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洪基悲傷的同時,還有一絲竊喜,如今自己也算是衆望所歸?
不管如何,自己的父親是不可能再做皇帝了,就算是他平安歸來,有了被擒這個污點,勇猛的契丹人是不會認同這個皇帝的。
至於自己的叔叔皇太弟耶律重元,耶律洪基就呵呵了,大不了再封一個皇太叔唄,反正天下精兵盡在我手,南京雖然有數十萬大軍,但是如何能與皮室軍還有宮分軍相比?就算是京州兵,都比南京的那些雜兵強。
此刻的耶律洪基豪氣萬丈,竟然對未央感激了起來,若是沒有這個宋人將軍攪局,只怕他還需要等幾年甚至十幾年才能登上帝位。
不過宋人有如此強兵,區區千人就敢攻略遼國,生擒遼主。
這一點讓耶律洪基很是忌憚,他覺得自己是不是要交好宋人?最起碼歲幣是不能要了,不然此人再來一次,被擄走的就是自己了。
精明強幹的耶律洪基,還未真正登基,已經開始幻想着自己以後的執政方針了。
數日後,耶律洪基於魚兒濼登基稱帝,改元清寧,冊封耶律重元爲皇太叔、天下兵馬大元帥,可免拜皇帝,並賜金券、四頂帽及二色袍,爲宗室中最高優待。
與此同時,耶律洪基派遣耶律仁先與張儉爲使,出使大宋,譴責大宋妄動刀兵,並商談歲幣之事。
耶律仁先再接大任,驚喜莫名,沒想到自己丟了上京,非但無罪,反而加官進爵,再次出使大宋。
南京的耶律重元被冊封爲皇太叔,悲憤莫名,一度想要揮軍北上,與自己的侄子一決雌雄,卻被謀士阿魯曼攔了下來。
至於未央,遼國此時已經大亂,卻是顧不上他了。
所以錦衣衛一路燒殺搶掠,過了一把打穀草的癮,於三月初,來到了河間府,打算借道返回蓬萊。
河間府的知府叫韓繹,後世大名鼎鼎的河北八韓之一,字仲連,科舉高中後,便來到了河間府,判河間府事。
他的老子韓億去歲剛剛致仕,一生順風順水,進士及第後,一路加官進爵,官至宰執,以太子少傅致仕。
韓繹也不是一般人,此人頗有才情,但是卻不耐事務,所以河間府雖然是軍國重鎮,在韓繹的領導下,建樹不多,民風慵懶,頗有一種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思。
未央來到河間府,行軍而過,必然是要知會知府的。
韓繹聽說錦衣衛來到了河間府,興奮無比,他們韓家拿到了蓬萊在河北的玻璃、紅糖、水泥的銷售權,短短數月內,已經賺的盆滿鉢滿,頗有一種富可敵國的感覺,家中甚至有人建議捨棄兼併田地,全力經營商業。
這不可謂不是一個好建議,但是固有的思想還是佔據了上風,但是那位提議的韓家子弟,卻被排擠出了韓家核心,索性一心一意去經商了,這位就是剛剛韓繹的五弟韓維。
韓維言語之間對未央的推崇,讓韓繹對未央十分好奇,很想見一見這位傳說中點石成金的財神爺。
所以一聽到未央攜錦衣衛而來,韓繹想也不想的就衝了出來。
不過看到渾身暗紅色的錦衣衛,隱隱間還能聞到刺鼻的血腥味,韓繹眉頭微皺,有不小潔癖的他,對整日裡打打殺殺的武夫,沒有什麼好感。
不過看在未央的份上,他忍耐了下來。
“韓大人!”
韓繹眼前忽然闖入了一隻洪荒巨獸,巨獸口鼻噴煙,一股股腥臊之氣直逼韓繹,讓他幾乎昏倒。
未央翻身下了馬王,已經十三歲的他,身高已經達到了1.67米,雖然依舊是少年,但是卻有一種不可逼視的凜然殺氣,身上的衣袍,更是沾滿了鮮血污漬,好像是剛從地獄裡爬出來似的。
“未央未大人?”韓繹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精神有點恍惚。
這幫人到底是幹什麼去了?怎麼如此狼狽?
“韓大人,本官路過河間府,希望借道回登州,還請韓大人行個方便。”
韓繹連忙道:“好說好說!來人,速速備下熱水熱菜,再準備好飯食,爲諸位壯士接風。”
“且慢!”未央搖頭道:“多謝韓大人美意,我們此來匆忙,就不要興師動衆了,勞煩大人在官文上用印。”
不得不說,大宋的行政力極其的低下,軍隊不能隨意走動,每過一州一府,必須州府大員用印才行,不然以叛逆論處。
未央本來可以更直接的去找王堯臣,但是不知爲何,他對這位王相公,就是沒有什麼好感,鬼使神差的來到了河間府,找到了韓繹,畢竟他與韓家有生意往來,方便了不少。
韓繹恍恍惚惚的所在公文上用了印,眼睛不經意間看到了後面一個衣着華麗,氣度不凡的中年人。
這人好生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韓繹有點迷惑,還未等他反應過來,未央已經抱拳施禮,翻身上馬,錦衣衛揚長而去。
韓繹也覺得不妥,畢竟文武不同路,點水之交即可。
不過那人到底是誰呢?恍惚間,韓繹看見了一塊木板的一角,露出了半個大字,碩大的“白”字下面的一橫,讓韓繹更加迷惑了。
管他呢?韓繹自嘲一笑,轉而進去府衙,呼朋喚友,吟詩作詞去了。
不得不說,人心大了是真有好處,要是王堯臣看到未央,必定會追根究底,最後肯定會把耶律宗真揪出來,這是無可避免的。
未央前腳剛走,耶律仁先與張儉就來到了王堯臣的大帳。
王堯臣奇怪的是,一向頤指氣使的遼國使臣,這次似乎很好說話,言行之間小心翼翼,唯恐破壞了什麼一般,竟然有一種謙卑的感覺。
王堯臣並沒有深究,只是寒暄了一番,就派兵送他們去開封了,都是熟人,沒有必要裝模作樣的。
耶律仁先看着遠去的邊境,心裡面很是有種詭異的意思,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麼一天,對一個宋臣卑躬屈膝,不過沒有辦法啊,這種情形,此次出使就不能少,萬一出使失敗,就是妥妥的小辮子,被人手拿把掐的,一點脾氣都沒有。