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哲藍的父親一回到家就瞧見兒子的房門緊閉。他本來想敲門進去瞧瞧裡面什麼情況,但當他正要敲門時卻是停了下來。再一回到自己的書房,就發現在書架上少了徐志摩、威廉·巴特勒·葉芝及莎士比亞的詩集。
兒子要這些詩集幹什麼,難不成他要參加詩詞大賽?他點了支菸靜靜地思考了一會兒。難道是戀愛了……他掐滅菸頭,徑自往哲藍的房間走去。
哲藍,我那個徐志摩、葉芝還有莎士比亞的詩集是不是在你這兒?他在門口敲了敲,朝裡面喊道。
爸,你那幾本詩集在我這裡。你打算拿回去?房間裡傳來兒子慌亂的聲音。
嗯,我是要拿回去。我可以進來嗎?父親在門口問道。
屋內一陣靜默。之後,哲藍回答他道:爸你進來吧,就是屋子有點亂。
好,那我進來了!父親提下心氣兒進了屋。房間裡的確很亂,書桌上除了放着那幾本詩集,同時還有着幾團被捏成球的廢紙。
空氣中還留有淡淡地綠茶清香味,他上次參加作文比賽的時候也是如此。爲的就是能讓自己在寫作之前於口中流連一下茶水的香甜,藉此舒展一下身心放空自己,如此便能夠文思泉涌下筆如有神一番。
這一點倒是跟我很像。父親目視着起桌上那幾團被捏成球的廢紙,似乎從紙張上面隱隱然地瞧見“親愛的”三個字樣。怎麼啦,是寫作沒有靈感嗎?他拍着兒子的大腿問道。
哲藍垂下頭默不作聲起來,他原本以爲憑着以前給雅智寫情書的些經驗,輕輕鬆鬆地寫上一、二千字,怎奈輪到他爲自己寫情書的時候卻一下子呆坐在書桌前全身卡殼。
以前他覺得寫作是件很輕鬆的事兒,不管是學校裡寫作文、或是爲雅智寫情書,一股腦地把自己想到的寫上去就完事了(當然,他也會注意一些比喻、抒情方面的技巧)可臨到了想要把積壓在內心中的情感,化成如「情深深雨濛濛」般地深情傾訴,總覺得差了點什麼,應該說怕是對方看了不滿意遭到拒絕,心裡沒底。
爸,你寫詩的時候會沒有靈感嗎?哲藍開口問。
經常有。父親咬咬嘴脣。我會抽支菸,出去買買菜,給你媽還有你這個小子做做飯菜。
然後就來靈感了?
也不見得!父親嘆了口氣。以前我想的是寫寫詩解爲自己解悶,不會在意詩的整體性,後來我遇見你母親後,她對我指導了許多關於寫詩方面的遣詞造句方面的問題。
然後你就成功地成爲一名詩人了?
父親皺了一下眉頭呷了下嘴後回憶道。一開始投稿的時候我有些害怕!
害怕?哲藍不解道。
害怕被拒絕呀,害怕自己寫的詩編輯不喜歡,就此覺得世界一片黑暗。
有媽在一旁幫你還會失手?哲藍笑了一下。
對!有時我跟你媽都覺得寫的挺好的時候,也會被編輯拒絕。
你們不生氣嗎?哲藍眨着眼睛問。
我們當然生氣,認爲那個編輯不長眼睛,這詩作是集合了你媽跟我兩人的智慧,竟然也給拒絕。父親說的話讓哲藍笑出聲來。
但最後我們還是靜下心來,思考了一下編輯提的建議,覺着還是有點道理。然後我們繼續寫,一直到編輯滿意爲止。
對了,我這有一首你母親懷你的時候寫的一首詩。父親突然間興奮了起來。你等我一下!
幾分鐘過後。父親拿出一張信紙來到哲藍面前。他做了一下深呼吸後。在哲藍面前朗誦了起來——詩作的名字叫《當你準備好了戀愛》
當你準備好了戀愛,我的孩子
我會爲你高興
這是你懵懵懂懂之際
找尋到的另一個靈魂伴侶的時刻
當你準備好了戀愛,我的孩子
我會爲你憂傷
這是你經歷坎坷之時
遭遇困苦、迷茫、無助時找尋到的新起點
當你準備好了戀愛,我的孩子
爲會爲你驕傲
這是你一個男孩兒
走向成熟之際買起勇於向前、意氣風發的成人禮……
你的每一個時刻,從你的出生到後來的蹣跚學步
你的每一個時刻,從你的牙牙學語到後來跟我們擡槓頂嘴
你的每一個時刻,從你只牽着我們的手,到後來帶着另一半來到我們家中並打算與之牽手一輩子的人
你的每一個時刻,從你有了孩子照顧家庭成爲一個男人時
當你準備好了戀愛,我的孩子
你永遠是我們眼中,那個出生在襁褓之中,生命力最爲渺小、最爲脆弱
需要我們去呵護、指引着未來的小孩兒——我的孩子!
完了?哲藍聽完父親唸完詩後問。
嗯,完了,你覺得怎麼樣?他父親問。
你要我說真話嗎?哲藍頓了頓道。
當然……父親肯定道。
我覺得這首詩不怎麼樣。
哈哈哈,你媽也是這麼覺得!
啊——媽聽你念過這首詩。哲藍拉下臉道:看來我們是英雄所見略同麼。父親這會兒備受打擊。
我這首詩是即興寫的,而且又是在你媽挺着個大肚子的時候念給他聽的。當時把你媽笑個不停,說萬一從肚子出來的是個女孩兒,豈不是要辜負你一番心意了麼。
哲藍也跟父親一塊兒發笑起來。待房間裡的笑聲停下之後,父親撫摸起哲藍的肩膀一臉嚴肅道:答應我,哲藍。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要對自己失去信心,因爲在我的眼裡你是最棒的。我們的兒子那麼有才華,哪個女孩兒被你看上是她的福份纔對!
啊,爸,你知道我在幹嘛吶?哲藍腦門一冒熱汗。
多新鮮的事兒,你從我房間裡拿走的那幾本詩集,都是我那年給初戀寫情書時用的素材。
那你既然知道還爲什麼……哲藍唏噓不已。
父親低吟了一會兒回答道:說心裡話,我既不支持,也不反對!
爲什麼?
一方面覺得你這個年紀談戀愛還太早,但又不想打擊你的積極性。另一方面覺得感受一下愛情的溫度並不是什麼壞事,你將來總要獨立面對自己的情感。所以我剛纔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要對自己失去信心!
哲藍當即沉默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