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宋知夏李晶晶跟着新同事到了距離公司不遠處的一家高級餐廳。餐廳裝修得大方典雅,音樂輕柔,藤蔓伸展,花香四溢。
衆人在一個大包間落座,宋知夏立刻乖覺地爲大家端茶倒水。
“行了小宋,別忙活了,大家都不是外人,來,坐我旁邊,我給你介紹介紹。”
宋知夏看了一眼趙經理身邊,確實有個空位子,而且滿桌子除了那個位子之外,再也沒有空的了。她只好笑笑走過去。
紅酒上桌了。
趙經理胖手一揮,說:“今天咱們項目部又注入了兩股新鮮血液,兩位美女不僅人美,還有才華,相信有了兩位設計師的加入,我們這個慶典珠寶的項目一定會順利、圓滿完成!現在,讓大家一起舉杯,歡迎兩位新銳設計師的到來!”
宋知夏和李晶晶忙站起來,嘴裡一邊說着“不敢當不敢當”“請多多指教”之類的客氣話,一邊舉杯喝酒。
這葡萄酒入口醇香回甘,縱然宋知夏很少喝酒,但也在衆人的慫恿下一飲而盡。
“宋小姐好酒量啊,來,小宋,咱們也喝一杯,說實話設計方面我是門外漢,以後你可要多教教我!來,幹了!”
望着趙其才手中的滿杯,宋知夏只好賠笑“不敢不敢”,另一面端起酒杯,又一次喝盡。
趙經理開了個頭後,滿桌子便活躍起來,大家相互敬酒寒暄,一杯接一杯,菜沒吃幾口,酒倒是灌了一肚子。
宋知夏沒想到這羣人居然這麼能喝,男男女女都千杯不倒。這是宋知夏有生以來第一次體驗到的正經“酒局”,真是局,抽身不得,硬着頭皮也得在這局裡撐到底。
酒過三巡,大家都滿紅耳熱了。宋知夏覺得有些頭暈,心臟砰砰狂跳,像是要從胸口裡蹦出來,她看了看李晶晶,只見她也兩腮通紅,雙眼迷離,想必也喝了不少。
“小宋啊,好好幹,前途無量。”趙其才扭過頭來,湊近宋知夏,說了這麼一句。
他嘴裡的酒氣臭不可聞,宋知夏忍不住屏息,面上擠出一個笑容。
“你看,”趙其才又湊近了一些,伸出胖手覆住知夏的手背,“這些人都是精英,都是我帶出來的。”
趙其才的胖手粘乎乎的,這突兀的觸碰讓宋知夏始料不及,她倏然抽回手,有些尷尬。
趙其才倒是不以爲意,仍然笑嘻嘻的,大胖臉湊在她眼前,“小宋啊,你呀太年輕,社會經驗不足,剛參加工作一定要跟一個好師傅,不是我倚老賣老,以後咱們一起工作,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雖然沒有大才,但經驗還是豐富的……”
宋知夏只好臉上堆着笑,連聲道謝。
“來,”趙其才站起來,“今天高興,咱們再乾一杯!”
宋知夏見他把自己的杯子倒得滿滿的,心裡一陣發怵,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喝了,此刻她的腦袋暈得厲害,渾身乏力,這麼一大杯喝下去,她鐵定會不省人事的,到時候丟人得丟到姥姥家。
“趙經理,我實在是不能喝了……”宋知夏面露難色,“再喝我就要倒了,真的不能喝了。”
“小宋,那你就不夠意思了,今兒高興,一定要喝個痛快,來,乾杯!”
趙其才把酒塞到她手裡,“喝吧,沒事兒,你啊有酒量,我看得出來,倒不了。來,喝!”
“趙……趙經理,您也喝得不少了,您看……”宋知夏端着酒杯的手控制不住地抖動,雙腿也發軟,心慌得不得了。
“我沒事兒,再來兩瓶也撐得住!”
趙其才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看着宋知夏,“幹了吧,該你了。”
“……”
“幹了,幹了!”衆人起鬨。
宋知夏望着酒杯中的瀲灩光澤,陣陣發暈,但衆人的起鬨又讓她騎虎難下,無奈之下,她只好將杯子送到嘴邊……
“宋知夏!”
一聲怒喝從門口傳來,宋知夏一驚,手裡一抖,半杯酒便灑了出來,把線衫的前襟浸溼了大半。
宋知夏“哎呀”叫了一聲,趕緊用紙巾擦拭,在低頭的幾秒內,一個身影便轉到了她面前。
“喝得很開心啊。”何加睿坐在輪椅上,環視一圈,冷冷開口。
趙其才立刻一臉諂媚地笑起來,“董事長,什麼……什麼風把您吹來了?這不,我們正給小宋和小李接風呢,您……”
“接風需要這樣強行勸酒嗎?”何加睿的臉色冷若冰霜,他順手拎起一個酒瓶,“趙經理,你一直嚷着辦公經費不足,一個勁兒地追加資金,原來錢都花在這兒了。”
趙其才變了臉色,強笑道:“您誤會了董事長,今天這桌酒席,我們是自費……自費,沒花公司一分錢……”
“是嗎?”何加睿的眼中怒火幽暗,冷笑道:“那在場的每一位可真是破費了,費用均攤下來,每個人少說也得一千塊,看來爲了迎接新同事,你們也是下了血本了,何氏集團的員工果然團結友愛。”
此言一出,在座的衆人立刻變了臉色,他們公費出來吃喝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從來沒有出過問題,沒想到這次陰溝裡翻船,在董事長面前壞了形象不說,還得自掏腰包。不由得個個垂頭喪氣。
XXX牌子的紅酒雖然入口回甘,但後勁兒還是很足的,宋知夏沒吃多少東西,卻灌了一肚子的酒,此刻酒勁兒上來,愈發頭暈腦脹,昏昏沉沉。她用力擡了擡眼皮,卻正對上何加睿一雙陰鷙的眼睛!
他盯着她,一言不發,眉宇間沉鬱凝結,眼底藏着陰霾。
宋知夏心頭一顫,酒醒了大半!
“跟我走。”何加睿冷冷拋下這一句,轉着輪椅走了。
宋知夏呆若木雞,他在叫她?見她不動,王鳴皋過來攙扶她,用不高不低正好能讓所有人聽清的聲音說:“宋小姐,董事長特意來接你的,別讓他久等了。”
在衆人詫異吃驚的目光中,王鳴皋又拋下一句,“不早了,酗酒傷身,大家早點散了吧啊。”,便扶着宋知夏走了。
宋知夏踉踉蹌蹌,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動,她很不好意思地對王鳴皋說:“王……助理,真是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王鳴皋彬彬有禮,“宋小姐喝多了,請注意腳下。”
王鳴皋扶着她走出大廳,走到停車場,停在一輛黑色林肯轎車前。
王鳴皋拉開車門,“宋小姐請上車。”
知夏有些懵,“去……去哪?”
“送您回去。”
“哦,謝謝……”
宋知夏彎腰正要上車,卻看到何加睿已經端坐在後座了。她僵住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何加睿不耐煩了,聲音冷淡,“還不趕緊上來?還嫌不夠丟人現眼?”
宋知夏一聽,心底便升騰出一股悶氣來,她怎麼丟人了?她哪裡丟人現眼了?
王助理還在後面催促,知夏只好坐進後座。後排非常寬敞,知夏離何加睿遠遠的。
何加睿像是跟誰生氣一樣,轉頭看向窗外,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王助理,麻煩你……麻煩把我送到衡都大學……南門,謝謝……”
3月份的天氣,夜晚清風和煦,非常舒適,宋知夏靠在柔軟的真皮座椅上,更覺得四肢綿軟無力。她迷迷糊糊地靠了一會兒,眼皮就再也睜不開了。
此時正是這個城市夜色繁華到極點的時候,何加睿望着窗外如流水般蜿蜒而過的五彩夜景,心裡煩亂。自早上宋知夏來到公司,他一直忍着沒見她。欲速則不達,他知道知夏對他反感,因此反覆告誡自己不能冒進,要徐徐圖之。加班到九點,終於找到一個時機詢問王鳴皋,哪知王鳴皋說:“新來的兩位設計師?哦,跟着趙經理聚餐去了,我看Anda發的朋友圈,喝得不老少。”
他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自己在這兒備受煎熬,她卻那麼逍遙自在。況且趙其才哪是什麼好東西,平日裡道貌岸然,其實德行十分齷齪。只因他是劉董事的大舅子,對公司也算有貢獻,他才一直忍着不動他。
翻了翻助理遞過來的朋友圈圖片,他一刻也坐不住了,立刻奔了過來。果然,宋知夏已經喝多了。
趙其才湊在她身邊,一臉色眯眯的賤相。何加睿忍了好久才控制住自己不要爆粗口。如果他沒有趕來,很難想象將會發生什麼!
這個笨女人!
身後傳來輕微的鼾聲,何加睿回頭,見宋知夏正睡得香甜,呼吸均勻,神情寧靜。他望着她,只覺得胸口的那股悶氣,又無聲無息地堵了上來。這個笨女人,在男人的車上都能睡着!
轎車拐了一個彎,因爲慣性,宋知夏軟綿綿的身體緩緩倒向另一側……
何加睿胳膊一伸,立刻扶住她。
他遲疑了一下,慢慢將自己的身體移過去,靠近宋知夏,伸手將她摟在懷裡。
她的身體溫熱柔軟,氣息醇香誘人,只是這樣靜靜地坐着,何加睿便覺得胸膛中的一顆心慢慢滾燙起來。
清風吹過,知夏的細細軟軟的髮絲便一下一下地拂在他的臉上,也一下一下地敲動着他的心。
他穩了穩搖曳的心神,對王鳴皋說:“前面調頭,回何園。”
王鳴皋趕緊答應。
從董事長臉色陰沉地直奔飯店開始,他就意識到這個宋小姐不簡單,果不其然,董事長很在意她。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董事長這樣小心翼翼地摟着一個女人。
以前的董事長,都是女人上趕子巴結他,他還總是冷着一張臉愛答不理。何時見過他這樣柔軟?這個宋知夏,真真是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