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勁扶着離傑站了起來,離傑一把抓住醫生,“醫生,我妻子她——”
“她很好,放心吧,是個男孩。”醫生微笑着拍了拍離傑的手,隨即眼神暗了下去,“只是——”
“孩子,孩子怎麼樣?”我問出口。
“孕婦雖然保養的很好,但是身體情況本就不允許,你們在要孩子的時候醫生應該告訴過你們了吧。放心吧,孩子我們會盡力的。”
醫生的一番話,我們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心中的擔憂不自覺的又加重了一番。
終於,在沉默了十秒後,嬰兒的第一次啼哭如雷在耳,聲音洪亮,那一刻,所有的負擔都釋然了。
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
既然平安的來到了這個世界,願你能活出一個精彩的人生。
離傑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掩面,喜極而泣。
看着離傑幸福的表情,我鬆了口氣,釋然地倒在了嶽江川的懷裡。
終於,嫂子輾轉被推出了手術室,嬰兒因爲有些虛弱被轉到監護室去了。
離傑上前一步,輕輕地握住嫂子的手,看着嫂子被汗水浸溼的頭髮,溫和的笑着,“辛苦了。”
我看見嫂子在聽到這一句話之後,滿面幸福的閉上眼睛休息了。
母親是偉大的,尤其是在這一刻。
嬰兒的身體還很脆弱,現在還不能探視,離傑只好跟着嫂子一起進了病房。
“哥,你睡會兒吧,再這樣下去你會撐不住的,嫂子我來照顧好嗎?”我擔憂地看着離傑,離傑擡頭看了我好半天,終於點了點頭。
我舒心的笑了,果然每次叫哥,離傑都會覺察到不同尋常的情緒。那應該就是我求他做某件事了吧。
旁邊的病牀上沒有人,離傑藉着躺了上去,看着嫂子均勻呼吸的臉龐,緩緩合上了眼。
睡夢中的兩個人,神色很安詳,我打了一盆熱水,輕輕地擦拭着嫂子手和額頭。
“江川,你去準備點營養品,坐月子該吃什麼就買什麼,明白?”
“是,老婆大人。”
“誰是你老婆?”這人真是佔便宜都不分場合。
“你。”嶽江川回答的毫不含糊。
“哦,趕緊去吧。”我不情不願地瞄了他一眼。
忽然,我又意識到一件事,我再一次的曠工了。無奈之下,我只好又給芳姨打了個電話,芳姨似乎有些惱怒了,我好言相勸,用一週的加班保住了這份工作。
家庭,應該都是每個人都向往的吧,我已經好多年沒有家的概念了,好久好久,久到我幾乎有些害怕觸碰。
是否有這麼一天,我會有一個愛我的丈夫,有一個可愛的孩子,一家人其樂融融,一起散步,一起吃飯,晚上躺在牀上聊着天。我不敢想象。
我靜靜地幫嫂子清理乾淨後,幫離傑蓋上了被子,就去問醫生孩子的狀況。孩子的情況已經漸漸穩定下來了,再過兩天觀察期,沒有意外的話就可以轉到母親身邊了。
病房中的兩個人還在沉睡,我走到外面給藝凡打了個電話,和她分享我的喜悅,藝凡似乎很高興,介於今天有些事,說明天會過來看的。
我很高興,但又有些悲哀,這種時候,爲什麼那兩個人不在,大伯和那女人。
對我而言,他們到不到場無所謂,但對於離傑,他一定很失望吧。
我默默地掏出手機,發現根本沒有那兩人的電話號碼。於是乎,我很對不起的拿起了離傑的手機。離傑也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手機都不設鎖的,滑動解鎖後,找到了列表,翻開那兩人的號碼,我還是按下了大伯。
“喂,離傑,有什麼事嗎?”大伯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似乎還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難道離傑沒有告訴他們嗎?怎麼會這樣?
“是我,安言。”
“安、安言,是你?離傑的手機怎麼在你手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今天嫂子生產,你們不會不知道吧。”
“什麼?!”大伯聽起來很吃驚。
“離傑沒有告訴你們嗎?算了,你們還是趕快過來吧。”告訴了大伯病房號,我便掛掉了電話。
回到病房,嶽江川已經回來了,手裡拎着不知道什麼湯,反正聞起來有點那啥,噁心。
“你買的這是啥湯?是人喝的嗎?”我捏住鼻子嫌棄地擺了擺手。
“這可是現做的雛鴿子湯,聽說很大補,吃了後傷口不會癢。”嶽江川搖頭晃腦的說着。
“看來你打聽的還不錯嘛,不過,嫂子似乎沒有要醒來的跡象,萬一湯涼了怎麼辦?”
“所以我帶了保溫盒啊。”
“江川,你沒吃飯吧。”
“沒事,我不餓。”
“我餓。”
嶽江川半晌之後終於明白了我什麼意思,笑了一下便出門了。
很快,江川帶着不知道從哪兒帶來了非常美味可口的飯菜,在他死活要求下,我終於同意他餵我吃飯了,正當我們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濃情蜜意,病房門開了,大伯和她來了。
“你們可算是來了。”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嶽江川倒是有點錯愕,畢竟他還不知道我的家世背景,“大伯,伯母。”我特地強調了一下稱呼,也示意了嶽江川。
“大伯伯母好。”嶽江川跟着打招呼。
他們似乎有些震驚,我介紹道:“嶽江川,我男朋友。”
嶽江川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麼直接,愣了一下,隨即換上一臉幸福的笑容,伸手攬上了我的肩。
“你好,安言承蒙你照顧了。”大伯伸出手和嶽江川握了一下。
我簡單的介紹了現在的情況,伯母去探視了一下孩子,便回來照顧嫂子了,大伯去買生活用品了,畢竟還要在病房住上一段時間。
直到傍晚,嫂子才醒來,心有靈犀的,離傑也在這時候醒來了。
離傑下牀,輕輕地握着嫂子的手,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對視着微笑。或許被這一幕感染了,這個房間都充滿着甜蜜的氣息。
本來想喂嫂子吃飯的,看了看我還是遞到了離傑的手上,在嶽江川的示意下,我退出了病房,這種時候,是應該讓他們兩個獨處的吧。
看着那兩人相依相偎,無需太多話語便可知曉對方的心意,這樣的幸福,一定會持續很久很久的。
嶽江川看了看我,伸手攬上我的肩,將我的頭按着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放鬆下來,體會着此刻的靜謐。
“你,這算是接受我了?”嶽江川溫潤的嗓音突然在此刻響起。
“我有說不接受你嗎?”
“安言,我很開心。”
“你小孩子啊。”
“陪我出去走走吧。”
“恩。”
沒多逗留,我和嶽江川雙雙出去了。
“我估計現在也沒有我什麼事了。偶爾抽空開看看就行了吧。”我嘆了一口氣,轉身繫上了安全帶。
“也是要經常來看看的,畢竟是你的家人。”
“相比之下,我還是比較喜歡和你呆在一起。”
“真的?”嶽江川不懷好意的靠近我。
“別不正經,開車。”我把嶽江川的頭推回去。
“安言,把工作辭了吧。你這個樣子,根本沒法工作啊。”
“什麼意思?你讓我剛上任半個月就辭職?”
“你覺得呢?你已經曠工多少天了?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吧。”
“多謝提醒,我還不打算放棄,我總不能一輩子被我爸爸養着吧。”
“還有我。”嶽江川淡淡的笑着,夕陽在他的臉上照耀着,反射着溫暖人心的光。
“那我的下半輩子就指望你咯。”我傾身靠在了他的肩頭。卻明顯感到了他的一顫,方向盤轉了一小下,於是我重心不穩地倒向了後車座。
“幹嘛?一句話就慌亂成這樣?沒定力。”
“只有面對你的時候我纔沒定力。”
這樣的對話,我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你要帶我去哪兒啊?”看着一路上越來越陌生的景色,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去醫院。”
“幹嘛要去醫院?你生病了?”我擔心地看着嶽江川。
“安言,你想騙過我的眼睛還嫩了點,胃已經到了很嚴重的程度了吧。”嶽江川心疼地看着我,又轉眼看向前方,“沒想到我在你身邊還是把你照顧成了這樣。”
“作爲贖罪,剩下的我來彌補。”
“你的身體是我的了,沒有我的同意,你不可以虐待他。”
“是是,我明白了,江川少爺。”
我有些納悶,“哎,你幹嘛不在剛纔那家醫院,反而來這麼遠的地方,感覺都快跨過一個市了。”
“你願意和你大伯伯母呆在同一個地方,我也不介意。”
“你,你都知道了?”我詫異地看着面前的這個人,還有我的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
“知道什麼?我只是看出了你和他們不和諧的關係。”正常人哪有那樣對待自己的親人的。
“哦,這樣啊。”我提着的心放了下來,“哪天,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啊,洗耳恭聽。”
這個故事,我曾經講過一遍,給那個人講的。如今,身邊早已是不同的風景,不知道見到楚林飛的時候,我會是怎樣的表情。
“到了,下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