇人。
我後來就去找石老師談話了。他問我你爸呢?我說,走了。還開玩笑地說,我自己來找你談話。於是他搭着我的肩,把我帶進了辦公室。把門關上後。點了根菸,便開始了。
“說吧,你覺得你這次是怎麼回事?”
“我也講不清楚。”雖然我自己在寫日記時,寫了很多,但讓我講時,我卻又覺得沒什麼好講了。
“沒事,你說吧!我又不會吃了你!”他吸了口煙,動作絕對是最帥的那種。
“好像是心不靜。”
“怎麼個不靜法呢?”
“嗯,好像是和女孩子的問題沒處理好!”
“呵呵!”他笑了,“我就猜到能影響你這樣的同學的事情也就只有這些了!我來給你講講我當時讀高中時的事情吧!”
於是他就給我講起了他當時在班裡是怎樣地文武全才。然後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他又是怎麼去處理這些問題的。講了很多。
“仲衆啊,你要記住,男孩子要學着高傲一點的。這是我石老師教你的。別的老師可能不會這麼跟你講。但我會這麼跟你講。女孩子,對你們這點歲數來說,你們是控制不好的。你應該清楚自己該做些什麼。”
“嗯,我知道的!”
“好,吃飯去,我請你!”
“啊,應該是我請你吧。你幫我開導了那麼多。”
“唉,這又有什麼關係!都是男的嘛!”
這是我今生和老師談話時間最長的一次。石老師共抽掉了六根菸。
其實後來我心情很好,因爲放下了很多東西。沈霞老師把週記本發下來後,她寫道,你是一個城府很深的人,不需要我對你多說的。不要想得太多。後來,我去辦公室時,她對我說,你和石老師的談話她也聽說了。也知道我心裡的結了,問我要不要幫忙。她的意思是她找“她”談談,只是老師當時以爲是圓兒。而我告訴她是金喜時,她好像很驚訝。然後就笑笑。我對她說,我已經解決了。她說那就好。
於是,我在初夏時開始了我一個人的戰役。
好笑的是,這次考試,我倒了一下,圓兒倒了下,還有我後來的鐵哥們棒子也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